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

    孙漕掏了掏耳朵，他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向站在不远处的军师招手。

    灰衣中年人小步上前。

    “这小崽子刚说什么？”

    李尤身为军师，是孙漕的水寨中的三号人物，从孙漕想造反的时候起，他就极力主张投靠人多势众的黄巾军，可现在他不敢再说黄巾军的好话。

    黄巾军兵马远在邺城，孙漕今晚却能把他和家人一起投进江中祭龙王。

    “他，他说要咱们分一半的收成给他……”

    李尤小心说完，脚步立刻退后。

    “草！”

    孙漕猛然起身，握刀的他朝旁吐了口口水。

    “他妈的！往日只有老子威胁别人，何时被人威胁过！兄弟们，给我抓住这两个混蛋，老子要用他们的肉钓鱼！”

    周围水匪举起武器，乌泱泱围了上来。

    在场的水匪不多，合计只有百余，他们基本站在远处看着热闹，此刻在孙漕的命令下围拢而来，看那架势要是被抓住，死都算轻松的。

    “老大咱们怎么办？”

    陈濡紧张问道。

    王至已然收刀，只见他冷冷一笑，转身就跑。

    陈濡反应过来，口中也骂了一声，追在了王至身后。

    此前带路的水匪算是为数不多接近两人的人，他站在两人不远处，此刻狞笑一声，抓着鱼叉朝两人刺来。

    王至侧头一躲，身后陈濡立刻合身扑上，抱住鱼叉一侧，算是勉强制住对方，他本想提醒王至先结果了这个敌人，可王至哪儿需要他提醒，剔骨刀早已反握在手中，向前一窜就来到水匪身前。

    “你……”

    不等水匪喝骂，只听噗嗤一声，剔骨刀入肉，一道半指深伤口由水匪小腹攀上胸口，及至锁骨，王至手中一别，用刀刃轻松割开对方喉咙。

    陈濡看见王至的手法，心中一寒，对方老道的像个屠夫。

    “走！”

    “好。”

    王至沉喝，陈濡回应，两人埋头朝着来的方向狂奔。

    一直跑了半刻钟，两人才逮住机会，翻进一户人家院落。

    “那两个小崽子就在附近，给我搜！”

    孙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令两人都松了口气。

    “老大，你刚才为啥激怒孙漕？”

    喘了两口气，陈濡小心问道。

    王至方才的举动，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两人虽只认识一天，他也在观察这位道子，按他的分析，对方应该会跟孙漕那伙人虚以委蛇，等人手赶到才提出分赃。

    “意外。”

    王至随口说着，目光观察四周。

    “走，先找个地方躲躲。”

    陈濡不再说话，老实跟在王至身后。

    事实上真是意外吗？并不是。

    王至之所以在无所倚仗的情况下还对孙漕叫嚣，主要是因为对方太过松懈。

    其次，王至也想跟孙漕打一场，看一下从张宝那要来的一百零八人的个体实力。

    最后一点，他觉得陈濡不太安生，对方在跟他相处时虽叫他老大，事实上却在用平等的方式跟他相处，简单说他并不重视王至，长此以往，心狠手辣脑子又灵活的陈濡生出异心很正常。

    现在震慑对方，总比等陈濡凭借口才拉拢出一个小团体后再敲打来得好，后面一种情况出现时，陈濡可能会狗急跳墙或分裂王至的势力，这是王至不想面对的风险。

    两人踮着脚，小心接近这户人家的正门前。

    细微的异响这时传入两人耳中，略微身子微抬，用柴刀的刀尖在窗户上划出一个洞来，从洞中向内观望。

    几秒后，陈濡意犹未尽蹲回王至身边，同时用手指示意王至去看看。

    王至起身看了两眼，心中大受震撼。

    这里距离县衙不远，那边响起喊杀声时，这边也能轻松听见，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这屋子的主人居然在造人！

    王至很佩服这两位的大心脏。

    陈濡冲王至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老大，好看吧！”

    王至瞪了他一眼，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那屋子外有整齐的柴火堆砌，应该是柴房。

    拉着意犹未尽的陈濡来到柴房门外，王至拔下门栓，推门往里看了两眼，在看见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扇镂空竹窗后，王至果断钻了进去。

    用一块干柴抵住房门，两人开始在柴房里等待。

    片刻过去，有稀疏脚步声来到附近。

    “你们搜这户人家！”

    有人这么喊着，下一秒，踹门的声音和大门被踹开的声音接连响起。

    透过柴房的门缝看去，王至心中略松了口气。

    这些水匪虽然在找他们，更多目的却是抢劫财货，那几名冲进院子的水匪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直奔主屋而去。

    王至在心中替那两位大心脏的主家默哀。

    果不其然，惊慌的哭喊和淫笑声很快从主屋内传出。

    “各位大爷，求你们……”

    男主人的声音响起，眨眼消失，应该是被水匪们随手宰了。

    “唉~”

    半蹲在竹窗前观察的陈濡叹息一声。

    有外面那两位亡命鸳鸯挡刀，王至的心也放松了些，扭头看向陈濡。

    “你叹息个什么劲？”

    “可惜咯，这年头癖好这么独特的夫妻不多咯。”

    王至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想当年我夜探县衙，曾见我们那地儿的年轻知县夜会县丞之女，而且还挑在县丞办公的屋子私会……”

    王至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忍不住问。

    “你看了多久？”

    “没”陈濡嘿笑一声：“我哪能见这种狗男女的好，‘好心’给知县发妻和县丞各去了一封书信。”

    这家伙真是缺德到冒烟……

    王至已经想到结果，无非又是一出闹剧，却还是想听结局。

    “后来呢？”

    陈濡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我本来想看个热闹的，谁知过了两三天还没动静，我就又一次夜探县衙，结果看见……”

    这是，外面距离不远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惨叫，两人立刻收了话题，侧耳倾听。

    “……有敌人！”

    水匪的惨叫声接连响起，还有人不断怒骂。

    听见这声音，王至和陈濡对视一眼，都明白自己人来了。

    王至拿开挡门木柴，身后跟着陈濡，两人走了出去，直奔这户人家的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