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明州，昼夜温差虽然比不上内陆，但也是存在的。

    阮明珠陪着王巍站在教学楼外的空旷地，她冷着一张脸，想要在王巍面前树立起威严，但一阵秋风吹过，她忍不住抱住了胳膊。

    王巍注意了她的动作，看着她身上的短袖坦领连衣裙，王巍反手脱下出门前才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卫衣外套，丢到了她身上。

    “穿上吧。”

    阮明珠赌气地说：“我不要。”

    王巍有些不耐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他连累的阮明珠不能进入教学楼里而要在外面吹风，又不打算将她得罪死了，便拿出了对付前任女友的经验：“就防着可能遇见你们，特意给你准备的。”

    他都这么说了，阮明珠也没多矫情，抖开衣服就披上身：“真贴心。”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拿眼觑他：“无事献殷勤，说吧，想知道什么。”

    王巍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帮着阮明珠将长发从衣领处解放一边斟酌着言辞：“我就有点好奇，你们怎么确定狭间会降临在明州二中的。”

    “你们带队的那位又为什么说狭间暂时降临不了。”

    阮明珠嗔了他一眼，拿手推搡他：“自然是靠仪器检测得出的。”

    王巍顺着她的力气退了几步，脸上带笑：“仪器靠谱吗？”

    虽然王巍一心觉得看校园里的异状，狭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但按本心来说，他还是希望官方的检测是靠谱的。

    阮明珠拿手指点了点他，思考了一会，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不大靠谱，所以我们不是来复核了吗？”

    王巍不太满意这个回答，试探着说：“看你下午那么急，我还以为狭间是一定会降临的。”

    阮明珠嘴角的笑容凝滞了，她那双淡棕色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看着王巍。

    下午的失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只是她一人的错她也就认了，可还牵扯到钱强——与她不同，她不求上进，出错就出错了；但钱强一向努力，能力也好性格也罢，已经入了上面的眼，现在爆出钱强因为对她偏私就忘了保密原则，对他前途的影响是巨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扯了一个不甚真诚的微笑：“我不敢赌啊。”

    她想敷衍过去，但王巍却不接受，他继续追问：“是因为你的女儿吗？”

    阮明珠睁大了双眼。

    王巍重复了一遍：“小月亮是你的女儿吗？”

    电光火石间，阮明珠下定了决心。

    她理了理鬓发，笑语盈盈：“你猜到啦？”

    “这很好猜吧？最多想不到你居然有一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女儿。”

    “看着不像？”

    “是不像，你挺年轻的。”

    阮明珠笑得花枝乱颤，神情夸张得有些滑稽，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打趣道：“我也的确年轻啊，就是生孩子生得特别早。”

    她极认真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凑到王巍面前：“我才三十出头，还没钱强年纪大呢。”

    王巍作为一个情场老手，他的直觉告诉他出了大问题，他后退了一步，按下了她高高竖起的手指。

    “那你女儿是学习应该很好，是跳级了？”

    像是很高兴有人夸奖她的女儿，阮明珠进一步贴到王巍跟前：“她的学习是很好。”

    王巍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尴尬地笑了两声：“人家在里面认真工作的，我俩在外面说笑不太好吧？”

    阮明珠步步紧逼，脸上笑意愈发浓郁：“我们又做不了什么，只是说话解闷罢了。”

    王巍退无可退，只能求饶：“我一个单身汉也不好和你聊孩子学习，我们换个话题吧。”

    “看你刚刚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就在家门口欸，怎么会有人舍得不来。”

    也许是有点冷，阮明珠作势想去抱王巍胳膊。

    被她的动作一惊，王巍吓得想高高跳起。

    “更何况你可是被乐园选中的人，好奇心不旺盛的人根本不可能被乐园选中。乐园选人，从来不喜欢那种思前想后，走一步看三步的。”

    王巍的动作一顿：“乐园？”

    阮明珠成功攀到了他的肩膀，她手指缠弄着头发，妩媚一笑：“哎呀，我们不能说的。”

    王巍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不能告诉我，却要故意提起。”他抽出胳膊，调情似的摸了摸阮明珠的鬓角，“明明下午态度还可以的，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的呢？”

    阮明珠将他的手拿到脸颊旁，依偎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大概是在你探究我的年龄的时候。”

    她似嗔似怒：“怎么可以问女人年龄呢？”

    二人对视了片刻，王巍动了动被她按在脸颊旁的手，抽不动。

    “你还能读心吗。”

    阮明珠摇了摇头，眼神哀怨地将王巍的手一甩。

    “不玩了，你进步可真快。”

    王巍将手插进裤兜，优哉游哉地开口：“因为以前见识过啊，这种事只要有防备就很难成功啊。”

    她拿眼神将他一勾，媚眼如丝：“但我以为才第二次，应该不会失效。”

    “那只是你以为。”

    阮明珠站直了身体，收敛了笑意，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吧，怎么才能忘了下午说的话。”

    “原来不是读心，是消除记忆啊。”

    王巍拿回了主动权：“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往外说。”

    阮明珠做出一副恼怒异常的样子，她跺着脚拧着眉，一口银牙欲碎：“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能忘了吗？”

    王巍含笑的声音里不知掺杂多少玩笑意味：“这怎么能，你这秘密，我能吃一辈子。”

    “随便你！”她置气，不再理会他。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王巍无聊地抬头，看着教学楼里一闪而过的灯光，预估着吴老他们走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王巍将目光转移到教学楼大门处，一阵刺骨的寒风从教学楼的大门里向外吹来。

    似曾相识。

    即使阮明珠再不愿意和他交流，王巍还是开口了：“你能联系上里面的人吗？”

    阮明珠似有所感，偏头，态度正经地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感觉吗？这冰冷的风。”

    “我想，狭间真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