第十二章
“麻雀妈妈穿山甲,就这么点破事,扯来扯去,有意思嘛?啊?有——意——思——嘛?”
众人注目中,一个衣衫破烂的肮脏小子,背着手,边走边大言不惭。
可能由于画面过于美丽,导致现场一时竟无人想到打断他的表演。
但装杯终究有时限,空气凝固了三息时间后,那个灰袍修道者终于醒悟过来。
“哪儿来的小王八羔子,疯了么!给我把他吊起来!”修道者怪声叫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慢着!”唐佑浅右掌竖起,一脸严肃:“你们在这吵吵吵,就不能听听郑二公子他自己怎么说嘛?”
我去,郑二公子正躺在板板上呢。
“还敢胡说八道!道爷这就扒了你的皮!”修道者实在忍不了,一撸袖子,就想亲自动手。
“大胆!”唐佑浅一声爆吼,吓得众人一抖,树叶掉落一大片。
“吾乃茅山道士佑浅!擅长捉鬼抓妖,刚才途经此地,恰好碰见新死冤魂一条,跟道爷我说罪孽滔滔,恐怕此去黄泉路遥,难免酷刑万剐千刀,道爷我不忍,决心替他说道说道,也好积点阴功善报!”
好家伙,这一套说完,唐佑浅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压上韵了。
茅山?这是什么宗派?灰袍修道者肚里飞速思索,没听说过有这个宗派,况且,眼前这小子哪里像是什么修道中人,分明是失了智的乞丐!
另一边,海山四人目睹这场面,真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可是其中危险,他们却是懂的,不由得为那小子的安危提起心来。
远处,马上的文士笑了笑,对身旁女子低声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刚才那一声吼,倒确实用上了点玄门功法。”
女子似乎不置可否,只静静在马上看着。
此时,灰袍修道者忍无可忍,不等侍卫们扑过去,他右掌一翻,就要出招拍死这个荒唐小子。
“看!你家公子正抓着你后背,不让你乱来!”唐佑浅默默运转七曜,忽然一指灰袍修道者身后。
一阵阴恻恻的寒风刮过,修道者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脖颈处冰凉一片,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紧贴着自己。
他顿时一惊,僵立原地不动。
一个人表演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那是荒诞,但是有人配合,给旁观者的感觉就是惊悚了。
本来气势汹汹的军士和侍卫们,忽然看见郑府客卿梁莘被那小子一说,居然真的不敢动了!什么情况?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修道者梁莘。
梁莘霍然回身,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东西。
但是——后背冰凉的感觉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不,深入灵魂。
再回身,仍是没有东西!
梁莘的心都凉了半截,脸色当场就垮了,这大白天的,难道真的活见鬼了?
他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分明就是应验了那小子的话!
一股寒意不由从所有人脚下升起。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唐佑浅脸冲着梁莘,视线却没在梁莘身上,摆摆手,像是对什么东西在说话一样。
而梁莘发觉他这句话说完,脖颈上立时一松,那片冰凉的感觉真的没了!
立时汗毛倒竖!
看到梁莘的表情精彩变化,众人再看向唐佑浅时,不由得变成了异常的敬畏,就连他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此时都变成了一种英……不,阴气逼人。
“嗯?李叔,他是怎么做到的?”马上静观的女子不解,忍不住开口问。
那被叫李叔的文士皱眉思索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能跟人的魂魄对话?”女子自言自语。
“天下玄学法派甚多,也未可知。”文士盯着那边,仍是在思索着什么。
大树下。
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老村正松了口气。
抹把额头的汗水后,他连忙凑上去几步,恭恭敬敬地一揖,问道:“老朽杨五根,忝为老樟村村正,谢过道长出手相助!不知郑二公子的魂魄是怎么跟道长交待的,还请道长费心施法,帮忙还我族玲娘一个清白,老朽这里感恩不尽!”
“小事小事。”唐佑浅摆摆手,瞪眼冲着有点不知所措的梁莘道:“你们先把人都放了,这么多店铺放着生意做不了,很伤钱的!你们公子的事情,我自然会有个交待!”
梁莘闻言,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唐佑浅,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他阴沉着脸冲侍卫长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人。
反正大活人都在这村里,跑不了,先看看这古怪小子到底怎么说。
于是围着村民的军士和侍卫们,改成了围着唐佑浅,那些村民们却不肯就此散去,在后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近处的海山四人,还有远处的两人却急了,因为看不见了。
不由分说,四人仗着膀大腰圆,努力往人群中间挤。
而两位骑士索性驱马走近了些,双足在马镫上一蹬,两人居然稳稳立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往那处看去。
“别都挤过来啊,该干嘛干嘛去,接下来,是小孩儿与女人不能看的部分,都走都走。”唐佑浅笑嘻嘻地冲老村正吩咐:“跟鬼魂对话,很费活人精神滴,麻烦村长安排人弄好洗澡水跟吃的,一会儿我要沐浴更衣。”
老村正忙不迭地答应了,一边让女人孩子都散了,一边指定开客栈的那家子准备烧水跟做饭。
唐佑浅对身旁的灵涵笑道:“嘻嘻,涵妹妹,你先去那边客栈里坐会儿,我马上就来。”
“嗯。”灵涵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遣开自己,却仍是乖巧地点点头,离开了人群。
梁莘一言不发,但是紧盯唐佑浅,却见那小子冲他微微一笑,凑上前来低声道:“不想你家公子当众丢人,你就带几个信得过的,把他尸身抬到僻静处,咱们再处理这事情。”
梁莘眼珠子转了转,召来两个侍卫,吩咐仍是把公子抬回小寡妇家的院子里,其余军士把守院子前后门。
院子很小,站不下几个人,于是老村正点了两个玲娘亡夫家的叔叔,会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进去,并且关了院门。
急得外面进不去的上蹿下跳,就连那些把守院门的军士们都忍不住扒住门缝往里看。
见诸人在周围站定,唐佑浅嘿嘿一笑:“行了,这事儿很简单,你们把郑二公子的外面裤子退了。”
嗯?
众人吃了一惊,一头问号。
“什么意思?!”梁莘气得额边青筋直跳。
“就算是衙门断案,还得验个尸是吧?我只不过让你们退了他外裤,又没做什么亵渎遗体的事情。”唐佑浅一本正经。
“对对对!”
老樟村的村民不明所以,只知纷纷点头,一切都听这位高人的。
也罢!都走到这一步了,梁莘只得点头答应。
两名侍卫躬下身,当着众人的面,小心去退郑二公子的外裤。
才解开腰带退了一点,两人却愣了愣,同时停下手,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尸身。
“呸!下流!”
“果然无耻下贱!”
……
老樟村的男人们也发现了尸身异常处,一愣之后,纷纷表示鄙视。
院内唯一女性玲娘,只瞥了一眼,哇地哭出声,捂面跑回屋子,并且砰地关上了门。
梁莘石像般愣住,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佩服,佩服!”
唐佑浅哈哈一笑,推门而去。
热乎着的尸体,爸爸神功在身,就算让他爬起来跳个舞,都不算费事,嘁!
……
墙头上,挑起罩纱一角的女骑士,起先看得不明所以,片刻后,触电般放下了手。
“呸!”跳下墙头,她忍不住轻啐一口。
“哈哈哈,有趣有趣。”那文士却击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