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迷蒙的光影之中，楚子航忽忽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白光中，她看见有天使从天而降，眼帘低垂像是要亲吻她的额头……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身处天堂，她只看见那天使那么的美——于是她向前探头，想要看个清楚。

    “师姐你刚醒就要耍流氓么？”天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俏皮中带着点幽怨。

    楚子航眼前的世界在短暂的模糊之后恢复了原状……是夏弥。而她现在躺在一间加护病房中，全身插满了管子和监测仪器，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进来。

    “原来……没有死么？”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臂的肌肉酸痛到几乎无法抬起。

    “是啊，你没有死，”夏弥的脸在她的视野里面突然放大，她的头枕在了楚子航的肩窝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真是太好了。”

    楚子航怔住了，伸手想要去推开她，但是耳边却充满了匀称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已经好几天没睡了吧？等着你醒来。”值班护士轻轻把她拉开，给夏弥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有意无意的说。

    楚子航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许久，她偏过头，看到晨光中夏弥的睫毛浓密如帘，一根根清晰可数。

    ···

    “这就是爱啊，你看呐：赤诚的爱意能够让一位龙王心甘情愿的熬夜到自己心力衰竭，换来爱人的一瞥——多么感人，令我的心脏二级烧伤。”赫尔佐格以歌剧念白的抑扬顿挫对塔尔菈说出了上述的话语，她们现在正身处那间加护病房的门外。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塔尔菈摇了摇头，“当初表白的时候，我明明是真心的不是么？我是真心想要与她恋爱的啊……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她赤红与金黄的双眼里泪如泉涌，昨天明明应当是很快乐的一天来着——她一想到这个，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赫尔佐格半蹲在她的身边，拂去她的眼泪，双手捧住黑发的少女的脸庞，“那么，把你们的矛盾告知于我吧——我会为你做主的。”

    于是塔尔菈止住了眼泪，一字一句为她娓娓道来。

    当塔尔菈讲到她与零鱼水相融的环节时，赫尔佐格两眼放光；但是越往后赫尔佐格便越是心惊胆颤。

    “好了，不用讲玩法这一块了，直接说重点吧，她是因为什么变得情绪失控的？”赫尔佐格扶额，自己这个便宜女儿是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而且玩的是真花啊，以后得试试捏。

    “好吧，”塔尔菈此刻也是突然发现赫尔佐格似乎想要问的并非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她环顾四周，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校园里一条无人的小路——因为话题的原因，两人走的其实一直是无人的小路。

    塔尔菈的眼睛闪烁金光，她用龙文吟诵言灵。

    “此地禁止谎言！”无形的波动扩散，赫尔佐格感到一层屏障出现在了自己喉咙身处。

    塔尔菈双眼紧盯她的眼睛，“在这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你和零……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赫尔佐格张了张嘴，耸耸肩，苦笑不得的回答道：“当然没有！我对绘梨衣忠贞不渝。”

    “那为什么你可以叫她雷娜塔，而我不行？”塔尔菈步步紧逼。

    “哦？”赫尔佐格怔住了，片刻后她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你说这个啊，天哪……”

    塔尔菈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赤白脸的大喊，“你笑什么啊！快回答我的问题，别笑了！”

    赫尔佐格失去了平衡，扶着塔尔菈的肩膀才站直了，她抬起头俯视着塔尔菈认真的表情，开始给她讲自己在黑天鹅港的故事。

    故事里有个叫赫尔佐格的白头发博士，还有个叫做雷娜塔的小女孩——她讲到那些实验，讲到博士的野心与残忍，讲到小女孩的挣扎还有渴望……

    没有一句谎言。

    ···

    零躲在这座城市的角落，一所不为人知的图书馆，眼前放着一本随便拿来的书本。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这把好像是搞砸了，也许顺从自己的爱人会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她好不容易忘掉了她——又一次，塔尔菈又一次让她回想起来了脑海里那个被遗忘了许久的不为人知的情感。

    于是那个淡化的人影又一次清晰起来了——她素白的头发，她的黑色风衣还有她的一举一动——零找的心理医生告诉她这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只要远离与她有关的事情就可以慢慢好转……但是她的爱人偏偏是那个人的女儿，塔尔菈的一颦一笑都带有赫尔佐格的影子。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是那个该死的斯德哥尔摩才让她爱上塔尔菈——但是她知道塔尔菈根本不是赫尔佐格的女儿，她是个纯血龙类，她们两个的体态特征压根没有相似之处。

    零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眼前的书。

    直到身后传来越来越大的脚步声，她才惊愕的回过头。

    ···

    “所以，原来是这个原因么？”塔尔菈沉闷的低着头，“最后呢？在这些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仰起小脸好奇的问道。

    “最后啊……在故事的最后，博士死了，小女孩和她的朋友们离开了已经死去的黑天鹅。”赫尔佐格点点头，牵起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去找她——哦，我当然是死而复生了啊，你以为我是谁啊？”

    塔尔菈点点头，解除了言灵，抹掉了眼泪。

    ···

    偌大的图书馆里只有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看书。

    “你到底……爱不爱我？”塔尔菈小心翼翼的问。

    她一路走来看着是气势汹汹的，但是一看到零就畏缩了，仿佛受过伤的小兽，不敢再触碰那个伤到自己的小土堆。赫尔佐格倚在门框上看着零惊讶的表情。

    她可能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塔尔菈记得她的气味。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啊。

    ···

    零莫名的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她知道那是塔尔菈的言灵——那是用来测谎的。

    也许，就是现在……她们四目相对。

    “我当然爱你了。”

    这句话舒畅的穿过了喉头的屏障，塔尔菈欢欣的微笑，扑上来抱住了零，远处赫尔佐格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真美好呀……感觉尸斑都变淡了……可惜零没有什么表情……如果让我看看她此刻害羞的表情即便是死了也会值回票价呀……

    塔尔菈突然在零的耳边轻声说到，“以后在做的时候每次都要说一遍哦……”

    赫尔佐格头一次后悔自己拥有混血种的超级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