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小姐对里琦的表现比较满意，然后对夫人说了。所以，夫人竟然允许里琦陪小姐去学校！

    小姐每十天休息三天，这一天正好要上学，里琦和翠兰跟着车夫一起护送小姐。

    翠竹比较社恐，只能留在家里。

    芳华女子学院位于金陵明珠玄武湖畔，风景优美，古意盎然，然而最美的还是校园中的一千位佳丽，她们来自全国各地，听说还有外国的留学生，真是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一路上，翠兰嘱咐里琦，到了学校千万别眼睛乱瞟，给小姐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里琦微微一笑，除了小姐似乎是他的初恋转世，怎么可能对别的女人激动？

    对于翠竹他只是有种不忍之情，并没有恋爱的那种激动。

    在前世，高中毕业后闯荡社会历经十年风浪，又在清北校园浸染三年，早已看破俗世才隐居山林的，倒真的希望有人让他眼前一亮呢。

    不过，在校门口，里琦对美女如云终于有了真切的感受，那真是比漫天彩霞还要壮丽，幸亏现场有一队皇家女卫兵维持秩序。

    校园大门是一座高大的三进牌坊，此刻又像一座泄洪闸，波涛汹涌。

    车夫大叔闭着眼睛直念阿弥陀佛，翠兰跳下车，以她强健如男人的身躯将纤柔的何小姐抱下车，然后又为小姐整理补妆，一边还笑着说，“哎呦呦，我家小姐真是美若天仙，看来看去没有一个有我家小姐好看的！”

    “好了啦～”何小姐撒娇道，“又不是来选美……我的书包呢？”

    书包在里琦怀里，于是他回应小姐，“在！”

    几乎同时，周围也有很多伴读的少男少女发出“书包在，在”的声音，感觉就跟山谷里的回音似的。

    等待各位学子进入校园，护送之人便陆续回程，这时候，大家都很放松，尤其秩序井然，因为没必要再急了嘛。

    然而此刻，却有一辆明显豪华气势高人一等的白色马车匆匆驶来，琉璃车顶闪耀着金光，车夫也是毫不客气地大喊，“让开，让一让！”

    “这是什么人？”里琦坐在车上问翠兰。

    “荣国府的大小姐贾元春咯，”翠兰撇着嘴说。

    “啥？！”里琦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你那么激动干嘛！”翠兰被他吓了一跳。

    “贾元春？”

    “是啊，你别大呼小叫的！”翠兰一把按住里琦，“你再这样，明儿可不让你来了！”

    里琦万万没想到，华朝竟然是这么个世界！

    金陵，嚯，原来如此……

    “那，她们家是不是有个少爷叫贾宝玉？”里琦又问翠兰。

    “咦，你咋知道的？”翠兰略微吃惊地说，“那孩子才十岁，听说非常俊秀可爱又十分聪明，而最聪明的还是他这姐姐，因为他的学问都是姐姐教的。”

    “哦……”里琦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望着贾元春的马车停在大门口，然后也不需要人抱和搀扶，自己就跳下车携着书包匆匆跑进校园。一袭修身版型的紫色裙子，迎风飘扬，乌黑的秀发随着身姿左右挥洒。

    “别看了，”翠兰又说，“小心人家的车夫来呵斥你！”

    “小姐认识她吗？”里琦又问翠兰。

    “谁不认识她呀，只是人家认不认识你罢了，”翠兰说，“我小时候，咱家还挂着太师府的门头呢，别妄自菲薄了，待我们小姐考上状元，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女太师，把那匾额再挂到门头上，看有谁还瞧我们不起！你也好好看着，没出息的样子……”

    “好了啦～翠兰姐，我尊听教诲。”

    “滚滚滚。”

    那芳华学院分为五个年级，贾元春是五年级的，而且还是学生会的会长。何小姐才一年级，假如一个年级差一岁，贾元春起码有21岁，可能毕业后就会被皇帝娶入后宫，或者现在已经定了吧，要不然这里也有皇族成员，她的马车怎能如此嚣张？

    回到何府，里琦拿了几本书去往练武房，看来需要做一番备课了。

    没多时，翠竹又送来一碗鸡汤，说是夫人赏赐的。

    “是赏赐给你，你又端来给我的吧？”里琦捧着书说。

    翠竹低着头微微一笑。

    喝完鸡汤，里琦一边压腿一边看书，总觉得这些唐宋散文不够意思，于是他又问翠竹，“少爷在不在家？”

    “不在，”翠竹说，“你要干嘛？”

    “我去他书房找书看，你跟夫人带个话，说我是为了小姐的学业去少爷的书房借书的。”

    “你……”

    “怎么了？”

    “说的跟主子似的……给夫人带个话……你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讨厌……”翠竹红了脸，朝地板上丢了个小荷包然后扭身就跑了。

    看来她原本就想送个东西给里琦，里琦捡起那个小荷包，原来只是一个白纱手帕团起来的疙瘩，展开之后，润滑清透，绣着两株相依之势的青竹。

    也不管她能不能跟夫人说，里琦揣好手帕就去往少爷的书房。

    少爷的书房藏书甚多，什么金瓶梅，西厢记，野史，外传各类奇书琳琅满目。忽然，里琦找到了一本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简直如获至宝。

    可惜，在这时代，牛顿力学应该已经在西方大放光彩，却依然没有传过来。

    落后就要挨打，里琦立刻觉得似乎有某种使命在召唤他。

    “小琦，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一个少女的声音“召唤”道。

    里琦惊讶地转过身，发现是少爷的通房丫鬟，也不知是翠烟还是翠云，一身不亚于主子的锦衣绣服，容貌俏丽，举止轻浮。

    “翠烟……姐？”里琦试探地说。

    “你果真失忆了？”

    “哦，是翠云姐，”里琦说，“我，我来借本书！”

    “借本书？”翠云将妖娆的身子倚在书房门口，一手捋着秀发一手捧着胸口，媚眼飘忽，上下打量里琦，“我看你不是借吧，”她又说。

    “真的是借书，”里琦将手里的书举到面前。

    “呵，”翠云轻轻一笑，“这是你的幌子，你当然会举起来给我看咯。”

    里琦还要解释，翠云呵斥道，“还不把赃物拿出来，等着挨打吗？！”

    话音刚落，翠烟又走了过来，几乎以同样的姿势堵住了另一半门，“怎么，小琦在偷东西？”她又惊讶又开心地说。

    看来她们以前也没少欺负原主。

    里琦真是无力解释，“你们可以去问夫人，我跟她说过了。”

    “什么？”翠烟又惊讶道，“他……这，是小琦么？”

    “是啊，穿上缎子了，身份不一样了呢，”翠云轻蔑地说。

    翠烟噗嗤一笑，转过脸向里琦说，“到底偷了什么，赶紧拿出来吧，夫人在小姐走后就去鸡鸣寺还愿，根本就不在家，你个蠢货！”

    里琦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我……确实是借书……你们不信……可以叫人来搜我。”

    “叫人搜你？呵，谁有那工夫，你自己把衣服脱了，一件件理给我们看，不就能自证清白了！”

    “你这不是……”

    “什么，快脱，别废话！”

    “我不脱，要么你们自己来搜！”里琦正色道。

    “好啊，那你就在这等着少爷回来吧！”她们说着就要关门。

    “别别别，”里琦急忙摆手，“我脱还不行嘛！”

    翠云和翠烟相视一笑。

    里琦将蓝缎长衫脱下，里面是灰白布衣。

    两个少妇将门掩上一半，里琦只得又脱，剩下一身皱巴巴的内衣，那是他自己用旧衣改造缝制的秋衣秋裤。

    “咦，你穿的这个是什么啊？”她们笑着说，“丑死了赶紧脱掉！”

    里琦在身上拍了拍又转一圈，自证清白后就把那身灰白布衣再穿上。

    “你怎么不脱了？我们关门咯！”

    “两位姐姐，”里琦说，“你们要是想勾引我就直说，我完全可以满足你们，何必这样绕弯子呢！”

    两个少妇轻轻地关门，上栓，一个舔了舔嘴唇，一个咽了咽唾沫，一边款款走来一边解开衣衫，“小琦，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

    明明就是她们主动！事后还夸小琦真是太会了，在他面前，文朗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少爷更是畜生。

    里琦则告诉她们什么事都是有学问的，尤其是这种事情是相互的，绝不能自私而不顾对方的感受。

    这时，她们又开始感叹人生没意思，自从被少爷买来就是当作奴隶和发泄工具，哪有什么尊重可言。

    里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了，如果要解放她们，可能必须推翻整个王朝才行。

    逃入山林隐居，她们又做不到，她们热爱生活只是无法得到自由。

    那么就简单粗暴的，里琦说等他有了钱就把她们赎出去放生。

    “放生？”

    “哦不，放你们自由！”

    翠云和翠烟一致认定里琦为知己。

    年轻就是好啊，里琦吃完午饭又到练武房，一边锻炼一边看《几何原本》，直到翠兰来喊他去接小姐放学。

    小姐在学校才五个小时，这教育可真够人性化的，回到家还有很多时间自由支配。不过小姐却抱怨学校对女子教育的不尊重，因为龙华学院的男学生每天都是清晨到校黄昏归家，每十天才休息两天，就算休息还有家庭教习精心指导！

    建国以来，龙华学院几乎包揽了年年的状元。

    到了书房，里琦急不可耐地毛遂自荐。

    “你？”小姐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算了吧，你连最简单的诗都作不出来，文章嘛，只能有一些新颖的想法却不成系统，尤其是太直白，不及书面语言的优美，拿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用古文写作里琦确实不擅长。

    “可是，难道……你们那里就是学的诗和文章吗？”里琦不解地问，“不学一些数学和科学什么的吗？”

    “什么？”小姐说。

    “比如……这个！”里琦将《几何原本》捧到小姐面前。

    此时，翠竹提醒里琦要去屏风后面，万一被人知道他在书房如此近地接触小姐，以后可就不能来这了。

    翠竹说着便从里琦手上把书接了过去再捧给小姐，小姐拿着书走向桌案。

    里琦也只好去屏风后面站着，静听小姐的翻书声。

    “咳，”小姐忽然叹了一声，“这……简直就是废话嘛，什么相互重合的就是相等的，所有直角都相等，两点之间可作一条直线……”

    “小姐，”里琦说，“正是因为像废话一样才更确切无疑啊，不过，当你看完整本书，发现所有的理论都是建立在这几句废话上，你就能领略它们的无比非凡了，甚至会想到是上帝如此设计的。”

    翠竹又提醒里琦要对小姐使用尊称，不能说“你”。

    “哦……”小姐说，“那……这里我有点不理解，或许我以前并不觉得，但此时却被他说的有点不理解了，这线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是天天拿着线嘛，小姐？”翠竹急于表现地说。

    “但是他这里说‘线有长无广’，怎么理解？”小姐又说。

    “那蚕丝一样细的不就……无广了？”翠竹勉强地说。

    “咳咳，”里琦提醒道，“只要有形便是有广，哪怕比蚕丝还细一万倍呢。”

    两个女孩不能理解。

    里琦又解释说，“那是抽象的意思，你可以把它想象为无限接近于0，只要你找到最细的，那它总是更细的，没有最细只有更细，也可以这么理解。”

    “抽象？”小姐念叨了几遍，似乎还是不理解，然后又问，“那么所谓的点也是抽象？就是……比针尖还小的点？”

    “你可以联系线来想象，线就是这些无限小的点组成的，所以它无限细，有长但无广。”

    “你看，就是这样，本来不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不理解了，”小姐感叹一声又说，“唉，这学会了也没用，最多成为一个匠人，我要学的是权术，政治，还有军事，懂吗，小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