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要死了。

    身受重伤的王巍不合时宜地想到。

    他身上到处都是混合着血渍的灰泥，手上的刀痕深可见骨，头发散乱，形容狼狈。

    王巍靠在墙角张着口鼻大口喘息着。

    借助着重力，王巍成功将断刀插进了雪怪的脊椎骨中。但同时，雪怪胡乱挥舞的胳膊正中他的胸口，他被狠狠地摔了出去，断裂的肋骨插破了他的心肺，粉红色的痰液开始充斥他的口鼻，他要不能呼吸了。

    王巍真切感受到左臂上的黑环上涌现出一股灼热的力量，这股力量向他的心肺处涌去，心脏开始重新恢复跳动，肺叶也恢复了翕张，他在好转。

    王巍心里重新涌现了希望。

    但他很快又失望了，黑环上不再有热流涌动，他失去了那股特殊力量的帮助。

    失去了特殊力量的支撑，王巍的身体状况越发地糟糕，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双腿几乎瞬间就溃烂了，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肿和扭曲。

    可只需要带一下、转一下，雪怪就要毙命了。

    他做不到，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接近雪怪了。

    “该怎么办啊。”

    是谁在哭？

    还是吴老站了出来。

    他用断裂的手骨抹了把通红带血的眼睛，鲜血淋漓。

    “小郑，我记得你的能力是双倍代价，换取能力刷新一次。”

    小郑满面狼藉地点头，他不知道吴老这时候问他的能力有什么用，难道这种废物能力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吴老的语气不容置疑：“对我使用你的能力。”

    小郑头脑已经麻木，他只是机械地抬起手，将手搭在吴老的肩膀上。

    一些闪光粒子在他们接触的地方逸散开来，小郑蜷缩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吐血。

    吴老再一次使用了闪现，手骨断裂用不了又怎样，又不需要做多精细的操作，只需要狠狠向雪怪的后背撞去，让断刃钉得更深。

    雪怪没有一丝声息，巨大的身躯向前扑去。

    钱强向后跳开，雪怪的身躯刚一接触地面，就开始粉碎成藉末，纷扬到了整个空间。

    “吴老！”

    小郑终于清醒过来，尖叫着冲上前，抱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吴老。

    吴老双眼变成了血洞洞，半边身体也消失不见了，胸膛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吴老用身体撞向大雪怪，断刀不仅会在大雪怪脖子上扎得更深，同时也会刺破他的胸膛。

    “呃啊……”

    他转过头，看向雪怪倒下的方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小郑抱着他，声音带着哭腔：“你坚持住，怪物被我们解决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他们听到了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轰鸣声，这些多出来的房间在急速旋转着，打乱了方向。

    钱强当机立断：“我们出去，不要待在这个教室里。”

    王巍撑起红肿变形的双腿，捂住胸膛，咳嗽着说。

    “去找12.5号教室，我在教室门上面贴了标记，那里是楼梯口，大概率也是这个狭间唯一的出口。”

    “听我的，向左跑。”

    王巍率先出了门，但没走几步，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就让他整个人身形一顿，差点又栽在了地上。

    钱强背上了吴老，扶起了王巍，中年黑制服和小郑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在走廊上奋力奔跑。

    由砖瓦构成的教学楼露出了本来面目，一个个坍缩的教室仿佛要吃人一般狰狞，脚下的大理石开始变形腐烂，栏杆上长出了细密的倒刺，窗户上开始渗出黏腻的涎水。

    也许是因为整个狭间都在崩塌，他们到达12.5号教室的路程并不遥远。

    门板上王巍留下的红色标记依旧那么显眼，

    “信我吗？”王巍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信我就撞上去！”

    “等狭间完全脱离的功夫吴老就没命了。”

    钱强咬了咬牙，一马当先地撞了上去。

    王巍给小郑打了个手势就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像是经过了一道屏障，他们很轻松地就透过了门板。

    钱强稳住了脚步，来不及转头，就看到王巍腿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王巍！”

    还是小郑，立即就尖叫出声，看他的架势，像是想把中年黑制服丢在一旁，去给他垫背。

    “叫嚷什么，我还没死。”

    王巍拉住了扶手，止住了身形，趴在楼梯上呛咳着血沫，抬眼，有气无力地说：“你扶好范组长，我没事，还有仇怨没有清算，我不会就这么去了的。”

    他也实在站不起身了，只能翻过身，一点点滑下了楼梯，就这样艰难地到达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的水族箱里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了，王巍不在意地躺到了血泊里，胸膛起伏着，实在不想动弹了。

    钱强背着吴老，看着水族箱旁的满地血水在发愣。

    王巍含糊地说：“可以了，已经安全了。”

    小郑挑了个干净地，将范组长放下，但钱强依旧背着吴老。

    这时，范组长一直放在胸前的对讲机响了。

    “联系上了！”

    是个很清亮的年轻男声。

    “能听到吗？”

    被一个很严肃的人接手了。

    钱强手掌血糊糊的，拨开了黑制服破损的前襟，拿过了对讲机：“这里是钱强，d08号狭间成功脱离。”

    “情况怎么样？”

    “我们需要医疗支援，三人重伤，两人轻伤，剩下的人全部死亡。”

    “大家都是好样的，报告具体名单。”

    “我和小郑同志大体还好，只是需要包扎，但吴老和范组长必须尽快手术，如有可能，最好安排一个医疗系觉醒者，吴老透支了。”

    “还有一个呢？”

    小郑看着钱强支支吾吾的，想替阮明珠遮掩，他冷笑一声，插嘴道：“还有一个叫王巍，他不是异管局的人，都还没有觉醒。”

    钱强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小郑抹了把脸颊，一屁股坐在了王巍身边。

    他和王巍出生入死一场，那阮明珠又是哪个，犯了错还指望少爷帮她周旋。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立马变得严厉起来：“为什么会有群众？”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质问，王巍捂着胸口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