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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上学日

    里琦不再与老赵多言。

    不一会,翠兰便扶着何智苑走出门来。一个月未见,里琦不觉多看了几眼。

    何智苑穿着一件立领斜襟藕色棉服,清新的绿色叠片裙,一双活泼的鹿皮小靴,搭着华贵的灰貂斗篷。

    “小琦,”翠兰唤了一声,“你愣着干嘛,快把凳子放好!”

    里琦赶紧又跳下来,从车上拽出凳子放到地上,让何智苑踩着进入厢内。

    “挑帘子,”翠兰又指示道,“等小姐进去了,再把帘子关好,不要半路上被风吹开了!”

    里琦完全照做,却还是挨了一脚,说是能让他更记得牢。

    老赵在车上只是笑着旁观。

    翠兰又跟老赵交待了几句,无非就是尽快教会里琦,若是记不住就用鞭子抽。

    金陵女子学院坐落于玄武湖畔,风景优美,古意盎然,大门是一个高大的三进牌坊,上书芳华学院。

    门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幸亏有皇家卫队维持秩序,随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女学子下车,结队涌入大门,尤似繁花斗艳春已回,那阴沉的天空已徒有虚表。

    里琦也不禁心跳加速,又回想起了曾经的校园时光。

    老赵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准备下车凳。

    当何智苑下了车,里琦则捧着她的书包一直送到大门口。

    “这学校里有多少人?”里琦问。

    “五个年级,差不多一千人,”何智苑说。

    里琦感觉就是初中毕业后的五年制大学,而何智苑才一年级。

    这时,何智苑便脱下沉重的大斗篷交给里琦,然后自己拿过绣着荷花的缎面书包。

    因为护送人员不能进大门。

    里琦向内一瞥,铺着白石的大广场上站满列队的女孩,前面还有一道围墙,开着五个垂花门,门前都站着英姿飒爽的女侍卫。

    “别眼睛乱瞟,”何智苑又说,“待会去学校西边湖畔的风波亭下等我,把斗篷也带着,别跟赵叔说,也别乱跑,”何智苑闪着黑亮的眼睛,然后就进去排队了。

    里琦保证做到,于是回来跟老赵说去湖边转转,老赵嘱咐他别乱跑放学之前到这里汇合,然后就赶着马车去他的老地方了。

    待老赵走远了一些,里琦便去往湖边,找到风波亭,然后一手抱着斗篷,一手扶在栏杆上,边欣赏美景边琢磨着何智苑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那天在病床上向她表白她竟然以淡然的微笑回应,然后又以那种姿态离开,里琦就想到了:这个女孩在学校与家中肯定是两副面孔。

    湖面上阴风阵阵,涌起层层清透的波浪,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岛上飞来几只不知名的白鸟,岸边枯萎的水草丛里窜出几只野鸭,一只孤独的小篷船露出身影。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何智苑轻手轻脚地找来了,头发有些凌乱,粉面娇喘,活泼靓丽的身姿映着一片枯黄的冬景,又展现出一股野性。

    “需要我搀扶吗?”里琦边问边走出亭子迎上去。

    “不用!”何智苑爽利地说,“你走前面,去岸边撑船!”

    “小姐,”里琦说,“你是在逃课吗?”

    “是的,”何智苑说,“快去,到湖里再说。”

    里琦皱着眉,到了枯草繁杂的岸边,只见那小船已经搁浅,或许是因为冬季水位下降了吧。

    待何智苑到了跟前,却天真地问:“能拉过来吗?”

    那淤泥已经冻住了,里琦回过头,发现何智苑的秀发上沾着一些杂草,便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边有个洞,”她说,“同学带我出来过一次。”

    “以后千万不要了,”里琦说,“很危险。”

    “嗯,我知道,以后要出来必定跟你说。”

    “……拉不过来了,除非……找别的地方靠岸,才能让你上去……”里琦说着将斗篷交给何智苑抱着,然后解开缆绳扔到船上,自己再助跑几步跳到船上,接着用长竹竿将船往水里撑,果然行得通,直到船身开始荡漾,他便收起竹竿摇动船桨,划到附近的岩石岸边,终于将沿着走来的何智苑接上船。

    何智苑一上船,便裹上大衣钻到篷子里,“没想到,你还会划船!”她兴奋地说。

    “这……一上手就会了嘛,”里琦说,“虽然划的不好,但总归能划走。”

    到了湖中,离岸迷蒙,何智苑让里琦停下,又叫他也进入篷子中,还叫放下了两端的竹帘。

    里琦一一照做,然后坐到何智苑的对面,膝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里琦擦了擦额上的汗。

    “你害怕了?”何智苑笑着说。

    “不太会划,累的……”

    “那天我支开翠兰,本来想跟你说的,你小子却又晕倒了……”

    “说……什么?”

    “没说也好,在家里实在没法跟你说,最好也不要在家里说……”

    “你到底要说什么?”

    “呃……”她咬着嘴唇翻着眼睛向上看了看,似乎在捋头绪,“首先,我没有看不起你,对吧,没有以出身评定你,对吧?”

    里琦点点头。

    “古人都知道礼贤下士,而且我也见过许多出身名门世家的闺秀子弟却行为下流品性无耻,就拿我哥来说吧,我是绝不会再以出身论人的……”

    “小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问问你,什么是爱,那天你还说爱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是你先说了要娶翠竹,然后又说爱我,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爱呗……”里琦不免心中有些纠结,“可是翠竹又那么爱我,我是欠她的,而且她没有我可能活不下去了,你没有我照样会活的很好,所以我只是爱你,却必须要娶她。”

    “我没有嫉妒她呀”何智苑说,“我也没爱上你,不过……”她开始若有所思,“翠竹的爱似乎比你更深,或许那才是真爱,因为没你不行,以她为标准,你……差的很远哦。”

    里琦无言以对。

    “还有……”何智苑又说,这一个月她似乎憋了很多话,今天好不容易逃到这湖中央,必将要畅所欲言。

    想到这,里琦沉下心来,因为他不需要主动找话说了。

    “你跟翠竹在洞房之夜……是怎么做的?”何智苑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问得很认真,显示出强烈的求知欲。

    “夏天的时候,我在我哥的书房里看过西厢记和金瓶梅,还有一副唐寅的春宫画,画的是王公贵族家里的春宵夜宴图,那近景是一对男女在后花园偷情,我觉得这些文字图画既肮脏又优美,我们同学中也有人看过,可是,我们相互之间都不可能完全坦诚的,因为会害怕在对方的心目中降低身价,我们都在保持着一种虚伪的尊重。”

    里琦想起前世曾经的一个女友,那时候他在某个大都市打工,后来分手是因为那女友竟然有个男闺蜜,他们之间无话不谈……不过分手后,女友依旧找了个新男友并没有跟男闺蜜在一起,当然,他们还是保持着亲密无间的闺蜜情,只是不谈恋爱。

    此刻,里琦心想,“我就是当一个倾听忏悔的神父也绝不要当男闺蜜!”

    “作为我的心腹之人,你也说过要对我坦诚的,”何智苑继续说,“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划回去,从此跟翠竹安稳过日子,再不用到我家来了。”

    “我跟翠竹并没有做那事……”里琦说,“她有心理障碍,您理解的。”

    “都说了多少个你了,还您啊您的,出了家门你就说你吧,别跟我虚伪。”

    “嗯,”里琦说,“每个人对爱的理解不一样,就像体质不同的人对寒冷的敏感度一样……”

    “你冷吗?”何智苑将大衣脱下来递给里琦,“我还挺燥的……”

    “你问那种事……”里琦说,“你就看看小猫小狗,它们不需要教,到时候就自然懂了。”

    里琦又将大衣推回去,何智苑却摊开来盖到两人的腿上。

    “好吧,背地里谈翠竹也不好,”何智苑说,“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里琦说,“不过西施到河边洗脸鱼却见之而弃。”

    “别跟我打马虎眼儿,”何智苑说,“我是让你觉得!”

    “你们这些贵族小姐,只要不是天生残疾,又不劳作,皮肤首先就好的了,营养又足,骨肉也就发育良好,哪有丑人嘛!”里琦说。

    何智苑噗嗤一笑。

    “小姐,”里琦又说,“知道的太多也会很痛苦的。”

    “你说说看,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何智苑说,她这时才想起来把头发理一理,一股幽香瞬间袭来,里琦只好把头扭向竹帘,透过缝隙看着阴暗的湖面。

    “爱,既是天然的欲求又有社会的约束,这正是人区别于动物之处……”

    “呵呵,”何智苑笑了,“你能不能不要太酸了。”

    “比如……我爱你,”里琦说,“假如我是那种动物性比较强的人,我就会实质性地追求你而不顾翠竹对我的痴情了。”

    “哦,那你是说翠竹是动物?”何智苑笑着说。

    “这也并非全是贬义……”里琦说。

    “呵呵呵……”何智苑笑的时候竟然都不拿手帕挡着嘴。

    “其实你是想了解人体的运作原理以及人生的意义……”里琦说。

    “对对对!”何智苑说,“你知道吗,最近几天,我一躺到床上就会想象坟墓里的感觉,简直无法抑制!”

    “正如那天你说了,在这个年纪自我意识正是最强烈的时期,必然会想到这些,”里琦说。

    “嗯,那你……知道么?”

    “是的。”

    “不是吹牛?”

    “待我理一理思路,用一些你能理解的词汇……”

    “呵呵,说的我都想失忆一次了。”

    “这样吧,接下来我要脱光衣服,让你了解人体也了解男人,请以学习的眼光看待,不要胡思乱想……”

    何智苑闪着黑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里琦自摸自点讲解了一番人体九大系统,并总结说,“人只是物质运行的一种存在形式,人体系统属于自然系统并时刻相互联系,而自我意识却会抽象出一个独立的自身,所以庄子曰吾丧我才得以天人合一,就像还没有自我意识的婴儿时期。”

    “嗯,通过你的讲解,你的身体里根本没有灵魂的栖息之地。”

    “自我意识只是一种功能,而非存在……”

    里琦打了个喷嚏,于是何智苑让他穿好衣服。

    这时,何智苑才说,“你好像比先前健壮了许多。”

    “嗯,”里琦一边穿衣一边说,“这一个月我每天都是吃饭,睡觉和锻炼。”

    “呃,假如有一张弓……”何智苑说,“就是你那天说的弓论,假如有一张弓通过调教可以完美的复制另一张弓吗?就是说通过调教而使得功能一样了。”

    这时,里琦已经感觉很饿了,能量消耗殆尽,已扛不住寒冷,身体微微发抖,“你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没什么,因为……我也会羡慕别人的生活。”

    “你的压力太大了,思虑太多,神经系统会越来越敏感。”

    “在你嘴里好像人就不是人,是一种物体了……”

    “以后再聊吧,我饿得慌……我还要划船呢。”

    何智苑点点头。

    “你不回学校了吗?”里琦问。

    “现在回去可能会被抓,”何智苑说,“只能明天再去了。”

    “那,待会怎么跟老赵说?”

    “不必,”何智苑说,“我带你去我同学家吃饭,她请假好几天了,”然后指示里琦向一处岸边靠近大道的地方划去。

    上岸之后何智苑又带着里琦穿过大道,绕过一个教堂,接着便雇了辆车赶向一处府邸。

    那也是一个贵族大家,不过那豪华的融合东西方工艺的大门尽显商人本色,里琦一问,果然是发了家之后捐得爵位,是为林府。

    何智苑将一个帖子交给里琦递上去,不一会便有仆人出门迎请。

    于是里琦伸出手臂让何智苑搭着,然后踏上白玉台阶一起进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