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的感觉
走出万成酒馆,肖天双手叉腰,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王万成的三十两定金,再加上刚才卖酒所得的六七两,这白花花的银子,可真是一笔让人眼馋的财富。
而那制作三月酿的本钱,拢共还不到二两,这赚钱的速度,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
即便留出十五两替陈若梦还账,剩下的银子,也足够酿出第二批私酒,大发一笔。
“天哥儿,刚才冯瘸子派人来找了,让咱们去巷子一趟。”
韩信一边跺脚,一边撇嘴,满脸怒容,双手还不停地挥舞着。
肖天心中早有预料,利益当前,他酿造私酒的事情一经传出,冯瘸子肯定想从中分一杯羹。
“天哥儿,他们要是敢抢咱的银子,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韩信挽起袖子,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冯英会,不过是个闲散的组织,恶少们最初加入,无非是想寻个靠山。
可如今,形势却完全颠倒,冯瘸子只把他们当作赚钱的工具罢了。
说实话,肖天早就动了脱离的念头。
“先别管他。”
肖天皱起眉头,心中暗自琢磨:若是去那巷子,踏入冯瘸子的地盘,自己兜里的银子,起码得被扒掉一半。
“韩信,你等会儿去街上请几个赶马夫,就说跟车一趟,给一钱银子,记得要找身强体壮的。”
一钱银子,便是一百文,这价钱,至少是平时赶车工钱的三四倍。
不一会儿,五个身材壮实的赶马夫,驾着马车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当看到东家是个恶少时,他们忍不住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情愿,脑袋还不停地摇晃着。
“先给各位见个礼。”肖天满脸堆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铜板,给每个人都发了几十文,还亲昵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这一下,原本满脸怒色的赶马夫,立刻两眼放光,变得热情似火。
这年头,穷人最大的念想,便是想尽办法赚银子,好让一家老小填饱肚子。至于享受生活,那是富贵老爷们的事情。
“我有个提议。”
肖天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希望各位,能做我的雇工。”
“每月几钱?”
为首的一个马车夫,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
其余的四个马车夫,也都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露出紧张的神色。
要是给个一二钱的工钱,那还不如自己去拉私活。
肖天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
“二钱?东家真大方。”
五个赶马夫都叹息着摇头,二钱银子,也就和平时的工钱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二两银子。”
肖天双手叉腰,扬了扬头,得意地回答。
“什么!”
不仅是赶马夫,连韩信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差点伸手去捂肖天的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天哥儿,这、这也太离谱了。”
肖天语气不变,接着说道:“这二两银子之外,跟车一趟,便多算一钱,跑满十趟则是再加一两。”
“东家,你说的都是真的?”
五个赶马夫,都是年轻气盛的好汉,这会儿听到肖天的报价,一个个激动得摩拳擦掌,双脚不停地跺着地面。
“自然是真的。”肖天的语气微微一变,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今日在街上,你们应当也知道了,我做的是私酒生意,难免会惹到一些人。
我的意思是,哥儿几个有银子一起赚,要是碰到挡咱们财路的人,也请各位帮忙,如何?”
五个赶马夫再度陷入沉默,毕竟这虽然还不是那种刀光剑影的要命活计,但总归是有些风险。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咱生于这世道,活了这一遭,无非是为了让家中老人长寿,让妻儿有饭吃。我肖天再问各位,可愿与我同行否!”肖天昂首挺胸,目光如炬。
五个赶马夫咬着牙,最终狠狠心,齐声高呼:“好,那我等便拜你为东家!”
“若是不放心,我明日拟一份公证,送去衙门。”肖天双手叉腰,自信满满。
“但须记得,既然拜了我为东家,以后行事,便以我为先。”
肖天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透露出威严。
“听东家的!”
五个马车夫下了车,齐齐抱拳行礼,腰弯得如同煮熟的大虾。
“且散,明日一早再过来。”肖天挥了挥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回家的路上,即便是憨厚如韩信,也忍不住埋怨起来。
“天哥儿,雇个赶马夫,最多一月半两,都有多的了。”
韩信挠了挠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不懂,我雇的不是人,雇的是人心。”
肖天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脚步轻快地向前迈进。
“天哥儿,你说的是啥?我咋觉得,你真好似换了个人。”
韩信歪着脑袋,满脸疑惑,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一路上,韩信还在喋喋不休,甚至想要伸手去脱肖天的裤子,看看屁股上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肖天气得抬脚,追着韩信踹了三四条街,扬起一片尘土。
待回到破院,不仅是肖天,就连揉着屁股的韩信,也惊得停下了动作。
此刻,在他们的面前,整个破院仿佛脱胎换骨。
首先是院墙,破烂的地方都用泥浆重新抹了一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另外按照肖天的要求,搭建了一排的木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昨夜被风二娘弄坏的木门,也重新换了一扇,朱红色的新门,看上去坚实厚重,仿佛能抵御千军万马。
院子里,离着马棚不远的地方,已经打好了几个土灶,灶口升腾着袅袅青烟。连着木柴都重新打了好几摞,堆积如山。
此刻,浑身是泥垢的陈若梦,看到肖天回来,一下子停了手里的动作,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局促不安地站着。
“肖、肖郎要是不满意,奴家再修一遍。”
陈若梦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地偷瞄着肖天。
还修个鬼啊,已经是很好了,连肖天都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狠心的丈夫一般。
“很好了,不用再修。”肖天笑着说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肖天的这一句,让陈若梦脸上立刻露出无比高兴的神情,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急忙洗净了手,跑入屋里,端了两个粗碗走来。
依旧是芋羹糊糊,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芋羹糊糊上,还洒了一些肉丝,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韩信乐得眼睛都直了,一把接过粗碗,便开始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如同塞了两个馒头。
“奴家今日打柴,恰好捡到一条江鱼,肖郎,你、你也吃吧。”
陈若梦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期待,双手交叠在身前。
“你吃了么。”
肖天看着她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
“瓦罐里还有的。”
陈若梦不敢看肖天的眼睛,低着头,声音如同蚊蝇。
犹豫了下,肖天点点头接过粗碗。
陈若梦抿嘴微笑,又怕被肖天看见,急忙红着脸转过身,跑去瓦罐那边,将余下的芋羹倒入粗碗,便捧着蹲到地上,准备吃起来。
肖天一直看着,心头莫名一酸。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陈若梦面前,伸出手一把将她拖着走回桌边。
“肖郎……奴家不能上桌,邻人会笑话的。”
陈若梦捧着粗碗,惊慌失措地开口,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一家人不吃两桌饭,在我这里,便是这个规矩。还有,我刚才在外面吃过酒了,现在不想吃肉。”
肖天不由分说,便将两人的碗换了过来。捧着碗,陈若梦呆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大口地哈着气,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明日不要再出去打柴,留在屋里,帮我看着火候就行。”
肖天捧起碗,一下子吸了个干净,一抹嘴,打了个饱嗝。
“屋里还缺什么,也可以说出来。”
“肖郎,奴家什么都不缺,奴家很高兴了……呜呜。”
将头垂下,陈若梦终究是哭出了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肖天心中想着:这姑娘跟着自己也是受苦了,以后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
韩信一边吃一边想:天哥儿这是发财了,以后跟着他准没错,顿顿有肉吃。
陈若梦则是想着:肖郎对自己真好,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那五个赶马夫离开后,心里也都在盘算着:这东家出手大方,跟着干说不定真能赚大钱,不过这私酒生意风险也不小,得小心着点,可别把小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