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四百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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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部:妖孽宫廷 第12章 和稀泥的艺术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四书五经里有一本书,叫做《中庸》。

    几千年来,为官者,奉行中庸之道,却忘了孔子还有一句话,叫做:乡愿,德之贼也!(《论语》)

    什么叫乡愿?

    就是你身边的那些“老好人”,谁也不得罪的好好先生,什么事儿都以和为贵,什么事儿都能作出合理解释。

    这种人外表忠诚谨慎,实际上一脑子坏思想,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

    不分是非的老好人,是道德的破坏者。

    实际上,这种人没有自己的立场、思想和底线,不分是非,人云亦云,同于流俗,言行不一,伪善欺世,处处讨好,塑造出一副“谨慎、忠厚、老实”的模样。

    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踢皮球”,开口就是“这事儿不归我们管”,“多大点事?你们私下解决不行吗?”“我们这里风俗就是这样,没有办法的事情”。

    和稀泥,就是做事谁也不得罪,调和纷争。

    官场怎么和稀泥?

    睁眼闭眼,就是好的事情高兴些,不好的事情糊里糊涂。

    遇到别论争论,别介入,甲乙在辩论,是是是,不要表达自己的意见。多听多看少表态。

    《人民的名义》当中,孙连城开悟了,得过且过,再无烦恼,他既没贪污,不受贿,又不想再提拔升官,佛系人生!

    汉朝的魏相,他治郡有方,深得民心。

    汉宣帝即位后,官至丞相。魏相为人严毅,刚正不阿。

    在任相期间,他整顿吏治,抑治豪强,选贤任能,平昭冤狱。

    并要求各地官吏省诸用,宽赋税,奖励百姓开荒种田,积粮解困。

    他与丙吉同心辅政,使君臣交泰,人民安乐。

    魏相因在对策之中,成绩优秀,而被汉昭帝任为茂陵县令。

    一天,一位桑弘羊的门客,冒充御史,住进茂陵传舍,而且态度蛮横,以县丞的迟拜见为由,捆绑县丞;

    魏相疑其有奸,将其收捕立案,查实确系冒充,即按律处以死刑。

    一时间,县中震动,治安大定。事后,魏相被升为河南太守。

    魏相一上任,即禁奸邪,整顿吏治,直令豪强畏惧、百姓称快。

    丞相田千秋死后,他的儿子任雒阳的武库令,见魏相治郡严厉,担心时间长了,会受罪责,就自已辞去了官职。

    魏相派手下的使掾追赶,想喊他回来,终于不肯回来。

    魏相自己遗憾地说:大将军听到这个长官辞职,一定会认为我因为丞相死后而不能礼遇他的儿子。

    也会使那些当世的权贵们责备我,危险啊!

    田千秋的儿子往西到了长安,大将军霍光果然因此责备魏相说:幼君刚刚继位,认为函谷关是保卫京师的坚固之地,兵器库是精兵聚集的地方,所以任命丞相的弟弟做函谷关都尉,任命他的儿子做武库令。

    现在,河南太守不深切考虑国家大计,只是看到丞相死了就斥逐他的儿子,这是多么浅薄的举动啊!

    后来,有人告魏相滥杀无罪的人,此事下到了主管官署。

    河南的卒戍中任都官的有二三千人,阻拦霍光,自言愿意多在军队服役一年来赎河南太守的罪。

    河南的老弱者有万余人守着函谷关,想要进去给汉昭帝上书,函谷关的官吏,把这件事报告了上级。

    霍光因为武库长官辞职的事,就把魏相交给廷尉治罪。

    魏相在监狱关了很久过了冬天,正巧赶上大赦才出狱。

    又有朝廷的诏令让魏相去做茂陵县令,后来又迁为扬州刺史。

    朝廷考查郡国的国相们,多数被贬谪过。

    魏相与光禄大夫丙吉素来交好,丙吉在给魏相的信中说:朝廷已经非常了解的成绩与行为,将要起用您。

    愿您慎重行事自我尊重,修养自身的才能。

    魏相认为丙吉的话很对,因而把自己的威严收敛起来。

    任刺史两年后,被朝廷征召为谏议大夫,又转为河南郡太守。

    元平元年,刘询即位,是为汉宣帝,征召魏相进入朝廷,担任大司农,掌管中央财政,后来又迁为御史大夫。

    四年后,长期把持朝政的大将军霍光去世,宣帝思其功德,以其子霍禹为右将军,任其侄乐平侯霍山领尚书事,其弟兄、女婿也各掌要职,还允许霍光的夫人霍显及诸女出入宫禁。

    魏相担心霍氏的势力骄奢放纵,如若发展下去,恐怕难于控制。

    于是,通过平恩侯许伯向宣帝上书,说:《春秋》讥讽世世为卿相的人,憎恶宋三代人都做大夫,到鲁季孙的专权当道,都曾使国家处于危难祸乱。

    从武帝后元年间以来,王室子弟能得到俸禄,国家的政事却要由冢宰来决定。

    现在霍光死了,他的儿子又做了大将军,他哥哥的儿子做尚书,掌握政要,他家的兄弟女婿们掌有兵权,很有权势。

    霍光的夫人显和他们家的女眷都在长信宫有名籍,可以自由出入,有的夜裹从禁门出入,骄横奢侈,放纵不羁,恐怕将来会慢慢的无法驾驭控制了。

    应该想法削弱他们的权势,打消他们的阴谋,来强固大汉万世的基业,也使功臣霍光的声名得以保全。

    另外,按过去的规定,凡上书给皇帝的人都要把奏书写成二份,其中一份为副本,掌领尚书省事务的官员先开阅副本,如果奏书的内容不当,就搁置起来不上报宣帝。

    魏相又通过许伯抽去了副本,以免被霍氏的人阻挡下来。

    宣帝看了奏疏后,幡然醒悟,听从其建议,任魏相为给事中,削夺了霍氏一门的兵权。

    不久,霍家因谋杀许皇后之事,被罢黜三个侯的爵位,霍氏子弟都被调到地方去当官。

    地节四年,宣帝提拔魏相为丞相。

    霍氏对魏相又恨又惧,密谋伪造太后之令,先捕杀魏相,再废宣帝。

    霍氏的密谋败露后,霍云、霍山等自杀,霍显及霍禹等被诛。

    宣帝亲政后,励精图治。魏相则总领朝政,悉心辅佐,非常符合宣帝的心意。

    元康年间,匈奴派兵围攻汉朝在车师国的屯田部队,多次进攻都失败。

    车师的屯田部队打得极其艰苦,形势十分严峻。

    宣帝知道后,和后将军赵充国等人商议,打算趁匈奴已经衰弱的时候,派兵攻打匈奴右地,使其不敢再骚扰西域。

    魏相向宣帝上书劝谏说:臣听说,拯救危乱,诛除凶暴,称之为'义兵',仁义之师所向无敌。

    敌人来攻击你,不得已而反击,称之为'应兵',抗击侵略的军队定能战胜。

    在小事上,争胜斗狠不能克制一时的愤怒,称之为'忿兵',争气斗忿的军队会失败。

    认为别人的土地货宝有利可图的,称之为'贪兵',贪婪的军队一定会被击败。

    凭借国家面积很大,以人口众多相夸耀,因而想在敌人那里表现自己的威风的,称之为'骄兵',骄傲的军队会被消灭:这五个方面不仅是由人事决定的,也是天道决定的。

    不久前,匈奴曾经向我们表示了善意,抓到汉族的人总是好好的送回来,没有侵犯我们的边境,虽然这次他们争夺我们屯田的车师城,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现在,我说各位将军想起兵攻入匈奴境内,臣我愚蠢,不知道这样的军队该叫什么名称。

    现在,边境上的州郡,十分贫穷,父亲和儿子共同穿一件棉袄,靠吃野草、野果充饥,经常担心会活不下去,再也经不起战事的折腾。

    战事过后,一定会有灾年!

    说的就是,人民会有愁苦怨气,会破坏阴阳之间的平和。

    即使出兵得胜,也还会有后患,恐怕灾难变故就会降临。

    现在,州郡的太守、封国的国相大多不得其人,风俗浅薄,风雨不调。

    考察近年的统计,子杀父,弟杀兄、妻杀夫的,共有二百二十二人,愚蠢的臣子我认为这决不是小变故。

    现在,您身边的大臣不以此为忧,却想派兵攻打边远的少数民族来报不足挂齿的小仇,这大概就是孔子所说的'我恐怕季孙氏的忧患不在于须臾而在于宫墙之内啊。

    宣帝听从了魏相的意见,便没有出兵。

    魏相喜欢观看汉朝旧事,和大臣对答机宜的奏章,认为现在与过去制度不同,现在只是要奉行过去的方法制度罢了。

    因此,他多次条陈汉朝建国以来处理事情的妥善方法,以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人的言论。

    奏请汉宣帝予以施行,说:“臣听说上有圣明的君主,下有贤臣辅弼,那样君主才会安乐无忧而百姓和睦欢畅。

    臣有幸在朝中做了丞相,却不能遵从祖先圣明的制度,广泛地教化人民,治理好天下,来昭示皇帝的圣明与仁德。

    致使百姓中许多人背弃农耕之本,去从事商贾末事,有些百姓面有饥寒之色,使陛下担忧,臣魏相我罪该万死!

    臣我智慧能力不高,不能明察国家大政,提出当前适宜的方法,思考人们做事的动机与目的,没能完全想明白。

    我私下裹怀着尊敬的心情观看以前的记载,了解到先帝是多么圣明仁义,恩德深厚。

    先皇帝为治理好天下辛勤劳苦,关心百姓,为水旱灾祸而忧虑,对贫穷、饥饿的百姓开仓发放赈济粮。

    派遣任谏职的大夫、博士巡行天下,观察风俗的好坏,选择举荐贤良人士,平反冤案,办这些事的官员来来往往,不绝于路途。

    节省诸项用度,减轻租赋,开放山林湖泽让百姓渔猎,禁止用粮食喂马、用粮食酿酒和私人屯积居奇: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周济困乏的人,安抚百姓,便利百姓的方法十分完备。

    臣魏相不能一一表述出来,冒死罪把先帝处理旧事的诏书共二十三件事项上奏给您。

    臣我考查先王之法的结果是一定要以农业为本,重视积聚粮食,量入为出以备凶灾之年,国家没有六年的积聚。就叫做危急状况。

    武帝元鼎二年,平原郡、渤海郡、太山郡、束郡都遭了灾,老百姓饿死在逃荒的路途上。

    二千石官员不能提前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灾难,才到了这种境地,幸亏皇帝发布诏书,命令予以救济,老百姓才得了活路。

    今年年景不好,谷价猛涨,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还确缺衣少食的人,到了春天的时候,恐怕更加厉害,没有多少可以用来做救济的粮食。

    西羌也还没有平定,军队还在外征伐,战乱频仍,臣我十分担心,希望陛下早些考虑应急的措施。

    望陛下爱护百姓,遵从先帝仁德的故事,来安抚百姓。

    宣帝听从了魏相的建议,并予以施行。

    魏相又多次上奏宣帝,说:臣侥幸在朝为官,没有很好地尽到自己的职责,没能广泛地教化人民。阴阳之气没能调和,灾难祸害不断,罪过在我们这些大臣。

    君主按天道规律行动止息,顺从阴阳和调之道,那样才会日光月明,刮风下雨都按时令节气,冷热均匀适度。

    造三方面顺当了,才能免除自然灾害,五谷丰登,丝麻成熟,草木茂盛,鸟兽繁衍。

    百姓才能免除灾病,衣食丰足。

    如果能够这样,才会国君尊严,人民喜悦,上下不互相埋怨,政治教化顺利,礼让仁义可以兴盛。

    刮风下雨不按时令,就会毁坏庄稼;农业毁坏了,人民就会饥寒交迫;人民忍饥挨饿,就会不顾廉耻,这是强盗小偷祸乱产生的根源。

    愚臣认为阴阳之道是国家大事的根本,是百姓命脉所系,从古以来贤人君子没有不遵从它的。

    皇帝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认真遵从自然天地法则,并借鉴先贤先圣的经验。

    丞相萧何、御史大夫周昌和将军王陵、太子太傅叔孙通等大臣商议说:'春夏秋冬皇帝该穿的衣服,应当效法天地的礼数,其中体现出入和。

    所以上从天子王侯和有封地的国君,下到亿万百姓,如果能效法天地,顺应四季的变化,来治理国家,才会避免祸殃,得终天年,这是奉养宗庙安定天下的重大礼制,臣请求皇帝效法它。

    中谒者赵尧掌管皇帝春天的活动,李舜掌管夏天的,儿汤掌管秋天的,贡禹掌管冬天的,四个人分别掌管一个季节。'

    大谒者襄章奏请皇帝,高皇帝下诏说:“可以”。

    孝文皇帝的时候,在二月份向天下布施恩惠,赏赐孝顺的人、努力耕田的人以及疲病的士兵,祭祀为国事死难的人,做这些事的时间十分不合时令节气。

    御史大夫晁错当时做太子家令,向孝文皇帝上书说明这些。

    臣恭敬地思考陛下您对百姓臣下恩泽十分深厚,灾难却不停止,臣私下认为恐怕是您的诏令有不合时令节气的。

    希望陛下您挑选明了经义、熟知阴阳之道的大臣四个人,分别掌管一个季节的事情。

    时令到了就明确上报自己掌管的皇帝应该做的政务,来顺应阴阳之道,那可是天下人的大幸啊!

    魏相多次上书,陈说该做的事情,宣帝采纳并施行了他的建议。

    魏相命令掾史查访各郡国的事务以及从家里休沐回到官府,就禀报各处的异闻奇事。

    有时有反叛的贼寇和自然灾害变故,郡守不上报,魏相总是向宣帝上奏说明情况。

    当时丙吉任御史大夫,与魏相同心辅佐汉宣帝,宣帝十分看重他们。魏相性情严峻刚毅,不如丙吉宽和。

    而萧望之,出身于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其祖、父皆隐德不仕,以田为业,萧望之好学,研究齐诗,师事后仓达十年。

    京师的儒生们对他都很称赞。

    那时大将军霍光执政,长史丙吉推举儒生王仲翁、萧望之等几个人,都被召见。

    在此之前左将军上官桀等谋杀霍光,霍光杀了上官桀等之后出入都加戒备。

    进见他的官民都要露体被搜身,摘去兵器,由两个侍卫挟持。

    只有萧望之不肯听他这套摆布,自动出阁,说:“不愿见”。

    侍卫人员对他叫嚷乱扯。

    霍光知道这个情况后,吩咐侍卫人员不要乱扯。

    萧望之到了霍光面前,对他说:将军您用功德辅佐幼主,要能让崇高的教化流传天下,天下的士都会伸长脖子踮起脚,争着要来效力辅佐高明的。

    现在来见您的士都要如此对待,恐怕不是周公辅佐成王那样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接待天下之士的礼节和招致平民的思想。

    于是霍光独不授职萧望之,而王仲翁等都补为大将军史。

    三年间,王仲翁官至光禄大夫给事中,萧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被分配看守小苑东门。

    王仲翁出入,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对萧望之说:“不肯循常作为,怎么做了看门人呢!“

    萧望之说:“人有各人的志向。“

    过了几年,萧望之因弟弟犯法受到牵累,不得宿卫,免归而做了郡吏。

    魏相把他收在部下,经过考察在大行令部下做了个司礼官。

    霍光死后,霍光之子霍禹又做大司马,霍山领尚书,霍氏亲属都宿卫内侍。

    地节三年夏,京师下雹,萧望之因此上疏,要求汉宣帝安排接见,当面申说灾异之意。

    汉宣帝自在民间已闻萧望之之名,决定由少府宋畸问明情况,要求不必隐讳。

    萧望之当即提出了看法,说:“《春秋》记载昭公三年,鲁国下了大冰雹,这时季氏专权,最后赶走了鲁昭公。

    假如过去鲁国的国君把自然灾害看清楚了,是不会有这个灾害的。

    现在陛下凭借圣明的德行为国君,思考政事寻求贤人,这真是尧舜一样的用心。

    但是好的兆头未到,阴阳又不协调,这是大臣执政,一姓独揽权力的结果。

    附着的枝叶大了折断树的主干,私家势力强大了公家就受到危害,希望明主亲自治理政务,选拔同宗,任用贤才,作为腹心,同他参政谋划,命令公卿大臣朝见禀奏事情,清楚地陈述他们职责,用来考核其功绩与能力。

    像这样,那么诸事就治理好了,至公至正之公道就树立起来了,邪恶不正就堵住了,私权就被废除了。“

    这显然是针对霍氏专权而发的重要议论,汉宣帝任萧望之为谒者,当了朝廷接待宾客的近侍。

    这时汉宣帝初即位,想要进用贤能之士,将官民的上书交给萧望之处理。

    萧望之做得很合汉宣帝之意,接连提拔为谏大夫、丞相司直,一年中提拔了三次,做到了二千石级的大官。

    后来霍禹竟以谋反罪受诛,萧望之则日益受到信用。

    萧望之因通政事而被选任为平原太守,萧望之向来想在朝廷,这下要远离朝廷去作郡守,内心觉得很不得意,于是上疏说:“陛下怜爱百姓,担心德化不能遍于天下,放出全部谏官去补郡吏,这是忧其末而忘其本的作法。

    朝中没有谏诤之臣就不知过失,国内没有明智达理之士就听不到好的建议。

    希望陛下选择明经学、能温故知新、精于策划的士作为内臣,参与政事。

    诸侯听到这样,就知道朝廷重视接纳意见考虑政事,没有缺遗。像这样不懈努力,就可建成周代成康那样的太平世道。

    外郡即使有些不清明,也不必忧虑。“元康元年被征入朝廷当了少府。

    汉宣帝深知望之通晓经术办事稳重,论议有理,按照才能可任宰相,但为了试试他的政事能力,就任他为左冯翊。

    萧望之从萧望之由少府左迁左冯翊,但他担心办事不合皇帝的意思,马上上书言病。

    汉宣帝知道后派侍中成都侯金安上传达皇帝的意思:“任用官职是想通过治民来考查你的政绩的,你前任平原太守的时间太短,所以任用左冯翊来试试你,不是听到你有什么过失。“

    萧望之知道了皇帝试用他的原意,马上积极处理政事。

    元康二年,西羌叛乱,汉朝派遣后将军赵充国去讨伐。

    京兆尹张敞上书建议说:“国家的军队在外,又是在夏季出发,陇西以北,安定以西,吏民一起供给运输,农业生产会受损失,加之一向没有余积,即使西羌被击溃,百姓来年春季吃的缺乏。

    偏僻之处,更难买到粮食,朝廷的谷物估计不足以赈救他们。

    希望朝廷命令那些有罪、而不是抢劫杀人的盗贼以及犯了法而不能赦免的人,都按等交纳谷物到这八郡赎罪。

    尽力增加粮食来预备百姓之急需。“

    张敞所奏之事下达官吏们评议,萧望之与少府李强评议,认为“百姓心怀变化莫测,好义却又思利,关键在于教化。

    作国君,也不能去掉百姓想利的思想,可却能使他们好义胜过想利;就是夏桀为国君,也不能去掉百姓好义之心,但能使他们好利胜过好义之心。

    所以尧与桀的区分,在于义与利罢了,引导百姓不可不慎重啊!

    现在打算命令百姓量粮来赎罪,像这样就会是有钱人得生,贫穷者死,这就是贫富异刑而法不统一。

    按人情看,因为贫穷,父亲兄长被关押,听说出钱能得生和释放,作人子弟的将不顾死亡的灾祸,叛乱的作为,去奔赴财利,以求援救亲人。

    一人得生,将会使十人死亡,像这样,伯夷般的高尚行为败坏,公绰班的名声毁灭。

    刑赏与教化全部倾覆,即使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辅佐之臣,恐怕也不能恢复。

    古时候国君对百姓好,自己生活不够才向百姓要,生活有余就给予百姓。

    如今西方边境发生了争战,百姓失去所从事的生计,即使率户纳税,计口交粮来供给军队,这也是古之通义,百姓没有谁会认为不对的。

    用子弟竭死弄钱来救父兄活命,恐怕不可以,陛下铺开圣德施行教育,政教风化已成,即使是尧舜也无以复加了。

    现在主张开创的利路将损伤已成的教化,臣私下以此痛心。“

    于是汉宣帝又下达那个建议给两府,丞相和御史拿疑难来问张敞。

    张敞回答道“:少府左冯翊说的,不过是常人遵守的道德罢了。

    从前先帝征讨四夷,军队出去三十余年,百姓尚且不增加赋税,而军队的用度足够。

    现在西羌一个角落的小夷,强横于山谷间,朝廷只管令罪人以财减罪去讨伐他们,它的名声比烦扰良民横兴赋敛好多了。

    再说不能赦免的盗贼及杀人犯、百姓痛恨的罪人,都不准赎罪;对于因窝藏罪犯,知情不报而放跑罪人,或不阻挡罪人而被判为罪人的同党,评论是非的人或者都会说那些法律可以除去,现在趁此时机令其自赎,它的好处清楚极了,对教化有什么伤害呢?

    《甫刑》规定的刑罚,小的过错赦免,轻罪可以赎,并规定犯人赎罪的等级,由来已久,又有谁赎罪后又作盗贼呢?我充任官吏二十余年,未听说过罪人赎了罪又做盗贼的。

    我同情凉州遭受劫掠,正当秋收的时节百姓且缺吃挨饿,病死在道路上,更何况来年春上青黄不接呢?不趁早考虑赈救百姓的办法,恐怕重责在后。

    我充数列卿,辅佐两府是我的职责,所以不敢不尽愚意。“

    萧望之说:“先帝圣明有德,有德行的人在位,制定法令贯彻实施,成为长久的规范,一直惦记着边境的安危,所以《金布令甲》说,'边郡屡遭兵灾,百姓饥寒交迫,短命缺寿,父子相失,令天下人等供给军旅的生活费用'。

    原都是为军旅突然发生的事件而设施的。

    所以说天汉四年,曾经让有死罪的人交纳五十万钱减免死罪一等,豪强吏民任意借贷,甚至做盗贼弄钱来赎罪。

    其后奸邪横暴,盗贼群起,攻占城邑,杀死郡守,官吏不能禁止,明诏下派绣衣使者起兵平息盗贼,杀死的人过半数,然后才逐渐停止下来。

    我认为这是让犯有死罪的人赎罪的后患。“

    当时,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也以为西羌将破,运输足以供应,就否定了张敞之议。

    萧望之为左冯翊三年,京师人皆称颂他,于神爵元年迁为大鸿胪。在此之前乌孙昆弥翁归靡上书,表示要立元贵靡为嗣,要求娶汉公主,结婚内附,叛离匈奴。

    诏下公卿议。萧望之以为乌孙远在西域,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万里结婚,不是好策。

    宣帝不采纳其议,于神爵二年派遣长罗侯常惠护送公主,远嫁元贵靡。

    还没有出塞,乌孙昆弥翁贵靡死,他的侄子狂生负约自立。

    常惠从塞下上书报告,把公主留在敦煌郡,亲至乌孙,指责狂王负约,因立元贵靡,回来迎公主。

    诏下公卿议,萧望之又表示反对,他说:“不可让公主去乌孙。乌孙动摇不定,不坚守盟约,其效果可以看到。

    先前的公主在乌孙四十年,与前昆弥恩爱不深,边境也因此不安定,这已经被过去的事所验证。

    如今公主因元贵靡不能立为王而回朝,从信用来说也没有亏欠夷狄,这是中国的大福。

    和亲不停止,征役打仗一定产生,它的原因就在这里。“

    汉宣帝采纳了这个意见,此后汉朝不再与乌孙和亲。

    神爵三年,萧望之迁为御史大夫。

    五凤年间匈奴大乱,评议的人多数说匈奴为害日久,可以趁其乱发兵灭掉它。

    汉宣帝召见大司马车骑将军韩增及其他官员富平侯张延寿、光禄勋杨恽、太仆戴长乐等向望之问计策。

    萧望之答道:“春秋时晋国的范宣子,带领军队侵齐,听说齐国国君死了,他就带领军队回国,君子崇尚不讨伐有丧事的国家,以为恩足以使孝子心服,合宜的道德行为足以使诸侯感动。

    前单于向往并接受教化,归向善,于是称臣顺服,派使者请求和亲,海内喜悦,夷人狄人没有不知道的。

    现在奉行盟约还未到底,单于不幸被贼臣所杀,如果出兵攻打它,这是乘其乱而幸其灾,他们一定奔走远逃。

    不趁义动兵,恐怕劳而无功。

    陛下最好派使者去吊丧慰问,辅佐其微弱的的首领,援救其灾患,以尊重中国之仁义为贵。

    如果能蒙恩让他们的首领恢复单于的位置,一定会称臣服从,这是道德中最好的。“

    汉宣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后来终于派兵辅佐呼韩邪单于安定了匈奴国。

    这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建议设立常平仓,汉宣帝认为这样很好,可是萧望之却责怪寿昌。

    丞相丙吉年老,汉宣帝看重他。

    萧望之又上奏说:“百姓贫困,盗贼不停,二千石一级的官员多数才能低下不能胜任其职。

    三公不是合适的人,所以三光(日、月、星)因此不亮,今年开头日月少光,罪在臣等人。“

    汉宣帝认为萧望之意在轻视丞相,于是下诏命令侍中建章、卫尉金安上、光禄勋杨恽、御史中丞王忠,共同诘问望之。

    萧望之脱下帽子放到一边对答,汉宣帝由此不喜欢他。

    后来丞相司直緐延寿上奏说:“侍中谒者良秉承皇帝的命令去告诫望之。

    萧望之只是拜了两拜而已。良对望之说话,望之故意伏地不起,却对御史说'良的礼节不周。'

    按照先例,丞相生病,御史大夫当日就要去探望病情;上朝奏事相会于庭中,次第当居丞相后,丞相谦让,大夫才稍进,并且拱手示礼。

    今丞相屡病,望之不探问病情,在庭中相逢,与丞相并齐,经常议事不合他意,望之就说:'君龄尊高,难道能与我父亲同年么!'

    望之知道身为御史有权不敢擅自使用,多让守史私乘车马,到杜陵照护家事。

    少史戴着法冠,为他的妻子在前导车;又使吏为其家卖买,而吏以私钱增益其家,总计有十万三千。

    照说萧望之身为大臣,精通经术,位在九卿之上,是本朝人们敬仰的人,不应该到不奉法自修、居傲不谦让的地步,而受贿所属牢狱的赃款二百五十万以上,请求逮捕囚禁起来惩处。“

    汉宣帝于是下文书给望之:说“有司上奏说你责难使者礼不备,对丞相无礼,听不到你廉洁的名声,为人傲慢不谦逊,没有辅政为百官表率的姿态。

    你不深思,陷于此邪恶的行为中,朕不忍心给你处分,派光禄勋杨恽传达朕的命令,降职让你作太子太傅,授给你太傅印。

    你交还原大夫印绶给杨恽,不必进宫谢恩可直接到官。

    希望你能掌握道理,明白孝道,亲附、结交正直之士,竭尽其意不要再有过失,不要有什么辩白。“

    萧望之降职后,黄霸代作御史大夫。

    数月间,丙吉死,黄霸担任丞相。黄霸死,于定国再代为丞相。

    萧望之被废弃,不能作丞相,只作太傅,教皇太子刘奭。

    起初,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见,汉宣帝令公卿讨论其礼节仪式,丞相黄霸、御史大夫于定国商议说:“圣王的制度,施予恩德执行礼仪,以京师为先而以诸侯国为后,以诸侯国为先而以夷狄为后。

    陛下至高无上的德行充满天地,光明普照四海,匈奴单于闻风仰慕圣朝的教化,进献珍宝来朝贺,自古以来第一例。

    接见的礼仪应像对诸侯一样,位次在诸侯之下。“

    萧望之以为“单于不是汉天子开国分封的,是地位相等的国家,应不以臣下之礼相待,位在诸侯王之上。

    四海的兄弟之族叩头称自己是属国,中国谦让而不以臣之礼相待,这正是谦谨的德行,谦虚则亨通。

    如果匈奴子孙后代纵有鸟窜鼠伏,断缺朝拜贡物,也不算叛臣。信用谦让行于兄弟之族,赐福流到无穷,这是万世长策。“

    汉宣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下诏说:“听说五帝三王教化不到的地方,政策法令不到。

    如今匈奴单于称自己是北面的属国,朝拜宗主国,朕的不周,恩德未能普照。

    用客礼接待他们,令单于位在诸侯王上,谒见时称臣不记载。“

    等到汉宣帝卧病不起,选择可以嘱托国事的大臣,接外家亲属侍中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到宫中,拜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周堪为光禄大夫,都受遗诏辅政,兼任尚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