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肖郎若梦
从城南到城北,在街上溜达了半日,肖天都没能琢磨出赚银子的法子(✿◠‿◠)。
即便在脑海中,密密麻麻堆叠着上万条致富经,什么活字印刷,什么制作香料,什么酿酒……却如那镜花水月,看似美妙,却无一能解当下之困(;′⌒`)。
毕竟,这些玩意儿,总归得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加上给司不悔的那份,现今拢共也不到二两银子,搞个屁的商海沉浮(〃’▽’〃)。
“天哥,咱们今夜去哪儿睡?不睡马棚的话,城西有家新客栈,听说五文钱就能睡一宿。”司不悔一边说着,一边挠着后脑勺,满脸期待地看着天哥,两只脚还不停地来回蹭着地面,那模样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ω✪)。
“回家。”肖天疲惫地揉着额头,心里暗自琢磨:有些事儿,得跟那小婢妻讲明白,告诉她往后要好好过日子,最好离开这锁龙城这等边关之地。
当然,身为名义上的夫君,自己也会尽力凑出一笔盘缠。
夫妻一场,恩爱不成仁义在。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离着自家破院,约还有几十步远,天哥抬起头,便瞅见了袅袅炊烟。
他整了整身上略显破旧的劲衣,用力将布履上的黄泥蹭掉,这才缓缓推开那扇老旧且嘎吱作响的院门,朝着破烂不堪的屋头走去。
那院门发出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へ:)。
跟在后边的司不悔一脸狐疑,心里嘀咕着:印象中,他可从没见过天哥这般做派,还记得前些时候去清馆,天哥那是猴急得在大堂就脱了衣服。
今天这是咋的啦?
难道真转性了?
想着想着,司不悔还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真是奇了怪了(°ー°〃)。”
屋头里的人影,似乎听到动静,匆忙将虚掩的门合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一条门缝,探出小半个脑袋。
“肖、肖郎?”声音悦耳,却隐隐透着倦意。
“天哥,你这苦籍夫君。”天哥歪着脑袋,腿还不停地抖动着,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四周,活脱脱一副浪荡子模样。
门瞬间敞开,那姑娘扔掉手里的柴棍,红着眼睛,快步走到天哥面前。
还没等天哥张嘴,她便立马从怀里掏出十几枚铜板,递了过来。
“肖郎,奴家今日卖柴七担,赚得十四文。”
司不悔见状,刚要伸手过来拿,被天哥一瞪眼,吓得他急忙努着嘴闪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哼,不拿就不拿(。•́︿•̀。)。”
“你赚的银子,为啥要给我?”
天哥挠了挠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算哪门子事儿嘛。
难道她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卖她了?
“奴家赚的……都会交给肖郎,明日起,奴家早起一些,能赚得到二十文。”
姑娘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目光闪躲,不敢看天哥,那怯生生的模样,宛如受惊的小兔(。•́︿•̀。)。
若是恩爱夫妻,这时候天哥定会说“你负责如花似玉,我负责赚钱养家”。
但他们并非如此,命运用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们拴在了一块儿。
一个是遗失一部分记忆,一个是逃难所迫。
天哥垂下脑袋,在淡淡的月光下,默默看着面前的姑娘。
她有着迷人的酒窝和如桃杏般的双眸,鹅蛋似的脸颊上,即便涂了两层锅灰,依旧清丽动人。
天哥心里不禁感叹:这般模样,若不是命运捉弄,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肖郎,奴家明早寅时便去打柴,或、或能卖二十五文!”
见着天哥不接银子,姑娘着急得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心里七上八下:他莫不是还是要卖了我?万一他真卖了我,我可怎么办呀(>_<)?
肖天心底,猛地涌起一阵不适。
寅时,那可是半夜三四点呐。
“肖郎,奴家每日吃得也极少,一日就吃一碗芋糊。”
姑娘身子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祈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心里想着:天哥呀,求求你别卖我,只要让我留下,怎样都行。
锁龙城里,多得是恶少卖妻的事儿,那些逃难避祸的苦籍婢妻,被卖到清馆做花娘,是再平常不过的结局。
她想着,多赚些银子,面前的这位恶少相公,或许就不会卖她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入城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白白丢了。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让肖郎留下我吧(╥﹏╥)。
在入锁龙城之前,为了替父医病,她还欠着银子。
好多的银子,足够让她在黑暗中挣扎许久。
即便是个恶少,只要不把她卖掉,她都想好好活下去。
月光如水,洒在这各怀心事的两人身上。
庭院中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命运叹息。
那月影斑驳,恰似江湖中的诡谲风云,变幻莫测。
肖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未想过要卖妻,只是不晓得该拿面前的小婢妻如何是好。
他心里乱糟糟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既能让她有个好归宿,又不伤害她(。•́︿•̀。)。
小婢妻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依旧高高举着纤细的胳膊,把那十四个铜板,递到天哥面前。
半炷香的工夫过去了。
天哥以为,小婢妻终究会放弃的。
然而并没有。
即便手颤抖得像筛糠一般,小婢妻依旧执拗地举着。
“肖郎,银子给你……求、求你不要卖了奴家。”
“奴家不做花娘,奴家打柴,烧炭,帮工洗衣,都会想法子赚银子。奴家即便日日操劳,也想活得清清白白。”
接了银子,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松开嘴唇,她嘴角渗出血丝,瘦弱单薄的身子,在月色中显得愈发憔悴无力。
肖天沉默地站着,心里纠结万分:我究竟该咋整啊?卖了她,于心不忍;留下她,自己又没能力给她好生活(╯﹏╰)。
晚风吹来,打乱了小婢妻的秀发,也搅乱了他的心绪。
风中似乎传来远处更夫的打更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犹如那江湖中的警钟,敲打着人心。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握住了裹满湿汗的十四个铜板,也间接握住了姑娘的手。
小婢妻瞬间红了眼眶,恍惚想起那一年差点摔下山崖,她的父亲也是这般,朝着她伸出手,用力握住,将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她心里充满感激:肖郎,谢谢你,希望你能一直对我好(✿◠‿◠)。
“谢谢肖郎,谢谢肖郎!”
“回屋吧。”
肖天叹了口气,只觉得手里的十八个铜板,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心中暗道:这日子咋就这么艰难呢(╯︵╰,)。
“肖、肖郎,奴家煮了芋羹。”
待走入屋,小婢妻赶忙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粗碗,小跑过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粗碗里,是煮成糊糊的芋羹,满得快要溢出来。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着实难以下咽。
倒不是小婢妻厨艺不佳,而是古人的吃食,原本便是如此。
条件好些的,会把它和野菜粥混在一起,再撒一些肉丝上去。
至于稻米细麦,那自然是有的,不过都是富贵老爷们的专属,寻常百姓,大多只能吃芋薯类的根茎块。
接过芋羹,天哥刚吃了两口,便感觉如同吞蜡一般,难以下咽。
又怕小婢妻多想,只得一口气猛吸下去,还不忘装出痛快的样子抹了抹嘴巴。
小婢妻急忙又端来一碗热水,放到桌上之后,脆生生地退到一边。
“不用这般的。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姓,陈若梦。”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小婢妻抬起头,目光微微错愕,“肖郎懂诗文?”
“略懂一些。”
肖哥站起身来,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
原本他是想给陈若梦一些远行盘缠,然后就此分别,不再有牵连。
可看到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下。
但如今陈若梦这副模样,倘若他敢说出口,估计会把这姑娘的心伤得透透的。
再者,身上那丁点儿碎银,根本不够让陈若梦安家之用。
“明日不用早起打柴,我放了些银子在被褥下,买一床被子,添些家什。”
“肖郎,银子奴家能赚的!”
闻言,陈若梦急得不行,声音激动得都带着哭腔,心里慌乱不堪:他莫不是又改主意了?千万不要啊,肖郎。
她是怕这银子一收,很有可能,过几日便被卖掉。
肖天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我的意思,是让你帮着我买,毕竟没床被子,我回家睡得也不舒坦。”
“奴、奴家明白了。”
陈若梦的声音渐渐放松,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你早些歇息。”
陈若梦立在一旁,不敢开口挽留,她生怕又惹天哥不高兴,双手揪着衣角,眼睛低垂。
肖哥走出破院,往前走了近百步,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回头去看。
果然,隔着木窗,他瞧见陈若梦可怜兮兮地端起瓦罐,将最后一丁点芋羹倒入粗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天哥,你那小婢妻一日交二十文,一月便是六百文……”
肖天瞪了一眼,惊得司不悔急忙捂住了嘴。
司不悔心里直犯嘀咕:乖乖,这天哥莫不是被打坏脑子了,以前可是见钱眼开的主儿(⊙ˍ⊙)。
“司不悔,去抱些干草,今夜便睡那边吧。”
天哥叹着气,指着离家不远的一处旧马棚。
穿越三日,便睡了三夜马棚。
这真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日子难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