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春雨绵绵，小姐也正好不用上学，在书房里临窗阅读。

    里琦坐在屏风后，捧着书斜看向窗外的一片朦胧。

    翠竹给他们倒了茶，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最近，里琦感觉到翠竹对他冷淡了很多，于是他转过脸看翠竹，而翠竹却低下了头，捏着衣角轻缓地搓揉。

    “哎呀，翠竹，”小姐忽然说，“这个铁观音我不喜欢，不是叫你给罗叔送去的吗？”

    “哦……”翠竹慌张地看看小姐又看看里琦，“是……呃，倒错了，小琦的那杯应该是你的……”

    原来翠竹将小姐和里琦的茶弄颠倒了。

    “我……”里琦不知道怎么说，“感觉还挺好喝的……”

    她们都没有回应里琦。

    小姐又向翠竹说，“昨晚铺床把蜡烛也碰倒了，差点烧起来，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翠竹嘟囔道，“我……我去叫翠兰来……”

    “她话多，不要她来，”小姐说，“把这茶换了，小琦说好喝回头就给他带去吧。”

    翠竹默默地去换了一杯碧螺春，依旧回避里琦的目光。

    “呃，小姐……”里琦轻声地说，“您的驭人之术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通过你对少爷的改造我确实受益匪浅，”小姐说，“我太急切了，急于把他改造为一个世俗的标准青年，而你却能带着他去体验真实的生活，在实践中引导他发挥自己擅长的事。”

    里琦有点得意，“谢谢，”他说，“小姐，您有没有发掘自己擅长的事？”

    “呵呵，”小姐轻轻一笑，“这，需要旁观者才能看出来吧？”

    显然，她有点谦虚和不好意思。

    “呃，小姐，”里琦说，“这也需要在实践中去发掘吧……”

    你都没做过怎么知道自己擅长？

    “唉，”小姐叹了一声，“我好想出去玩一玩……对了，小琦……”

    “怎么？”

    “如果，人没有了约束就会犯罪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呀，小姐，”里琦说，“你看那树木，给它自由的空间与合适的土壤，它就能自然而然地茁壮成长，而且繁茂美丽。但是，对于人嘛，因为环境早已变了，就好比土壤和空气已经坏了，所以还是需要一些约束的，就是说需要引导，而不是把他当豆腐一样切割成形，既要尊重天性还要道德与法律来制约，因为毕竟是一个社会群体，这里需要一个调和。”

    “怎么调和？”

    “那就需要大家一起参与商量，绝不能由强者以自己的意愿去框架所有人。”

    “呵……”小姐笑着端杯饮茶。过了一会她又问，“你觉得伦理道德与天性是否相悖？”

    “又是一个好问题呀，小姐……”

    “滚滚滚，”小姐笑着说，“臭小子，快回答。”

    “呃，小姐，”里琦说，“有些话语对于说的人是一个意义而听的人又是另一个意义了，所以，需要自己去实践中总结领悟才行。”

    里琦很想引导小姐出去玩。

    “别跟我绕弯子，说出来！”

    “好吧，就是先与别人建立实践的联系，然后使自己成为这关系网中的核心，如此便可驭人，而不是纯粹靠理论。”

    小姐不说话，似乎在思考，一直到中午休息。

    而下午的时候，是翠兰陪着小姐进入书房。

    里琦便问翠兰，“姐姐，翠竹怎么没来？”

    “翠竹也是你姐姐，”翠兰说，“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好好好。”

    “看你这态度，”翠兰又说，“现在混的好了，是不是？少爷都把你当兄弟了，是不是？难怪翠竹不理你，自己想想吧！”

    里琦无言以对，翠兰在他的头上捶了一拳。

    “我……”里琦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小姐劝道，“翠竹本来就好自卑，不过，她先前对你确实挺主动的，要不是她我才不稀罕你来做书童呢。”

    “我……”里琦依然张不开口，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犯了很大的错似的。

    “小姐，”翠兰又说，“那你把他俩凑一块得了呗，时间长了翠竹更要闷出病来呢。”

    “啊？……”里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我也得问问翠竹啊……”小姐说。

    “我去问，”翠兰说着就要去。

    “等一等！”小姐和里琦同时喊道。

    里琦很想说你们也得问问我啊，可是她们却好像认定里琦占了很大便宜似的根本不需要问。

    “晚上再说，”小姐道。

    于是翠兰又扭回身子，双手在够得着的地方拍了一下。

    里琦当然觉得翠竹很好，但是结为夫妻总觉得太急了。而且现在与她在一起还能自然些，如果是婚后可无法想象如何与她相处。

    她肯定很温柔，但是那种全身心地依赖又必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约束。

    或许，只是想象吧，所以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小琦，你在想什么呢？”翠兰戳着里琦说，“是不是想入非非，做白日梦了？”

    “没有……”里琦说。

    “哎呀，我就说你话多，”小姐不耐烦地说，“你站在一边不要说话！”

    翠兰一连答应着“好好好，”然后又说，“那我能动弹么？”

    “也不能，”小姐说。

    “啊，那我站在这里干嘛，像个木头，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做呢，你那双鞋子我还没做完呢……”

    “给翠竹做……”

    “不行，她的做法跟我不一样，她那个人还挺轴的，她会重新做一个也不愿意接着我的做……”

    “那你也不能把我丢下啊，姐姐！”

    “哦……”翠竹揪着嘴看向里琦，笑弯了黑亮的眼睛。

    可是她那活力喷薄的身姿就像春雨中的花蕾怎么能停止绽放？

    站了一会她就显露出煎熬的神情，于是悄悄地转到小姐的身边。里琦透过屏风看见她那灵动的身影站在小姐的身后似乎在为小姐按摩。

    不一会，小姐便“咯咯咯”地笑起来，“坏丫头，要死啊，啊……”

    “让我走吧，小姐……”翠兰央求道。

    小姐无奈地与她一起离开书房，只留下一帘春雨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