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沉声道：“若我没考中，便到济宁侯府门口，当众向你致歉，如何？”

    周乐安垂眼道：“你中了，我要为妾，你没中，只是致歉，太不公平，世人知道了，定会说世子以强欺弱，胜之不武。”

    姜恒的脸色瞬间暗下去，咬牙道：“那你想要如何？”

    “若世子落榜，到我济宁侯府门前，跪地绕三圈学狗叫，这才差不多。”

    话音刚落，姜恒身后的人先闹开了。

    “恒爷，这女子简直不知好歹，你别听她的。”

    “不如今日就将她带回去，料想济宁侯府也不敢上门要人。”

    周乐安立在姜恒面前，眉眼舒展，目光淡然看着他，他竟没来由的心虚，索性心一横，道：“都别说了，我恒爷说到做到，梁家小娘子，等我抬小轿来接你。”

    “今日我有要事，就不与你们多说，你们自求多福，来日别再落到我手里。”姜恒的视线一一掠过几个人身上。

    一行人翻身上马，往前走了一公里，勒马停住。

    “恒爷，消息会不会不准啊，不是说皇上今日微服出宫要来此处吗，咱们沿路探了三公里，根本没看到啊。”

    姜恒摸着下巴思考，他只在六年前的宫宴上远远见过皇帝，那个时候皇帝还是太子，被长公主牵着上殿。虽然人小，却是周身的贵气还有储君自带的威严。

    今日路上遇到的人，的确没有符合他印象的人。

    “皇上即便微服出巡，身边也必定带着仆从侍卫。”

    “对，车驾虽不会张扬，却也该配得上皇上的身份，穿戴衣物定非凡品，今日当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姜恒点头道：“也许皇上临时改了主意，已经回宫了。”

    “无妨，听说皇上经常出宫，总有一天能被咱们遇到。”

    另一边，梁允升对周乐安的事依旧顾虑重重。

    “哥哥，你放心，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学问，这种人成绩再好，人品低劣，也注定写不出真正的好文章。皇上慧眼识人，断不会让这种人如意的。”

    周承运拍起手掌，称赞道：“乐儿姐姐说的有理，若他这样的人都能入朝为官，咱们周国便是自毁国运了。”

    一声姐姐，叫得周乐安差点红了眼。

    虽然周乐安想要多留他，但姜恒出现在这里，未必就是巧合。

    多年的经验让周乐安感到不安，因此周承运提出离开的时候，她并未挽留。

    因为姜恒的搅和，他们也比预计的时间先打道回府。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周乐安打开车门，便看到卢氏的马车也停在门口。

    梁允烨扶在卢氏身侧已经进府，一眼望去，当真是母子情深的模样。

    周乐安暗想，白泽办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给他三天期限还没到，梁允烨就坐不住将卢氏接回来了。

    短短一两日，梁允烨将卢氏赶回老宅的消息像点燃的炮仗似的，炸得到处都是。

    原本只是几个好事者口口相传，被梁允烨掩下去没了声响，才过了几日，突然铺天盖地卷土重来。

    这次不仅说他罔顾人伦，还说他企图灭口掩盖真相，吓得梁允烨连夜赶回渔阳将卢氏接回来。

    老太太也出马了，亲自澄清这个误会，说卢氏是为侯爷的病回老宅给列祖列宗上香求愿的。

    周乐安坐在藤椅上听枣儿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忍不住揶揄她，“我瞧着，你的口才不去做个说书先生，着实是埋没了。”

    “我不去，三爷回书院了，得等到科考结束以后才回来，小姐身边没有我陪着，岂不是太寂寞了。”

    周乐安笑着瞥她一眼，初见她时，她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性格开朗，做事也沉稳了许多。

    突然，她看到王嫂从门边进来，步履匆匆，满脸焦急。

    “二小姐，出大事了。”

    枣儿放下手中的茶壶，扶她起来，“怎么了，干娘？”

    王嫂没多耽搁，几句话就将事情抖落清楚。

    铜铃被她锁在地窖，每天晚上去料理一次，今早她刚好要去小院，想着顺便再去瞧瞧。

    结果，铜铃不见了。

    “二小姐，奴婢犯了大错，请二小姐责罚。”

    周乐安失笑，她昨夜招了白泽，让他行事，本想着今日让枣儿去告诉王嫂，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

    “王嫂，你先起来，这件事是我安排的，原想等会让枣儿去找你，竟被你先发现了。”

    王嫂松了一大口气，赶紧用袖子抹掉泪水站起来。

    “枣儿，去送送你干娘吧。”

    枣儿应了声，扶着王嫂往外走。

    “白泽。”

    不过几息之后，白泽稳稳落在周乐安身边。

    “事情都办妥了？”

    “回主子的话，昨晚连夜动手的，都处理好了。”

    “好。”

    她抬起一根指头扬了扬，白泽瞬间便没了踪迹。

    她轻抚上脸，当日卢氏扇在她脸上的痛感仿佛重现，敢打她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在世上。

    等枣儿回来，周乐安带着她去往松月阁。

    顾今夕正在佛堂诵经，周乐安坐在房中等她。

    “乐儿来了。”

    银月伺候顾今夕净手，扶她坐到椅上。

    见周乐安有话要说，顾今夕将银月遣出去。

    “嫂嫂，铜铃死了。”

    顾今夕心口猛跳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那一处悸动，是多年主仆情谊的终结，也是经受背叛的结束。

    “铜铃该死，只可惜没有死在我手上。”

    “嫂嫂不必遗憾，她虽死了，罪魁祸首可以由你处置。”

    顾今夕猛地抬头看向她，卢氏害死她的女儿，又任由其曝尸荒野，她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将她千刀万剐。

    “太太最看重，最爱护的便是她的儿子梁允烨，你说，若是梁允烨亲手断了她的生路，她会是什么感觉。”

    顾今夕含泪轻笑一声，“她便能尝到痛失所爱的感觉，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必定要百倍偿还于她。”

    周乐安往前倾着身子，低语道：“铜铃的尸身就埋在她院里。”

    顾今夕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这件事我去安排，我女儿的仇，我要自己报。”

    “乐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