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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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错位

    彭洛提笔在扉页上飞速写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来?”

    “迎宾楼被警察围住了,怎么进去?!”

    彭洛的笔陡然停滞在半空,迎宾楼昨天平静的一如往常,除了老饕食客,便是匆匆过客,哪来的警察?

    他倒是听说文安平曾经为了抓捕沈运来围过迎宾楼。

    彭洛大笔一挥:你说的是哪一年的事儿?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

    “今年!怎么能是十年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没迎宾楼呢!”

    彭洛的手颤抖起来,勉强控制住手写道:“今年是哪一年?”

    “199X年!”

    彭洛彻底呆楞在原地。

    他本以为眼前的破本顶多算是个半吊子黑科技,不成想是个突破物理框架的高科技。

    他激动写道:“今天的日期是201X年8月26日。”笔迹有些潦草,反映出强烈的情绪波动。

    对面沉默良久,“我装鬼骗过你,所以,你必须找回来?”

    大哥,你才有前科好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彭洛腹诽不已。

    “买烧纸花了多少钱,我今天当面还给你!”对面急于结束这场闹剧。

    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验证一下,一个想法迅速在彭洛的脑中成型,顺便拆穿这个骗子的鬼蜮伎俩。

    “既然你在199X年,咱们就验证一下,咱们约定个地点,你去那里藏个东西。明天我告诉你里面的东西!”

    人有可能作伪,物件总不能,只消看一眼东西的新旧,便知道他说话的真假。前提是那东西多年以后还在。

    “纸钱花了多少钱。”

    偏题了,咱们在探讨时空错乱的话题,不要让铜臭味拉低咱们的品味。彭洛没见对方回应,只得无奈写道:“十八块五。”

    对面沉寂片刻,“你知道里面的东西又怎样?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彭洛失笑,“所以,就要辛苦你一下,一直守着那东西,直到咱们再次联络。”

    为了给发明家找合适的十字路口,天晓得自己那天晚上实地考察了多少个路口,至少二十个!让他守护一天自己埋下的‘恶果’就算是一种小惩戒!

    如果对方同意,两人的恩怨就算扯平了,不过,几率不大。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竟然同意这个办法。

    “我把东XZ在观湖公园正门花坛下面。”

    “拆了。”

    “喷泉,游乐场,动物园......总该在吧?”他飞快地写下几处景点,几乎把整张纸占满。

    彭洛无奈地摇摇头,“都拆了。”

    对面忿忿不已,“都拆了,还叫什么公园?”,停顿片刻,他继续写道:“景致湖边的歪脖树,总该在吧?”

    这棵歪脖树倒还真在。据说七夕这天,在树枝上缠一条红绳,有利姻缘,多有应验。

    彭洛拣一空白处写道,“万幸,还在。”

    “我把东西埋在树根底下。”

    荧绿的光渐渐散去,扉页上的字迹如冰雪消融,须臾不见。

    .....

    清晨,白日喧闹的街道上行人寥落。

    观湖公园位于市区东部,内有一泊小湖,故此得名。

    公园一般早晨六点开门,彭洛到了门口,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分。

    大爷大娘已经三五成群的聚在门口,一边舒活筋骨,一边等待开门。

    彭洛绕到正门西侧围栏外的花圃,觑见两旁无人,灵活地攀上花墙,又翻过花墙上低矮的围栏,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地面。

    他穿过树林,径直来到湖边,找到了那棵歪脖树。树枝上挂满了各式的红绳,有的红绳上穿了铃铛。微风拂过,簌簌叶响与清越铃声交奏和鸣,悠扬悦耳。

    彭洛围着树转了一圈,没有挖掘的痕迹,于是,拣了块地面,用力把铁锹铲了下去。

    绿草茵茵,鸟鸣啾啾。

    树根周围的土地已经被掘出一圈尺深的沟壕,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彭洛气喘吁吁地躺在浮土上,铲子也撇到一旁,最终决定放弃。

    “同志,这是你干的吗?”,一个戴着红袖标的老头俯视着彭洛。

    老头儿浑圆的脑袋刚好遮住太阳,日光在他锃亮的头上形成一道极为绚丽的光幕。

    彭洛冲着他咧嘴苦笑,没有答话。

    老头儿背起双手,肃声道:“你站起来!”

    彭洛双手一撑地面,敏捷地站起身。

    老头儿看上去六十来岁,满脸皱纹,戴着一只方框老花镜,两只镜腿上绑了一根白色的线绳。

    他一脸严肃地说:“你这样挖,知道后果吗!”

    彭洛挠挠头,“我现在把土填回去?”

    老头儿叉起腰,扬声道:“填回去就行了吗?树已经教你给挖坏了!废话不说了!违反时间规定进入园区,先罚款五十。挖树根这个事,打你一个破坏国家公物罪也不冤枉。不过,定罪之前你得先赔钱。”

    彭洛低着头轻轻拂去身上的浮土,饶有兴致地问:“要赔多少钱呢?”

    老头儿随手掏出一个计算器,噼哩吧啦拔算一通,最后认真地看着他,“小伙子,你摊上大事了!至少得赔1058元!”

    彭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先抓着我再说吧!”,说完,撒腿就跑。

    老头儿见状,竟跟在他后面追逐起来,大有势不罢休的架势。

    然而,彭洛在林树假山间来回纵错,几个兔起鹘落,就消失在老头的视线中。

    老头指着彭洛消失的地方大喊:“小子,你等着!下次要再让我撞见你,非扒了你的皮!”

    彭洛兜了很大一圈才敢回派出所,刚一进门就跟文安平撞个正着。

    文安平一把揽住他,“正找你呢,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文安平解释道:“去找吴德先。”

    彭洛低头看着身上的污渍,说:“等我换件衣服!”

    ......

    歪脖树下的浅沟旁,戴小棋慢慢俯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的沟壑。

    树根交缠的土壤里似乎裹着什么东西,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块根。

    她用小铲铲掉上面的根须,终于挖出了树根里的异物。

    异物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小心地敲落外面的泥壳,一个巴掌大的铁盒渐渐出现在眼前。

    “不许动!”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戴小棋被吓了一个激灵,抬头望去,方才那个秃老头儿竟然摇摇晃晃地冲她飞奔而来。

    戴小棋吓得撇了铲子,抓起铁盒,飞也似地逃走了。

    直至耳边再也听不见老头儿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才敢放慢脚步,掏出那个铁盒,托在手里细细端详。

    铁盒一个老式刮胡刀盒,盒顶镶嵌着一块熊猫图案。

    她轻轻地按动开关,不想开关早已锈死,双手使劲儿一掰,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铁盒瞬间被掰成了两半,里面的东西也散落出来。

    一张纸条,一张照片,还有一摞码排整齐的旧版纸币,刚好十八块五。

    戴小棋收起钱币,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儿,十七八岁年纪,长得颇为周正,把照片一并收起,最后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神棍,还你烧纸钱的钱,199X年12月3日。

    她放下纸条,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彭洛前天买纸钱总共花了十八块五,这是她跟那个老板核实过的。

    但是,这个盒子是她今天才挖出来的,一看就是老物件,而且,纸条上的时间是二十年前的......

    她楞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的把纸条扔了出去,又胡乱地从身上翻出方才的纸币、照片,也一股脑地扔到了地上。

    她朝着地面猛啐几口,碎碎念道:“见鬼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瑞安大厦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八楼,彭洛瞥了一眼墙壁上的铜质指示牌——德先商务咨询公司,808—818。

    文安平跟前台接待说明来意,并亮出了工作证件。

    前台女孩急忙拔通了吴德先的电话,小声告诉客人到访。

    没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一见到文安平,大喊一声:“大平!”,伸臂便与他拥抱。

    文安平嘿然一笑,“吴队!”

    吴德先连连摆手,“叫老吴就行!你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

    文安平开门见山地说:“前两天所里死了个人,叫高易寒,想跟您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吴德先狡黠一笑,“据我所知,杀害高易寒凶手已经伏法,你还问他的事儿做什么?”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凶手虽然死了,但是,犯罪动机还没搞清楚。”

    吴德先冷笑一声,拿出一盒烟,轻轻地敲打烟盒,抽出颗烟,冲着文安平示意一下,文安平摆摆手:“忌了。”,他又冲着彭洛一指,“来颗?”

    彭洛微笑着摇头,“不会。”

    吴德先哈哈一笑,“不会抽烟哪能行!将来加班熬夜都靠它顶着,不会抽烟,说明你工作没到位!”

    文安平打断他,“吴队,简单说两句,就当走个过场!”

    吴德先揶揄道:“你要这么说,我可真走过场了。”见文安平脸色一窘,便不再调笑,正色说:“前些天,齐峰找我,说高易寒想跟他作笔大生意。他对高易寒不太放心,就托我作一些商业调查,摸摸他的底,就这么多。”

    文安平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结果,脸上并无太多失望的神情,又和吴德先寒暄了几句,便准备回去。

    吴德先亲自送两人下楼,即将出门的时候,文安平忽然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吴德先问道:“吴队,那年胜钢的案子还有印象吗?”

    吴德先有些摸不着头脑,点点头说:“有印象。怎么了?”

    文安平踷踌半晌,继续说:“我和当年的主犯沈运来聊了聊当年的案子。他说,他是替高易寒顶罪入狱。”

    吴德先一把掐灭烟头,不屑一笑,“当年公检法一套流程走下来的时侯怎么不说?在里头跟监所怎么不说?所有知情人都死光了,他倒说自己冤枉了......”

    文安平打断他的话,试探着问道:“当年高易寒好像也纳入过咱们的视线,最后是怎么洗脱嫌疑的?”

    “都快二十年了,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文安平见吴德先面色不豫,便不再问,带着彭洛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彭洛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什么不问戴小棋跟踪的事?”

    文安平点上一颗烟,淡淡地说:“我们彼此心知肚明,问了也是白问。”

    彭洛今天才知道沈运来竟然与文安平在二十多年前就打过交道,只不过,当年的案子似乎有些纰漏,文安平没有主动跟他说,他也不便深问。但是,听他与吴德先的对话,倒也在心里把当年的事还原出个七七八八。

    后来,两人又去了齐峰的公司,前台却告知二人齐峰已去往外地,有什么事可以电话沟通。

    文安平迫不得已接过前台电话,沉声问道:“您委托吴德先调查过高易寒吗?”

    “是的。”

    “高易寒跟您是什么关系?”

    “生意伙伴。”

    “什么生意?”

    “商业秘密。”

    文安平沉吟道:“后续我们可能还有些问题需要面谈,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等从公司出来,文安平恶狠狠地骂道,“一个暴发户!装什么知识分子!一手烂字丑到家了,还喜欢到处给人家提字儿!我用尿呲的字儿都比他写的好看!”

    彭洛对这个平民出身的商界大佬传奇颇有耳闻,九十年代以来,几次抓住商机,凭此扶摇而上,成就了如今的身家。

    彭洛问他:“你见过他的字?”

    文安平不屑道:“当年这小子在天桥底下卖黄盘,被我逮个正着。处罚完了需要签字。结果,他在上面画了个鬼画符。我当时就给这小子屁股上来了一脚。他还哭哭啼啼地问我为什么踢他。我说让你签字,不是画画儿。结果这小子又写了一句话。我愣是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他写的那句话是什么?”

    文安平莞尔一笑,“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早忘了。”

    彭洛嘿嘿一笑,“报纸上都说他是学贯中外,腹有诗书。”

    文安平啐了一口,骂道:“德性!”。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文安平接通之后,里面传来焦急一个的声音:“文警官......”,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文安平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彭洛好奇的问:“谁的电话?”

    “不好,沈运来出事了!”,文安平来不及解释,拉着彭洛往医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