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该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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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亲近

    我们将所需的物品都购置完毕,出来时,太阳的斜晖已只能投射于建筑上方了。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然是午后十四点四十五分。我们四人乘坐在一辆的士车内,而车的后备箱又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父亲和宜叔叔随我们又再次回到学校。待我们重新又整理了一番后,父亲突然提议说要在我们学校周边看看。毕竟是新建的校区,周围也有许多正在修建的楼房建筑;对一位工程师来说,不看图纸,看地基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吧。一路上,他不停地想要向我们灌输一些关于道桥工程方面的知识,但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亦对此毫无兴趣,只放任他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了。不得不说,父亲作为一位道桥专业的工程师,果真是走到每座城市都关心着它们的道路交通等线路及修葺问题。

    绕着学校周边走了小半圈,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弱弱地打断了父亲的“演讲”。午后十六点十三分,最后再吃顿晚饭,我们就该道别了。我对父亲说:“爸,该吃晚饭了。你们快到点儿了。”。

    对于宜尔斯来说,只要听到“吃”这个字眼,她眼里的疲惫感就会瞬间消失。她拉住我的胳膊,兴奋地提高嗓门儿道:对啊!叔叔,走了好久了,我都饿了。”。

    父亲听出了我们的求救声,与宜叔叔侧身一望,俩人只笑而不语。

    宜叔叔是个特随和、友善的人,虽然他的生意做的很好,但在工程上却没多少学问。对于道桥上的事儿,他有兴趣,但不多。而且这座城市对他来说也相对陌生一些,除去自己的孩子即将在这儿读几年大学,他根本不关心周边会有什么。

    我们四人只大概了解了一下学校周边的环境。四通八达的街道,每一处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出校门口右侧就是公交车站,每十分钟会有一班,公告栏上是这么写的,但实际并不是;公交车一直通到市区,会穿越整个城市的中心线。路边还有数不清的饭店、酒店、超市什么的,大多都是新开业的,有的店门前的花篮都还未撤下去。

    从校门口坐公交车到市区大概有二十至三十分钟不等的车程。市区内还修建有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个校区,里面是大三的学姐学长们上课的地方。因为学校旁边就是附属医院,大概是方便学生们见习以及教授们上课之类的吧;我们大一的新生目前还没有机会踏进那个校区。

    我们打了一辆车回市区。就这样,在H城又走走逛逛,父亲本来想着再给我购买几件衣服,但我的衣服已经够多,足够我撑过这个夏秋季节了,又哪里还用得着再买,便拉着他绕过了所有的服装店。宜尔斯看每一处都想进去逛逛,也被我拽住了,因为她去的都是各种饰品店、小吃店;在超市里已经买了许多了,再买就得“养猪”了。

    不知不觉间,到了两位父亲该离开的时候了。父亲和宜叔叔带着各自买的“礼物”准备坐车去火车站了,临走时他们又叮嘱了我们一遍,让我们晚上不要在外面瞎逛什么的;说了一堆父亲对女儿那恋恋不舍以及不放心的话。我们俩乖巧地站在他们身侧,并不时随声附和一句,随他们一同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

    眼看着俩人坐上公交车远去的那一刻,我突然开始不舍了起来。虽然我从小就过着似单亲般的生活,可我总归在他们身边待了几年;即便初中时我是个住宿生,可每到周末我也是可以回家的。如今突然来到另一座城市,回家的路程也变得漫长而孤独起来,父亲的唠叨也慢慢地要开始听不到了,不舍和怀恋都一股脑涌进心里。没有了父亲可以依靠,我能不能做好所有的事,生活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却也并没有看起来那般自由、兴奋。我像一个信筒般伫立在车站旁,突然想出了神。

    对宜尔斯来说,离开父母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没有父母亲的约束,她想做什么做什么;这一场大解放,不会再有人时时刻刻在她耳边对着她一通管教,她的心情倒是愉悦不少。

    “走着!姐带你回家!”宜尔斯突然蹦蹦跳跳地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回过神来的我,见她笑脸盈盈的模样,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便也没说什么。

    投完币,一上车我们就不约而同往车厢后半截走去。我坐在车厢倒数第二排左侧靠窗的位置,她坐我旁边。或许这个时间点算是比较晚了吧,今天又是周一,车上的人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多。宜尔斯正兴奋的跟我计划着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以及一定要在大学毕业前找到一个男朋友的愿望。

    这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过于熟悉又并不熟悉的身影从前门走了上来。他优雅的伸出那双雪白又纤细得似竹节般得手指,将拇指与食指间夹着的三枚硬币放入投完币口,三声连续又些许杂乱的咣当声响起后。他一抬头向后座望过来,我们四目相对。突如其来的羞耻感,令我嘴边的笑容变得僵起来,一时竟忘记了我方才想要回答宜尔斯的话是什么。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朝着我们走过来。宜尔斯倒很从容淡定的跟他打着招呼:“学长好!你怎么也坐公交车啊?”。

    “嗯,回宿舍。开车不方便。”,他一边回着话一边看向我。

    我只好带着那一抹僵硬的笑容冲着他尴尬地点点头。鬼知道偌大的停车场,他到底是哪里不方便了。

    一路上,我只敢望着窗外奔驰而过的车辆,时不时看向远处只有零星灯火的黑暗深处。偶尔透过车窗的倒影,我看到坐在我背后的那个男生,拿着手机一直在回消息;不知是怎样的内容,以及跟他聊天的人是谁,仿佛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般的安静沉稳。宜尔斯可能是劳动了一天,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靠着我的肩眯着眼,一副老娘累了要休息,别打扰我的模糊神情。

    车到站了,我用宜尔斯靠着的肩膀轻轻地颠了颠她的脑袋道:“小耳朵!到了,快醒醒!”。

    她睁着疲惫不堪的眼睛,懒洋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下车。这时,我鬼使神差地想要转过头看看身后那人。程颂已经挪到了外面的座位,也准备起身,却正好碰上我扭过头,我俩又再一次的四目相对。只见他温柔的嗓音打破了这个宁静又尴尬的氛围,道:“你先走。”。

    我颤抖了一下,尴尬地“哦”了一声,便赶紧转过身,红着脸从车后门下来了。

    程颂紧跟在我身后,他的声音在我背后不断地响起:“我带你们走一条近路吧!中午见你们拉着行李不太方便,所以没带你们走小道。”。

    我俩一人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我提着一个小蛋糕和一小袋儿吃食;宜尔斯买了一个8寸的慕斯水果蛋糕,她自己拿着。本想着在学校随便找个小亭子坐会儿,我俩好庆祝一下,刚好明天上午依旧是报到时间,班会又开在下午,我们还能再休整一下,却没想过会在途中再遇到程颂。突然间,他说要陪我们走这一程路,我觉得我们的小计划似乎受到了阻碍。可他今天帮了我们很多忙,且他已经先开了口,我们断然拒绝也不大好;想到这,我心中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让我赶紧把手上拿着的小蛋糕递给了他,连忙说道:“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今天帮我们这么多。”。

    “额......那个,或者你喜欢吃慕斯蛋糕也可以。”。我羞红了脸,只敢低头瞟他一眼。

    程颂看着我,一脸讶异的表情。他大概是没想到,今天这个话都没跟他说几句的女孩儿竟然在此刻邀请他一起吃蛋糕吧?“不知道是她心太大还是胆子太大,突然间觉得她有那么一丝可爱。”,这句话是后来,程颂告诉我的。

    程颂犹疑了一下,看了看我手里的草莓蛋糕。但他还是伸手接下了我手中的蛋糕。并随口回了句谢谢!然后便转身慢慢的向字母楼右后方的小道儿走了去,他放慢的速度,以至于我俩很容易就跟上了他的步子。

    “学长!你刚刚那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宜尔斯小步跟上,充满好奇的表情不死心继续问道。

    “我待会儿有点事儿,你们吃吧!”他没有看宜尔斯,只是两眼直视着前方。他的个子很高,但步子放的很慢。

    我有165厘米的身高。虽说在女生圈子里不算是矮的了,但程颂这近乎一米八的个子,正儿八经地迈一步子我们跟着还是会有些许吃力的。

    伴着小道一路上昏暗的路光灯,他突然打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安静,说:“前面是办公楼,班主任们明天才会到场,所以今晚是没有人的。楼房右边有个绿化带,穿过绿化带有一个小亭子,你可以去那里小聚。都是刚来的新生,大概是没人知道。”。

    程颂看见我们手里拿着的吃食,大概一秒不到就能猜到我和宜尔斯想要做的事。因为小袋子里装着几瓶果酒饮料,我一直以为我藏的蛮好的,但后来他说一上车就看见了。我和宜尔斯两个人爱喝小酒,所以高中时就背着父亲偷偷喝过。我们喝的果酒,总归是臭味相投的!

    “啊?哦!好的......谢谢啊!”,不知是因为我俩那被识破的不起眼的小心思,还是尴尬被他发现我是个会喝酒的女生,我越发的觉得脸颊滚烫,只敢默默的跟着他的步子走着。宜尔斯总是默不吭声地走在一旁,正津津有味地嗦着她的糖葫芦。

    快到程颂方才提及的那个地方时,宜尔斯很识趣的一个人朝亭子方向走去。我跟他再次道了别之后也快速地跟上去了。程颂拿着我送他的小蛋糕和一串糖葫芦,一个人缓缓地消失在了那条小路上,一直未回过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不自觉流出一股暖意。幕夜下的他虽然不似白昼那般更加活泼多言,可他依旧是那个温柔可亲的模样。我想,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他的心中必然也隐藏了许多的小秘密吧!不过,这也不是目前我这样的人可以去探究的。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或是比萍水相逢更近了一层吧!

    我转过身,好奇又胆怯地走在绿化带中心的石阶上。沿着一个一个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模糊白光的石阶,大约两分钟的脚程,就见到了两从高高的灌木丛。穿过灌木丛,一个亮着黄灯的湖中小亭跃然临立于湖心上。除了亭子下那盏安静垂挂的灯,四周都是静谧的墨色。

    宜尔斯坐在亭子下的石凳上,正将袋子里的吃食一件一件地摆放在石桌上。见我快要走近,她自然而然地帮我开了一罐酒,放在桌上,然后对着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学长啊?”。

    我不知道何谓喜欢,但我心中的悸动令我每每见到他都会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初见他时,他坐在伞下那柔和端正的模样,大约任谁见了都不免要为之心动。“谈不上吧。只是对他有一种好感。”。

    “有好感就是喜欢呀!你呀,就是没谈过恋爱,连自己的心意都分不清。我看啊,那学长大约对你也有好感。不然这一天,帮着你忙上忙下的,我可不信他有那么好心。”,宜尔斯啧啧两声,饮下一小口她手中早已打开酒瓶里的酒,随即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对着我说。

    我没作回应,只悠然坐下,将手里的吃食放在石桌上,拿起那罐小酒,小酌一口。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有缘分的人总归是要走到一起的,不过现在是我们姐妹小聚的时间啦!”,宜尔斯突然改变方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举起手中的酒瓶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