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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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贪狼饮冷月

    佑天蘭神色有些慌张,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老将军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我刚刚收到吴老将军率兵救援地字会的消息便立马乘快马追来了,将军万万不可发兵救援。”她言辞恳切地望着老将军和他身后那军容严谨的方阵。

    “佑先生这是何意啊?”一旁的副将脸上写满了不解,带着三分恼怒地质问着佑天蘭:“数百南齐的士兵已经出现,地字会危在旦夕,即便是佑先生你也不可贻误!”

    “国少,佑先生自然有话要说。”吴老将军虽十分不解,但他还是摆了摆手。毕竟佑天蘭作为江湖会的大脑,她的决策几乎从未出过差错。不过他一人信了没有用,几百名弟兄还在等着佑天蘭的解释。

    即便想到的状况只是自己的推测,但佑天蘭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留住了他们。她轻摇羽扇,不紧不慢地说:“诸位驰援地字会在下本不该阻拦,只是在下有几个疑虑要与诸位分享一番:

    其一,地字会传来的消息是上百名南齐的士兵将地字会团团包围,在下想请问列位,外人意欲进入江湖会内部需通过重重关隘,那南齐之兵能直捣黄龙般侵入定是谋划已久。既是谋划已久且已经破解了机关,可南齐却只派了上百名普通的士兵而不动用精锐部队,且不说在下听闻的楚黎大侠机缘巧合在地字会内,就那白子舟、景长歌也不是区区一般士兵就能解决的,况且地字会内部都是原先的江湖中人,个个都是好手。无忧当真会这么自大么?

    其二,无忧既然已对江湖会出手,以他的做事风格必然是要斩草除根,又岂会让此等重大之事泄露?

    以在下观之,无忧此人大愚若智,城府极深。做事看似粗心大意、首尾不顾实则环环相扣,步步皆是杀招。他既已花了大功夫入侵了地字会,那么他要的就不仅仅是地字会这么简单了。”

    “先生是说地字会被围只是诱饵?”老将军神色严峻地看向佑天蘭,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如此这般,若是我们一心驰援,恐怕半路上就会遇到真正的伏兵。”

    “难道要我们对地字会的弟兄们见死不救么?”那位被老将军称为国少的副将满脸怒气,他十分不甘地咆哮着。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不过也是十之八九了。具体的抉择还需我将事情通报给盟主,让他决断。”佑天蘭朝队伍鞠了一躬,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总之,诸位就先在此等候盟主的指示吧。”

    吴老将军见佑天蘭说完,像是认同般地点了点头,随后朝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都听到佑先生的话了吧!打起十二分精神,随老夫去截杀无忧派来的伏兵,然后救出地字会的弟兄们!”

    几百位士兵振臂高呼,他们并没有被所谓的伏兵吓到,浩浩荡荡地朝着地字会疾驰而去,吴老将军爽朗的笑声久久地在空中回荡,只留下满脸尴尬的佑天蘭在原地无奈地叹着气。

    且说那所谓无忧派出的伏兵,实则是北魏拓跋雒的兄长拓跋浚。他正领着几百精锐藏于竹林之中,如贪狼般静静地候着猎物。至于拓跋浚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是通过怎样的渠道和无忧达成了合作,暂未可知。

    “王爷,探子来报,有一队人马杀来了。”拓跋浚正闭目养神,一旁的杀手轻轻弓着身子走到他的耳边低声说。

    拓跋浚瞥了一眼身边的杀手,冷冷地说:“那就按计划,先放他们过去,然后从后方截杀。我记得我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的吧,这点小事也要来打扰我么?”

    那杀手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小的不敢,只是那队人马并非朝着地字会的方向,而是奔着我们杀来了。”

    拓跋浚猛地睁开眼睛,他的面皮抽搐着扭曲成了一个极其可怖的形状,如同一只真正的恶狼,他怒吼道:“什么!援兵冲我来了?”等到他镇静下来时,那写着“吴”字的将旗以及天字会的大纛已经近在咫尺了。

    “南齐的诸位,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吧,腿快麻了吧。”吴将军高声嘲讽道:“快快卸甲倒戈,本将饶你们不死。”他身后的数百人杀声震天,俨然一副排山倒海之势。

    拓跋浚到底是北魏的王爷,面对这种情况他仍十分冷静,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竹林中走出,冷笑着说:“原来是吴俊毅老将军亲至,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吴俊毅眯了眯眼睛,看清了来者的样貌,随后再次出言嘲讽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拓跋家的老二么,你家老三费尽心机篡了位,你不在宫里躲着,反倒和无忧勾结了。现在竟还出现在了这里,是特意让老朽来取下你的狗头么?”说罢,吴将军拍马而上,手中长枪似银龙飞舞,枪上红缨如云中鹤唳。眨眼间,枪头穿胸而过。

    “好!”江湖会的兄弟们先是一愣,随后齐声大喊。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传递给吴将军。他神色严峻地望着拓跋浚,只见一团黑气从他的胸口中冒出,随后如蟒蛇缠绕般,迅速将长枪腐蚀。

    “我自幼时起便时常听闻吴将军有着万军取首的本事,今日一见,的确名不虚传。”拓跋浚用手轻轻一弹,那长枪便如薄纸般碎成了粉末。一抹奸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逐渐浮现,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三只伏着的散发出诡异黑气的豺狼。他看着面露惊讶之色的吴俊毅稍带着玩味地说:“不过,吴将军的威名已经威震天下数十年了,是时候带进坟墓里了。”

    “将军小心!”吴俊毅的副将黄国少眼见势头不对,连忙拍马赶来援救。可那拓跋浚眼神忽地一冷,吴俊毅心中一紧,他出于军人的敏锐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可那三条豺狼如闪电般跳起,分别咬住了吴俊毅的双腿和右手胳膊,而拓跋浚则是一掌拍向吴俊毅的心口。

    “老不死的东西,你也该退场了。”拓跋浚冷笑着,像是在和吴俊毅做着最后的告别。他拍出的那掌,似有千斤之力,肃杀之气铺天盖地。待到烟尘散去,黑气变淡,面前之人已然七窍流血。正当他十分得意地甩了甩手时,却惊讶地发现吴俊毅仍然健在。

    “将军,保重。”黄国少在电光火石的最后时刻挡在了吴俊毅身前,在他说出这最后四个字之后便重重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国少!”吴俊毅青筋暴起,从白马上一跃而下,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拓跋浚砸去,怒骂道:“你这鸟人用了什么邪术!”

    那拓跋浚的身形如鬼魅般,他不仅闪过了吴俊毅的进攻,还顺势翻身钳住了他的手腕。他俯下身子冷眼看着吴俊毅,戏谑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同情:“老东西,你真是不如从前了。这下,你还能指望谁来救你呢?”

    “老夫早些年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鸟人在学这般妖法!”吴俊毅怒发冲冠,他毫不畏惧。就是死,也要咬下拓跋浚一块肉来!这位老将军如此想。

    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只见寒芒一闪,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挥剑砍向拓跋浚,等到吴俊毅定睛一看,却发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子舟和司马彦。

    “你二位,不是应该好好地在地字会里么?”拓跋浚倒也是有些意外,他左右开弓,将朝他挥来的剑分别用一只手接住。

    “这就是你的弱点,拓跋浚。”白子舟冷声道:“你自认算无遗策,却处处漏洞。吴老将军乃是天地会之保障,天下义军之旗帜。你这奸险之辈,休想伤他分毫。”

    “没想到吧,小爷我出来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你这些伏兵,看起来根本不如我们江湖会的兄弟啊。用来给你送葬倒是很适合!”司马彦手中的兵器陡然变化,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先前的长剑忽地变为了一把巨锁将拓跋浚的手腕牢牢钳住,而白子舟也顺势飞起一脚,将他踹飞数米。

    谁也没有想到,被白子舟踹飞的拓跋浚突然掩面而笑,他笑的是那么癫狂,甚至近乎疯魔。一道诡异的黑气从他的身上升腾,散发出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我想你们大抵是误会了什么,用来截杀你们江湖会增援的伏兵,本就只有我一人而已。”拓跋浚的身上的黑气忽然化作了一匹巨大的豺狼,它目露凶光,獠牙对准了北魏的军队。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北魏的副将吓得瘫软在地,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忠心服侍的主子到头来却打算用自己同胞的血肉来当作他的野兽的食粮。

    “不用谢我,作为北魏的士兵,用死亡来帮助我达成目的,是你们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了。”拓跋浚的手轻轻一挥,他所带来的几百名士兵便在数秒间化为了成片的白骨。在吞食了血肉之后,那匹豺狼变得无比巨大,随后重新回到了拓跋浚的身体里,一道强烈的威压就此散发开来,就连司马彦用来钳住他的锁链也在这股威压下松开了。

    “他的邪术似乎是通过吸收他人的生命来为自己增长力量。”吴俊毅低下声音同白子舟和司马彦说:“不能让江湖会的兄弟们白白送死了,我们三人断后,让援军先撤吧。”

    “我说了,你们全部都要死。”吴俊毅的话音未落,拓跋浚就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随着一掌的击出,这位老将军瞬间被打飞了数丈之远,一只胳膊也被卸了下来。

    “司马彦,拦住他,不能让他再吞食血肉了!”白子舟朝着拓跋浚快步冲去,作为江湖会中轻功数一数二的她,如今的速度却赶不及拓跋浚半分,眼见吴俊毅危在旦夕,司马彦的武器再次变化成了一把弩,他瞄准拓跋浚的后背就是一箭。

    拓跋浚都没有闪躲,他身上冒出的黑气一下子便将这一剑弹开了。而就是司马彦射箭的功夫,拓跋浚已经来到了吴俊毅的身前,随后一掌拍下——

    此时远在江湖会总部的盟主——张思哲,望着窗外那随风飘落的秋叶,心中隐隐涌出了不祥之感。当此时,耳畔又蓦地传来一声鸦啼,他不安地朝远方看去,忽见一只苍鹰拍着翅膀正朝着这边飞来,在窗台上落下了几片羽毛。

    “这是,佑天蘭的书信?”张思哲缓缓取下绑在苍鹰利爪之上的密函,缓缓打开。望着纸上的内容,他的眉头紧锁,脸上的阴郁之色逐渐浮现。

    且说这吴老将军究竟生死如何,白子舟等人又将如何应对掌握邪术的拓跋浚?欲知后事如何,诸君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