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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段炯身陷三绝堂杀人案

    段炯三兄弟正听得高兴,外有一家仆进来传话:“外面有几个京城廷尉府衙的人,要请三公子前去问话。”

    段炯惊讶:“廷尉府衙的人?有说什么事吗?”

    那家仆摇摇头,只是说:“主家请您过去。”

    段炯三兄弟听了,便一道往前堂来,司马琅先生说到了京城,需要去拜访一二好友,晚间方回,段炯等人应了。

    廷尉府衙一行人在前堂候着,见段炯出来了,为首一人上前毫不留情道:“廷尉府衙奉旨查办昨晚三绝堂案,请公子随我们走一趟!”

    段方见来者不善,立刻阻止道:“慢!”

    这段廷闻言,立刻拔剑。

    廷尉府衙等人见人阻拦,也立刻拔剑:“请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段炯见情势紧张,连忙打断:“去一趟也行,你们说是查案,还请告知是因何事查案。”

    剑拔弩张之下,有一人接话道:“昨晚济南王之子刘辟死在了三绝堂,陛下深夜知晓,命廷尉府即刻查案,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随我等走一趟。”

    “济南王儿子死了关我们阿炯什么事!走走走!别找他,真是晦气!”段廷毫不留情地叫他们走。

    为首那人将剑高举,高声喊:“还请公子莫与我们为难!”

    “哎我还就为难了怎么着!一群眼瞎的玩意儿,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段廷回怼说道。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段炯连忙出面,先是让廷尉府衙的人出去等着,说道:“你们在外面稍等我一下,待我与阿兄次兄说几句话,便出来与你们去。”接着又连忙安抚段方段廷,说道:“昨日我们在三绝堂确实与一批杀手交过手……”

    “什么!还有杀手?!”段廷瞳孔放大,惊声道。

    段炯连忙捂住他的嘴:“先听我说,先听我说……那批杀手早有埋伏,且功夫了得,幸好有徐三及其手下,才能安全,后面查看那些人身上,都有南越军部中人的徽记。

    “济南王之子若是昨晚也在三绝堂,极有可能是被我们牵连了,我应当前往廷尉府衙门讲明情况才是,兄长们在家等我,一会儿便回来了。”

    段方知道以段炯的脾性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点头应道:“也好,我与你一同去。”段廷也跟着点头表示也要去。

    段炯无奈:“阿兄,我只是去说明情况而已……”

    段方看他:“阿兄也只是去看看廷尉府办案而已。”

    段炯无言以对,但是这事情任谁看来都是蹊跷非常,昨日晚间众目睽睽之下,济南王世子又定然不会是一个人出门,然而他就这么死了,其跟随之人何在?实在疑点重重,段炯道:“阿兄次兄,现今首要的应是进宫,看看宫里的情形,还请兄长为我走一趟。”

    济南王与先帝的感情甚笃,然而自前些年新帝登基后,济南王回了封地,大小动作不断,这几年更是蠢蠢欲动,朝廷为了安抚他,曾免济南王封地税入三年,这几年更是时常赏赐财物美人,然而济南王与济南王妃膝下仅一子刘辟,早早入了皇家玉碟,请封了世子,这一次却死在京城,这消息传回济南王府,难免不保济南王又动了反叛的心思。

    段方自然也想到这里,但是还是放心不下段炯,若是让段廷陪着段炯去,以段廷脾气又会在公堂之上与人起冲突,正在两难之际,段炯道:“阿兄直管去朝堂盯着便是,廷尉府衙那边,我一个人去足以。”

    段方思索再三,只好应了,叮嘱道:“一切小心。”

    段方又让段廷换上朝服,与自己一道进宫去。

    这边段炯一出门,便有那廷尉府衙门的数名衙役围了上来,段炯被围在人群中,一路到了廷尉府。

    段炯被带到堂中,早有廷尉府令尹坐在高堂上,肃然开口道:“堂下可是段家三公子段炯?”

    “正是。”

    “昨日三绝堂命案现场,你可在?”

    “敢问令尹大人,命案发生在何时?”

    令尹拿出一张令使查验尸体死亡时间的送呈单子:“经令使查验,死者是在昨晚夜间戌时至亥时之间死亡,当时有人证说,你还在三绝堂。”

    段炯从容不迫:“我于昨晚酉中被徐三公子请入三绝堂,约至子初时才离开,戌亥之时,我确实还在三绝堂。”

    令尹步步紧逼:“那昨日你可与死者有过冲突?”

    “并无。”

    “有何人证?”

    “徐安徐三公子、三绝堂秋娘都可为人证。”

    令尹话锋一转:“昨日夜间,有人见到你所在包厢有多具尸体抬出,经查验,其中有几位是死者刘辟的贴身护卫,而三绝堂一个伙计又亲口承认说听见刘辟指使其手下护卫去暗杀你,我问你,你可是为了寻仇才杀了刘辟?”

    段炯神色一变:“不是!我并不知大人所说的暗杀之事!”

    强大的理智又使他迅速冷静下来:“是何人听见的?我要与他当庭对质!”

    令尹道:“还说不是!传证人!”

    没一会儿,一个三绝堂伙计被押着带了过来,他一身伙计衣裳打扮,段炯能认出他,一是因为他昨晚强行拦了自己的路,二是他左手上有一块横贯整个手背的烫疤。

    那伙计一下子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磕头:“请大人安!小人不知犯了何事,还望宽恕!”说完又不断磕头。

    令尹皱眉,一拍醒木呵斥道:“你且停住!本官问你,昨晚你是否在三绝堂见过此人?”

    一衙役将刘辟画像拿到伙计面前,那伙计见了,唯唯诺诺答道:“小的……小的见过……”

    令尹又指向段炯:“那他呢?你昨晚可见过?”

    那伙计战战兢兢抬起头,迅速看了一眼段炯,慌忙点头。

    “在何时见过他二人?快将你昨日所见所闻一一如实说来,若有半句不实或隐瞒,大刑伺候!”令尹厉声正色道。

    那伙计吓的神色骤变,慌忙磕头,断断续续道:“昨日……昨日刘公子在我们楼上阁间时是小人伺候的,至于段公子,是徐公子让小人去拦他的路,请上楼的。大人明鉴,小的将段公子请上楼后,就一直在刘公子处候着,之后刘公子嫌小的手笨脚慢,将小的赶了出来,等到再晚些时候,才知道刘公子已经……已经被人害了。”

    令尹听他断定死者是被害的,知道他必定知晓其中一二隐情,质问道:“你是如何断定死者被害?快将你所见所闻速速说来!”

    伙计被吓得连忙磕头,断断续续将昨晚情形讲述了一遍:“昨晚上刘公子一进三绝堂便要了一间上等房间,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小的不敢怠慢,忙赶着将人都带上了房……小人上茶的功夫,那几个人就吵了起来,刘公子心中不快,砸了茶盏,那时听刘公子说什么‘要叫段炯好看!再不就杀了他……’之类的话,再之后小人就被刘公子骂了一顿,要小人滚出去,小的只敢将东西都收拾了,赶紧出去了……为着这小人还跟堂中其他的几位伙计倒了一番苦水,大人可请他们为小人作证!”

    令尹将醒木重重一拍,不由分说就要给段炯问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段炯冷笑,这廷尉府令尹不辨是非,仅凭几句话就要将他草草定罪,心中气愤之余有颇觉的可笑,道:“大人真是断的一手好公案!其一,我从未见过那刘公子,有何缘由杀他?其二,我从未离开过徐三或是秋娘视线,有何时间去杀他?其三刘公子身边护卫众多,纵然其护卫皆在那批抬出去的尸体中,以刘公子武功人力,岂是我一届文士能杀的?大人仅凭伙计几句话便要问罪于我,可问过这长安城里的民心?可问过我大汉朝的律法?”

    他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早有百姓看不过去,为他帮腔:“说得好!”

    令尹冷哼一声:“你道如何?”

    段炯直直看着令尹:“我请传三绝堂秋娘、徐左相家三公子上堂,以正清白!”

    令尹冷笑道:“既如此,便依你之言,但若是这二人无法证明,本官还要治你咆哮公堂、胡乱攀咬之罪!”

    说完立刻唤了两个衙役,分别往三绝堂与徐左相府去了。

    不多时刻,往徐左相府去的衙役回来,道:“徐三公子今日辰时被圣上召了进宫,说要三日后方回。”

    段炯一愣,想到那日南越人刺杀之事,知道徐三是刻意回避,此时别无他法,只能等秋娘来。

    去请秋娘的衙役也很快便回来了,秋娘在廷尉府门口下了车,全身上下被白色帷幕遮挡,一婢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款款步入堂中。

    廷尉府令尹自然知道这秋娘是这三绝堂其中一绝,从不轻易示人真实面目,但此时她是作为证人,若无查验,只怕屏风之后的大人物会觉得他这廷尉府令尹当的毫无威严。因此将醒木一拍,大声喝道:“堂下人为何作此态?!还不将帷幕去了,堂堂正正地以面目示人!”

    秋娘缓缓行礼,那婢女跟着行礼,秋娘道:“小女子秋娘,三绝堂中人,主家曾有令,让奴家不得在外展示真实面目,还请大人恕罪。”

    她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连段炯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下,那令尹哪管三绝堂怎么规定,他只在意后面的大人物的态度,呵斥道:“廷尉府衙门哪管你三绝堂!既然是天子脚下,更由不得你不顾国法!来人,给本官将她的帷幕去了!”

    几个衙役立刻围了上来,那婢女上前半步,挡在秋娘身前,气势强大,竖眉喝道:“我看谁敢上前一步!”

    那些衙役面面相觑,令尹见一个小小婢女竟然敢当堂呵斥他廷尉府衙役,更是火大:“统统给本官拿下!”

    正在众衙役要扑上来时,段炯与秋娘同时喊道:“慢!”

    那秋娘将婢女拉回,轻启红唇:“婵儿,少生事端,替我将这帷幕去了吧。”

    那名叫婵儿的婢女气急,跺了跺脚,还是乖乖听话,将帷幕去了。

    没一会儿后,廷尉府堂中,秋娘一身白衣,挺然而立,眼含秋波,唇若施朱,长发如瀑,肤色白皙若瓷,将一干人等看得直愣神。

    段炯倒是不在意,他道:“大人,证人已至,可证小人清白!”

    令尹闻言回神,想到刚刚竟因为一女子而耽误公事,后面大人物还在,他的冷汗直接湿了后背,却强作镇定道:“秋娘,本官问你,昨日你可在三绝堂中见过段炯?”

    “回大人,见过。”秋娘施施然道。

    “在何时?”

    “酉时初见,同坐者还有徐公子。”

    “你最后一次见到段炯在何时?”

    “子时初。那时段公子瞧着似乎是心情不好,奴家恰好出门遇见,便问了一句,段公子只是说了句‘累了而已’,奴家便没有多问,看着段公子往京都西城门去了。”秋娘一五一十道。

    段炯回想那日情形,确实是毫无错漏。

    令尹又问道:“那戌时至亥时你可见过他?”

    秋娘答道:“见过。”

    “其间未曾分开?”

    秋娘思索道:“期间奴家曾去为段公子唤演其他二绝,不少人都见着了,大人可一一查问。”

    “具体是在何时?”

    “戌正时出,亥初时回的房间,后来因主家不让奴家观第三绝,奴家便离了段公子与徐公子二人,那时是快到子初时分了。”秋娘道。

    “那岂不是无法证明段炯那时仍在阁间?”令尹怒道,“你还有何话说?”

    廷尉府令使这时上报道:“大人,有新发现,死者死前还中了一种迷药,这是小人从死者喉口处发现的粉末。”

    一衙役将令使手上布包呈上,布包一打开,其中散发出来的臭气令人记欲作呕,众人都掩住口鼻,令尹随意看了一眼,连忙挥手:“拿下去!快拿下去!”

    “这种迷药的成分中有一味药材名叫月霜草,我国地理志记载,月霜草仅长在宿阳山背阴处一线天中。”令使道。

    段炯闻言,才惊觉此事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本来以为只要能自证清白即可脱身此案,但听着这凶手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竟然知道自己曾进过一线天中!段炯思及此,又想到自己曾在一线天中藏《采山图》,看来也很有可能被人察觉了。只是究竟是谁,能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自己?

    令尹拍醒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据本官所知,段公子是宿阳人,在宿阳时也曾到过一线天,是与不是?”

    “是。”段炯皱眉道,“但我去一线天,只是为了观当地地形,并没有采过令使所说的月霜草,何况我也不认识这种草!”

    “满口胡言!”令尹沉声喝道,“你曾师承于司马琅,怎会不认识这些药材名!司马琅曾是用药堂出身,对各种药材了如指掌,你怎会不识!”

    段炯愕然,他所知道的原主记忆中,并不知道司马琅曾是药堂出身,而他只是一介孤魂,寄身于原主而已,但这种事情,怎可在堂中说出,说了又有谁会信呢!

    那令尹继续道:“早在案发第二日清早,本官接到案报,派人去三绝堂查看时,在你们房中找到这把匕首,你看看,可是你的?”

    一衙役将一把匕首呈到段炯面前,上面尚带着斑驳血迹,匕首手柄处纹着云纹,是段方段廷回来时带给他的礼物。

    段炯不语,默然以对。

    令尹冷笑道:“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大人便要将我草率定罪了吗?”段炯乍然抬头,冷然眸光看向坐在堂上的令尹。

    令尹被这眸光中的寒意震慑,不知名的恐惧在心头升起,他强行压下:“好!那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

    “来人!将段炯押入大牢,三日后等徐公子出宫了再审!”说完便挥袖而去。

    令尹其实也知如此草率定论并不合适,只是他早得了上面人的授意,这一回无论如何要让段炯在廷尉府衙牢狱中走一遭。

    衙役们得了令,一拥而上。

    段炯一直到进了这牢狱,才稍稍想通了这其中的一二关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