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松就能开始的圣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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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向上攀登的烈火

    “好冷……”

    来自于身边溪流的寒冷将她从桥洞底下唤醒。意识还有些混沌的她拉了拉身边的毛毯,希望能多获取一些温暖。

    然而这一张从垃圾桶那边捡来的破旧毛毯本就不能提供多少温暖,这一扯反而让更多地方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

    刺骨的寒意毫无阻挡地穿过毛毯冲击着她的身体,而这股凉意也让她的大脑顿时清醒了。猛地睁开眼,她盯着面前陌生的桥洞,在呆了大概十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地苦笑了起来。

    明明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没有认清现状,每次苏醒都需要很久,她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不住在以前的家里了。

    这里不是她那个豪华的卧室,没有温暖的毛毯让她可以赖床,佣人也不会给她端来牛奶暖身子。她能做的,就只有起床直面这个残酷的世界。

    哈出一口气,她面色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伸出手用力地开始拍打起面庞,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在扇自己的时候完全没有省力,那拍打在面庞上的巴掌的声音是货真价实的。、

    两张脸瞬间就变得通红,在疼痛的刺激下,她也觉得自己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以往,她都会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会才正式起床,但是在这里,不抓紧时间是不行的。

    对于流浪汉来说,早晨与夜晚都是分秒必争的时间。只有在这些时间里的先驱者,才能从垃圾桶里翻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熟练地穿戴上自己的“装备”,她套上口罩,随后从地上捡起了一面早已碎裂的镜子,透过那残留的碎片,看着自己的模样,确认自己是否配备万全。

    虽说是装备,但其实也就是手套,护膝,靴子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也都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换做以前,她绝对无法想象,垃圾桶里居然能翻出这么多东西。

    提起了自己的蛇皮袋,她本想起身离开,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镜中人的样貌。

    镜中的人戴着口罩,黑色的短发因为长期没洗而油腻的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分外狼狈。无论是浓重的黑眼圈还是凸出来的颧骨,都在向看到她的人昭告这个人正处于营养不良和休息时间远远不足的糟糕境况之中。

    看着自己的这副模样,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冷笑。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居然是自己。

    镜中人身上的不是手工定制的贴身西装,精致的妆容并不存在,也没有了一头秀丽的长发。以往她身上的那些标配,在此刻全都消失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没法想象,镜中这位女子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位女总裁。

    甚至更夸张点说,她简直就像是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应该没有人能从她现在这幅样子上看出她就是那位“山田惠”吧。

    当然,这也是她刻意为之,想要不被以前的人认出来,这种程度的牺牲是必须要去做的。

    只有连自己都骗过了,才能骗过那些苦苦寻找她的人。

    如果被那些人发现她还活着,她的下场,就是连流浪汉都当不成了。

    拖着蛇皮袋走出了桥洞,她强忍着清晨的冷风,开始了今日的扫荡。

    对流浪汉而言,每个垃圾桶和垃圾收容处都是“宝箱”,因为你无法想象能从里面翻出来怎么样的瑰宝。

    对一般人而言,那些是看都不会去看的垃圾,可对他们这类人而言,这些事物万分重要。

    熟练地用钳子将垃圾夹出来,她麻木地用手套分开需要和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再一一装进蛇皮袋里。

    鼻子早已经熟悉了垃圾桶的气味,不管是再怎么样的恶臭都不会让她的眉头出现任何的波动。更何况,她早已经知晓,对流浪汉而言,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呕吐。

    呕吐会导致热量和水分的大量流失,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毁灭性的。

    “哦,这不是山田老大吗,今天这么早?”

    听到从身边传来的声音,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看着那瑟瑟缩缩走过来的流浪汉,她冷哼一声:“有事?”

    “哎呀,就是那个,山田老大你看能不能让小人也稍微分一点走,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好过嘛。”流浪汉搓着双手,满脸堆笑。

    “随你。”她不再继续看他,只是自己做着该做的事。

    “谢谢,太谢谢了!我就知道山田老大你是个好人!”男人谄媚地笑着,凑到了她的旁边,“我们这块地方有老大你这样的铁血男儿真是太好了。”

    没有回答,她只是冷漠地扎好口袋,转过身:“剩下的你就自己翻吧,都给你了,我再去其他地方晃晃。”

    “好嘞老大!”

    不再在意身后那人,她转身向其他地方而去。

    想来也是讽刺,她平生最看不起伪装和欺骗,到头来,却把这种谎言当成了最好的手段。

    是的,在其他流浪汉看来,她是个男人。

    她声音本就中性,只需要刻意压低一点声音,就能让人无法分辨她的真实性别,而特意剪短的头发和裹胸布也让这份伪装变得更加天衣无缝。

    在流浪汉的群体里,女性这个身份并不是一种保护,反而会让她落于下风。她需要让自己不处于弱势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伪装成男人,在各种方面来说,都更有利。

    而且,那些追逐她的人,也不会想到,她会变成一个男人。

    至于所谓的大哥,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快地方混下去而做的伪装。

    她以前经常健身,为了自保也去学过一些武术,虽然只是一些拳脚功夫,但面对这些流浪汉也够用了。

    一开始只要靠拳头建立一些威严,其他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认怂,而在之后,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稍微给他们分一点小恩小惠和提供保护,他们就会自发地拥护她。

    哪怕是这群离群索居的人们,也有着所谓的“社会体系”。

    无论在什么阶层,都要去遵守这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才能让自己顺利地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可能性。

    她之所以没有自绝于世,为的就是复仇。只要能拽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撕扯他们的血肉,啃噬他们的灵魂,就算沾满污泥,化身怪物,她都毫无怨言。

    忙活了一早上,她才终于把需要的东西都丢到了蛇皮袋里,这里面,有的要用来卖,有的要用来武装自己,还有的则是要拿去布置居住的地方的。

    现在她住的那个桥洞,可以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而她则必须想办法在她现在的据点里多装点东西,让自己过得不那么凄惨。

    逐渐走进自己的住所,然而看到面前的景象,她的眉头一跳,立刻就拽着袋子躲到了一侧,在暗中观察着前方。

    在那块她自封的领地外,此刻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女士,她优雅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很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在这么破旧的地方等人?等谁?总不会是等她吧?

    用手指敲打着旁边的墙壁,她面色阴沉地思索着,最终否定了这个选项。

    不可能,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来找她的,先不提她不认识这个女人这件事,再者,她也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理论上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山田惠”本人这件事。

    所以,这位女性是在等别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就不能现身了,而且,这地方也不能继续住了,得快点搬走找新的地方才行。所幸现在的东西还不是很多,收拾起来也不麻烦。

    想完这一切,她才收回心神,打算继续去看那个女性的动向,结果却愕然地发现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性已经不在原地了。

    去哪了?她只是思考了一会儿,那个女人就走了?

    这不合理,虽然她想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但不可能才这么点时间,那个女人就从她的视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微微探出身子,她想再看看更远的地方,寻找那个女人的下落。

    “不好意思,您在找我吗,山田惠小姐?”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一句轻笑着的询问声,进入了她的耳朵。

    没有回答任何话语,她的身体在思绪之前,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她弹出手臂,让手掌如同蛇一般地缠了上去,以她的速度,她确信自己能把身后这个不速之客在瞬间擒拿在地。

    然而,她这充满自信的一击并没有命中任何事物,在最后,她的手掌捕捉到的,只有虚无缥缈的空气。在她的面前,什么都不存在。

    “怎么会……”她看着面前,眉头紧锁。

    她能肯定,刚才她的身后肯定有人,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躲开她的攻击并远离。

    但,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扭转视线,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人。

    身穿黑色西服的女子微笑地站在她的不远处,恭敬地对着她鞠躬。

    “抱歉,看来是我唐突的造访打扰到您了。不过请您放心,山田惠小姐,我这次的到访没有任何恶意。”

    “所谓的没有恶意,就是这样神出鬼没地吓人?看来小姐你并不是很懂待人处事啊。”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有何贵干?更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就是山田惠?”

    从这个西服女人的言行就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目的就是她,这个女人很清楚她是谁,甚至能调查到她住在这里。

    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基本和死了没有区别。

    “确实,您的疑问很有道理,看来我应该从最初的地方开始讲。不过,您不觉得在这个地方聊天并不合适吗?”西服女子抬起手拍了拍。

    而随着女子拍手的声音,一辆车缓慢地从前方朝他们两人驶来,并最终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到那辆车的外饰,她眉头微挑。

    丰田埃尔法……这可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代步车。这种昂贵且并不出名的车,可以说是品味的一种体现。光是看这辆车,她就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知道我可否邀请您来一趟呢?您的所有问题,我都会给您做解答的。”黑衣女子微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咦了一声,“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您称呼我为黑服即可,我是这个蟹守市的市长。”

    “蟹守市的市长?不对,我以前见过的蟹守市市长明明是……”她还没来得及质疑,便看到驾驶位的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而坐在驾驶座上的,正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位市长。

    那位司机的脸上带着和黑服一模一样的笑容,虽然长相不同,但是那种氛围感却是完全一致的。

    “怎会!”讶异地瞪大了双眼,她狐疑地看着黑服,心中的不解愈发浓厚。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惊悚感,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汗毛直立,难以言语。

    在她还不是流浪汉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蟹守市的市长了,当时的她是以优秀企业家的身份与市长见面的。

    她仍然记得和市长谈笑风生的那一天,在她的印象里,市长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可现在,她面前的男人,虽然相貌丝毫未改,可全身的那种气质却迥然不同。

    “是的,您以前和我见过面,不过那时候您见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这位人偶,在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是靠人偶和他人交流的。”黑服拉开了后座的门,微笑道,“那么,您愿意赴约吗?”

    面对这样诡谲的场景,她的喉头微动,最后还是顺从地走入了车内。

    在这种情况下,盲目地拒绝并不合理,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情况和恐怖电影基本没什么差别,而在恐怖电影里,拒绝邀请往往意味着死亡。

    再加上,她也确实对这位市长还有黑服的现状非常好奇。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那方。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不应该拒绝。

    看到她进入车内,黑服面带笑容,也跟着靠了过来,随手带上了车门。

    “不过我也没想到,您居然会做出这么彻底的改变,看来您的心意很坚决啊。”黑服笑道,“说起来,您应该不知道,您的公司现状如何对吧,山田女士?”

    “……你说说看呢。不过,也没什么好了解的,我很清楚他们的能力,就算没有我,公司也能完美的运行下去。”她冷笑了一声,眼底写满嘲讽。

    山田制药,那是她曾经拥有的公司的名字。她创办了它,并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让这个公司成为了蟹守市最大的药品制造公司。

    也许是轻而易举的成功捂住了她的双眼,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被她深信的友人们浮动的内心。

    有些人需要的是更高的地位,有些人需要的是更丰厚的薪水,更有甚者渴望的是她本身。

    但事实上,无论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最后的事实都是唯一的,那就是他们联合了起来勾结了外人,把她打入了地狱。

    她本以为那只是一个小漏洞,但是到最后,演变出来的是她想象不到的巨大差错,有太多的人因为他们药厂的药出现问题,而一切问题的关键都指向了她。

    有人需要背负那一切的错误,在最后,她被迫成为了那个人。

    名誉,财富,地位,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阴谋下丧失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借假死逃出来。

    她很清楚,如果她不选择逃命的话,她的结局就不仅仅是被关进监狱那么简单了。无论如何,都只有先活下去,才能谈更之后的事情。

    她舍弃了一切,才成为了如今的“山田”。

    从人上人跌落到如此境地,这的确是很痛苦的事情,但她不能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因为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化为恶鬼,让那群背叛者付出代价。

    然而,这些在现在,更近似于空谈。

    没有了身份的她在现在只是一个黑户,想靠一个流浪汉的能力进行翻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脑子里有那么多的知识,她也没办法将它们使用出来。那些人在现在几乎占据了这个领域的一切,而他们都在盯着她,一旦她暴露出了自己的知识,等待着她的就是来自于他们的狩猎。

    所以,她只能等待,等待着“机会”到来。

    也许,这个黑服,会提供她需要的机会。

    “从表面上看,公司因为你的离开产生了很大的动荡。但是公司的核心并没有消失,而且,他们也因为交易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与更多的合作机会,长远来说,你的公司应该会因为你的牺牲变得越来越好。”黑服笑眯眯道,“这不是刚好符合了你的愿望吗?你本来的愿望就是希望公司做大做强不是吗?”

    “我的愿望里可不包括牺牲我这一件事。”冷笑了起来,她盯着黑服,“黑服小姐,你请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嘲笑我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诚心希望与您合作的。”黑服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前方的司机则是非常顺从地伸出手在车的面板上点了起来,随后,舒心的音乐与清雅的熏香便出现在了车内。

    “我知道您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暂且在车内放松一下如何?”黑服手又是一伸,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毯子,“给,是您喜欢的牌子。”

    皱起眉头,她并没有接过那看似温暖的毯子,而是冷声问道:“你调查我多久了?”

    不仅是这个毛毯,车内的音乐,香薰,全都是她个人喜欢的牌子,是她休息的时候喜欢用的辅助工具。

    但是这些事情,别人应该也是不清楚的才对。

    可面前的女人,却像是谈笑风生一般,把她的这些秘密轻而易举地展示了出来。

    “看来我的行为引起您的怀疑了,不过请您放心,我对您没有任何恶意。”黑服手微微一抖,就将手里的毯子收了起来,“虽然您应该没休息好,但是我们到了,请您下车吧。”

    扭转视线,她看着窗外的景象,眉毛一跳。

    她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蟹守市最大的浴场,据说当初市长打造这里,是想要重建传说中的罗马浴场。

    无论是服务还是消费,这里都称得上顶级,她也曾和公司里的人体验过这里,当时的她对这个地方也是赞不绝口。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这个地方。

    从她的临时居所到这里,路程绝对没有这么短,怎么可能她才和黑服聊了几句话,就到这里了?

    “您看来意识到了,本来我是想,如果您要休息的话,我们就正常开车来这里。但是您的抗拒意识很强烈,我不想增加您的不安,所以稍微用了一些手段,让我们快速抵达了终点。”黑服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宽大的棒球帽,“接下来我们就进去聊吧。您如果担心被别人看到的话,我这里也有帽子借给您。”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她伸出手夺过了黑服手中的棒球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闷声道,“走吧。”

    “好的,请您和我来。”黑服面带笑容,拉开了车门,如侍从般在前面开始带路。

    跟在黑服的身后,她警惕着四周,避免被任何人发现。

    黑服选择的并非是寻常顾客的通道,她选的这条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甚至可以说是她们两个人的专属通道,这也让她心安了不少。

    不过她仍然没有开口,只是压低自己的帽檐,免得自己的脸被电梯里的监控拍到。

    在一片寂静的电梯之中,黑服突然说话了:“山田女士,我邀请您,是希望您参加圣杯战争。”

    什么?这个人在说什么?

    她皱起眉头,有些无法理解从这个女性嘴里吐出的话语。

    她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嘴。不,不仅是嘴,就连她的身体,也完全动不了了。

    什么情况……双眼布满惊恐,她瞪着黑服,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让身体产生行动,最终却还是徒劳无功。

    “别紧张,山田小姐,因为我怕您应激,所以提前做了一点措施。”黑服拍了拍手,电梯的门也随之打开。

    一个接着一个的服务人员鱼贯而入,搀扶着无法自己行动的她的身体,朝着内部而进。

    “山田小姐,在惊慌之前,请先确认一下你脑里的知识,那全部是和圣杯战争有关的知识。”黑服在电梯里微笑地看着她,“当你理清了脑里的一切之后,我们再坐下来聊聊吧。”

    她没办法回头,所以没法看到黑服的表情,她能做的就只有顺从地被工作人员们更换衣物,然后送进了温泉之中。

    如果是正常的泡温泉的话,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是现在,在没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下,这现状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她冰冷地看着工作人员们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他们把自己身上这么多天累积下来的肮脏和灰尘全部给擦拭了干净。

    没办法,在流浪的状态下,实在是很难找到机会洗澡,她也是花了很久才劝自己接受这样的事情。

    污黑的脏水被一滩接着一滩倾倒了出去。她的身体也逐渐焕发白皙的光彩,到最后,她的肌肤已经变得完全的顺滑白嫩了。

    头发,面部,身体,工作人员们像是不要钱一般将各种各样的东西灌在她的身上,均匀涂抹着她的每一片肌肤。事实上,就连她以前都不会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些工作人员几乎像是要把她用护肤品腌制了。

    她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飘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这样被单方面操控的状态下,人很难聚集自己的心神。

    不过也多亏了这样的发呆,她才能开始整理起脑子里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情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魔力,但一个接着一个新的知识正按她的心意开始浮现。

    原来如此,黑服所说的圣杯战争,就是这些?

    召唤从者进行战斗,存活到最后的人将得到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

    虽然是要拼上性命进行战斗的仪式,但是对此刻的她而言,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她的了。

    她需要的东西不是靠现在的她自己努力就能完成的,而与此同时,她拥有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烂命一条。

    倘若要献上自己的生命才能完成这一切,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押上生命。

    随着知识的累积,她过去的职业病再度出现,她开始统筹这些情报,把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和需要准备的事情全部都列了出来。

    她的对手,她的同伴,她可以拉拢的,她必须消灭的,她得准备的……

    在思维的殿堂里,所有信息成为了她通往成功的道路。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问了一句话:“山田小姐,您看这样的妆容合适吗?”

    原本正在处理数据的大脑被这句询问唤醒了,她有些不满地睁开了眼,看向了眼前的镜子。她很讨厌在思考的时候被来自于外界的东西打断思绪,但当她透过眼前的镜子看到自己的相貌的时候,却还是呆住了。

    等等,这是,她?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就连发型都给她重新设计好了。镜中的女性的短发被发型师处理过了,并非是她流浪时那种胡乱的一剪没,而是精心贴合了她脸部才设计出来的爽朗发型。

    这发型在显得她非常英气的同时,也没有选择放弃美丽,这个发型再加上她脸上由化妆师精心化出的妆容,搭配出了一种超乎想象的效果。

    身上的礼服虽是长裙,却是宽松的款式,并没有特地突出某个特征,只展现出了雍容华贵的美。

    似男人一般的女性,似女性一般的男人,性别这一刻在她的身上完全失去了意义,她成为了纯粹美的化身。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

    不可能有人认得出现在的她,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认识镜中人。

    “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她凝视许久之后,问道。

    “黑服说了,您肯定不会喜欢自己之前那个流浪汉的扮相,所以让我特意帮你进行打扮。

    “山田小姐,如果您满意的话,请走这边,黑服正在等您。”

    那位亲手替她梳妆的人站在她的旁边,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的。”深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跟在了那个人的身后。

    没错,说不爱美是假的,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女性,她怎么可能忍受那种流浪汉一般的生活?

    她还是更适合这样的扮相,她生来,就是要闪耀的。

    由工作人员进行带路,两人穿过一个由一个的餐桌,朝着最深处的地方前进。

    虽说是洗浴场所,但这里也提供餐饮,而且是非常高级的自助餐。

    她以前也听说过,这里除了标准的自助食品外,还接受定制,后厨的厨师能满足你所有的饮食需求,只要你就餐的档位到了,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能给你提供。

    而当她路过那一桌桌人的时候,许多人吃东西的手都止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无法想象这里居然会有这样的美人。

    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一时之间,她有些失神。

    太久,她已经太久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洗礼了。这种来自于外界的,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目光。

    他们在垂涎她的美色,渴望她的临幸……数不清的情感蕴含在这些人的双眼之中,被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也许在以前,她会认为这是一种荣誉,一种赞美,但是在这么多天掩盖自己的面庞,似窃贼般逃脱的生活之后,她的心态已经转变了很多。

    没错,最重要的是平常心,要保持一种无论自己是何种模样,都高傲地在前方行进的姿态。

    微微抬起下巴,她目不斜视,以自己最美的姿态,开始了行进。

    他们二人最终的目的地是这一层最深处的一个看起来就很豪华的小包间,门是敞开着的,可以清晰看到黑服就端坐在她的面前。

    给她带路的那个人并没有跟进来,那个人在送她进门之后,便带上门离去了。

    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她呼出一口气,坐到了黑服的对面。

    看到她落座,黑服微笑着道:“和我预想当中的一样,只要褪去那层外壳,您就会变得如此美丽。”

    “多谢你的夸奖,黑服小姐。另外,关于圣杯战争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她严肃地看着黑服,刚想谈论她的观点,就看到黑服递过来了一个平板电脑。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不觉得先点菜会比较好吗?”

    “点菜……”她有些迷茫地划开平板,看着上面的专用点菜app。

    “是的,这里的厨师都是我特意请来的,无论您想要什么样的菜式,他们都会为您制作的。”黑服也拿起了一个平板,在上面操作起来。

    看着面色如此云淡风轻的黑服,她意识到不能继续把谈话的节奏交给对方,于是她轻咳了一声,说道:“黑服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劳动合同的事情?”

    “劳动合同?”抬起头,黑服脸上笑容的幅度没有丝毫减弱,但她可以看出来,黑服的双眼里的好奇变多了。

    “是,你是想让我参加圣杯战争对吧,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是雇佣关系,你必须用合同确定好我的报酬还有保险等一系列的东西才行。”她面不改色地在平板上选择了自己以前最喜爱吃的那不勒斯肉酱面。

    “您说的有道理。”黑服点了点头,随后将手心朝上,放在了桌面上。

    一页又一页的白纸从虚空中浮现而出,像是蝴蝶飞舞一般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逐渐叠加,最终形成了一份“合同”。

    用手指在边缘轻点将它们装订,黑服便将合同递到了她的面前。

    “请您过目,这是我给您定制的合同。”

    目睹了如此奇幻的场景,她的脸上无法控制地滑下了一滴冷汗。

    脑海里的知识和亲眼目睹带来的冲击感是不一样的,现如今发生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超越凡俗的力量。

    但她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份合同,将其翻了开来。

    所幸这份合同里的内容还是正常的,而只要这些白纸黑字没有更改,她就不会出错。

    大脑开始分析起文字里的漏洞和缺失,她的嘴也一刻不停地动了起来。

    “关于启动资金的问题,如你所知,我现在没有任何存款,如果我要参加圣杯战争,就一定要有基础资金才行。

    “此外,你给我定制的保险级别太低了。在圣杯战争里,我随时都可能重伤,甚至残疾,如果发生那种情况,你需要给我赔偿的金额还不足。

    “另外,你还没有写好我的基础报酬,既然是雇佣,你不能拿我成功之后的结果作为我的奖励,我需要确实的收入。

    “还有,我们需要确定更多的细则……”

    黑服一直在认真听她讲的东西,时不时还会插一嘴进来。

    每当她有想要什么修改的东西,黑服都会用手指在合同上一抹,随后,文字就会发生改变。

    当她们两个终于定好最终版的合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感到喉咙有些干涸,她想抓点什么东西润润嗓,却发现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她刚想询问,就看到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水。

    “请用蜂蜜水,对喉咙有好处。”那位此前带她进来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谢谢……”接过水杯,她看着面前的合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旁边那人突然问道:“为什么山田小姐您如此看重这一纸合同呢,您应该知道,对魔术师而言,这份合同不过是想修改就能修改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她摇了摇头,将合同按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但我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有自己想遵循的东西。合同,就是能把契约精神最大程度发挥出来的事物。只要有合同存在,我就能让自己安心。

    “看了你们的表演,我当然清楚这份合同没有什么意义。可就算白纸黑字能被修改,我心里那份拟好的合同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

    站起身,她朝着黑服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黑服也同样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旁边的人拍了拍手,早已准备好的餐点便被端了进来。

    而在晚餐之后,雷厉风行的她便开始准备起圣杯战争的仪式。

    她并没有选择所谓的相性召唤,而是从黑服那要来了圣遗物。

    圣遗物是从黑服的收藏品里掏出来的,黑服并没有向她介绍那些圣遗物都是什么,只是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选择。

    最后她选择的是一枚破碎的盔甲,没有相关知识的她根本不清楚那枚盔甲代表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用这样的盔甲应该能召唤出强大的从者。

    将盔甲放在了召唤阵的正中央,她突然有些紧张。

    如果召唤出的从者不够强大,又或者和她的相性不够好,那该怎么办?

    这件事甚至比她当时创办公司还要紧张,毕竟,商场还有回头路,可战场上,是没有回头可言的。

    “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将头脑里纷乱的思绪舍弃,她将全部的心神灌注入其中。

    如预想般的疼痛升起,她咬住嘴唇,强忍住这一份痛苦,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按照脑海里的知识,这种痛苦应该只有片刻,很快,属于她的从者便会降临。

    然而浮现在她面前的,并非是从者,而是一股异常的火热。

    炽热如烧伤一般的感受沿着她的手背一路攀升而上,几乎要把她的大脑都给燃烧蒸发。

    攥紧了自己的手腕,她像是在抗争一般地,死死地压着自己的手臂,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在这里松手的话,她本可召唤出来的从者,就会和她失之交臂。

    随后,火浮现了。

    那并非是夸张的说话,而是真实的火焰,一开始只是一朵火苗,但很快,越来越多的赤色聚集,汇聚成了越来越夸张的火球,到最后,那火焰形成了一道冲天的火柱。

    而当火焰熄灭,在燃烧殆尽的灰尘之中,有一位身穿盔甲的将军正挺直站立。

    厚重的盔甲包裹了此人的全身,甚至连一丝肌肤都没有显露出来,也因此,她根本分辨不出此人的性别,只能从面前的将军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肃杀的氛围。

    “我名archer,你便是召唤我之人吗?”

    将军的声音从盔甲之内传出,模糊不清,依旧让人无法分辨此人的真实性别。

    archer注视着久久没有回应的她,缓慢地半蹲在了地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御主,以后我便这么称呼你吧。我会为你夺得这次圣杯战争的胜利。”

    ——就这样,持弓者将落魄者从泥潭中拉起,焚尽了圣杯战争的第五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