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抬头，看向秦学。

    后者艰难地将头扬起，想和前者对视。

    可以看到，其刚毅的面容上，带着谦卑的祈求与渴望。

    空洞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方临回以一个微笑。

    秦学给出的那批灵药，在他看来就是一批死人财。

    方临在这个世界底层摸爬滚打多年，事实上，他对死人财并不忌讳，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但，秦学的死人财，方临却不忍心就这样收了，总觉得心中有愧。

    所以，他还是想帮助对方。

    虽然他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但却身怀更加神鬼莫测的“废材词条逆转”能力。

    这没有上限的能力，是有可能为秦学提供帮助，医治好对方伤势的。

    而且……

    方临在此之前，脑海中便有一个计划——

    那就是，在原本没有废材词条的事物上，创造出一个废材词条，再进行逆转，从而使本体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这样做好处有很多：

    一，稳定。不用像现在这样满世界找词条，而且有些词条，像那口古井，就算找到了，也不好逆转。

    二，适合。自创废材词条就像种地，你需要什么，就可以种什么，有些废材词条就算逆转了，也不一定对方临自身有用。

    三，安全。减少暴露的风险。

    这个计划他试想了很久，但至今还没开始。

    一是因为方临练拳忙碌，没有多余时间来安排此事。

    二则是没有适合的人选。

    这计划的成功率，在方临看来还是很高的，但仍然存在风险。

    他不想自己冒这个风险，万一绞尽脑汁地装废材，最终不能生成词条、不能逆转，他岂不是真成废材了？

    所以，打一开始，他就想将这个实验放在他人身上。

    而这个人选，又难倒了方临。

    首先，人能交流，自然比那些物来的更适合当实验品。

    但这之中有个隐患，那就是方临自身的金手指，很有可能在实验的过程中，露出马脚。

    若是对方心怀不轨，追查上身，有很大概率发觉他的秘密。

    一开始的想法是让李渊来试验，但对方比方临还忙。

    后来有想过吴明，可这人知道自己太多事了。

    正当方临发愁时，秦学出现在他视野中。

    对方的人品，目前来看没得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且两人关系是师兄弟，往后还可能有救命之人这一加深联系。

    所以，将对方治好了，再不济，也能让方临多个帮手。

    而秦学适合做试验品的，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他已经是个“废材”了。

    想要生出废材词条，首先得是个废材，起码得装成个废材。

    不是人人都想要装成废材的。

    你强迫他人如此做，他人必然疑惑，一疑惑就会追问，一追问就要再编织谎言。

    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找到一个没有废材词条的“废材”，来进行引导。

    总结以上所有需求，秦学便当仁不让的成为这个人选。

    “方师弟，你要怎么做，师兄我都听你的。”

    秦学诚恳地再次出声。

    方临道：“我与回春医馆的陆景陆老有些关系，他背景浑厚，远在师傅以及武馆之上，没准能搞来什么高级灵材。”

    他自然不可能将心中计划告知对方。

    而陆景的身份，很适合拿来背这口锅。

    秦学久居房中，对外界的事情必然不甚了解，很好忽悠。

    此话一出，对方果然露出惊喜表情：

    “方师弟竟然能与陆老结交，师兄真是羡慕不已，若是有陆老出面，我的伤真有可能被治愈。”

    方临则认真说道：“师兄，你也别产生先前的念头了，你好好活下去，才是师傅最乐意看到的。”

    “师弟说的对，都怪这伤太磨人了。”

    接着，方临从胸口取出一物，放在对方的床上，同时将手中的玉瓶拿出一部分，说道：

    “师兄，这些灵药，对你多少还是有些帮助。”

    “而这本典籍，便是师傅的绝学云鹤拳，你现在虽然不能动，但可以一边看，一边在脑海中演练，咱鹤形拳本就是与思考有关的一门拳法。”方临继续道。

    “云鹤拳，这，师弟你拿回去吧，师傅已经不认我这个徒弟了，我不能学。”

    李渊为了不让自己的“徒殇”再祸害弟子，早就和秦学解除师徒关系了。

    秦学看着这原先心心念念的拳谱，泪水再次落下。

    “师兄放心，师傅那边我到时会帮你说话的。”

    “谢谢你，方师弟，这对我很重要。”

    秦学想抱拳行礼，但被方临制止了。

    对方的身体，还做不了这么大的动作。

    “师兄，拳谱上有师傅的注释，你一定要认真学。”方临郑重道。

    “嗯。”

    说完这些话，方临面色也才稍微缓和下来。

    种子已经种下，就看能不能开花了。

    他心中这样想道。

    方临之前对秦学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在为创建废材词条做准备。

    关于词条生成，有一点是可知的。

    从始至终，方临只在单一事物上，见到单一词条。

    也就是说，一个人，没法出现同时两个废材词条；装水的木桶，不能同时有两块短板。

    但先前的秦学，明显是不止有两块的。

    他的身体不支持他武道、他的意识也对武道死心了，还有受伤的阴翳也在笼罩着他。

    方临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恢复秦学的向道之心，使其只有“身躯残废”这一块短板。

    如此，更有可能生成词条。

    当然，往后要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他得辛勤“浇水”、“施肥”。

    看着秦学恢复清明的眼神，方临暗暗点了点头。

    “师兄，那师弟这便离开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师弟，此事能成则成，若不成，你也不要为了我而强求。”秦学有些担忧地说道。

    “好，保重！”

    说完，方临转身离开。

    而秦学，则一直倾听着前者的脚步，直到消失。

    然后，他一咬牙，唤来亲爹，让后者一页一页地为其翻看拳谱。

    其中的精力耗费，以及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

    傍晚，方临将物件藏在学徒住所后，朝青鹤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