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月十日。

    明州市警察局。

    王巍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到了约定的时间点了，他抬脚朝着警察局里面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昨晚来到他家的赵警官等在门口，拿着手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

    电话声响起，王巍迎着赵警官投来的打量的眼神，扬了扬手机，向警官示意了一下他的位置。

    “在这里，久等了。”

    赵警官并没有理会他的寒暄，只是拿眼睛将他周身看了个遍，单衣单裤，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这才开口：“跟我来吧。”

    王巍没有在意赵警官拿他当危险分子的态度，随着他朝里走去。

    他能感觉到，来往的人打量他的目光都不是特别友善。

    也正常，毕竟是那么离奇的死法。

    但他自认和张楠的死没有关系，所以他不在意这些大概率不会有交集的人的想法，但有一个人的想法他很在意。

    王巍低垂下眉眼，暗自忖度着张伯可能有的各种反应，他并不太能接受一个友善热情的亲近长辈将他看成犯罪分子。

    赵警官的小徒弟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们了。

    王巍坐定，抬头看到对面墙壁上摄像机微闪红光。

    “姓名？”

    “王巍。耳东陈，计算的算。”

    “年龄？”

    “二十六。”

    “籍贯？”

    “临海省明州市。”

    “现在住址。”

    “海宁区丝绸路108号。”

    “职业？”

    “自由职业，日常拍些视频上传，靠流量赚钱。”

    “赚得多嘛？”

    “不多，但家里还有些资产，够我啃老本。”

    “你和邻居张勇有什么矛盾吗？或者你知道他有和其他人发生过矛盾吗？”赵警官盯着王巍，脸上满是审讯意味。

    “我和张伯之间并没有矛盾，张伯从小看着我长大，他为人很大方，我们几个晚辈都很喜欢他。但毕竟我有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不清楚他有没有和其他人结怨。”

    “你认识住在他家的张楠吗？”

    “昨天是我和张楠第一次见面，以前没有任何交集。”

    王巍镇定地回答着赵警官的问题，他问心无愧。

    在看到沙发上的张楠脚上好端端穿着运动鞋时王巍就没有把那个无人小镇里的青年和这个躺在他家客厅的尸体看成是一个人。

    他家客厅有监控。王巍查看了监控，下午一点十分，这具尸体凭空出现在他家的沙发上。

    即使醉的不轻，王巍也记得十二点四十他还在和张伯推杯换盏。

    除了尸体是在他家发现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与张楠的死亡有关。

    可惜卧室没有监控。

    幸好卧室没有监控。

    王巍还不想自己的档案与杀人案扯上关联，很多事，还是身家清白才方便做。

    所以他非常配合调查，希望证明自己的无辜与无害，而不是被人当作害得张楠死亡的犯罪嫌疑人看待。

    赵警官是老资历了，他影影绰绰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就是超出常人认知的。

    也知道前两年，在琴江边上新建了一栋楼，里面有一个神秘部门，专门就是为了处理着这些他们普通警察处理不了的事成立的。

    王巍没有稳定工作，东南西北地到处跑，是他眼中的“高危人群”。

    所以赵警官先入为主，认为王巍是刚得到了某种“不科学”的力量，躲了回来。一时兴奋便拿张楠练手，没注意分寸，将张楠弄死了。

    “你看起来很平静，哪怕是陌生人，你对张楠的凄惨境况没有丝毫同情吗？”

    “虽然你说自己记不清了，但醉前还在张伯家喝酒，醒来后就出现在自己家中，身边还躺着一个非自然死亡的男性，心里总该有点不安害怕？”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害怕。”

    赵警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王巍感觉口干舌燥，他伸手撸了撸袖子。

    “我很自私，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我只庆幸死的不是我自己。”

    “然后就是觉得没脸去见张伯。”

    “但张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并不在意他。”

    “至于害怕——”王巍沉吟了几秒，“也许是他的死法太不真实了，农历八月份，秋老虎还没走呢，这种天气被冻死，我并没有多少真实感，所以并不害怕。”

    赵警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思索着下面该怎么问话。

    电话铃响了，打破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小徒弟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在赵警官耳边耳语了两句。

    赵警官惊愕了几秒，目光古怪的看向王巍，敲了敲桌子，开口说道：

    “你可以走了，但不要离开明州市，手机保持畅通，后期可能还要联系你。”

    王巍颔首，很显然，这通电话有点问题。

    但他并不在意。王巍知道，自己的疑问马上能得以解决。

    现在就等能给他解惑的人来找他了。

    警察局的监控室内。

    一个穿着便装的少年暂停了监控，开口说道：“他看起来逻辑很清楚，并不像受了大刺激的样子。”

    “这个王巍真的是第一次被乐园拉进里世界里吗？”

    高瘦男子摇了摇头，点了根烟，夹在手指上没有抽：“不，很明显，他在兴奋。”

    青年少妇很不满的“喂”了一声，用力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高瘦男子没有理会，继续说：“他在进入房间后看了一眼监控器。”

    “他知道有人在看监控。”

    少年将监控回拉，点了点屏幕：“他是特意将短袖撸起吗？为了露出黑环。”

    高瘦男子颔首：“我倾向于是的。他特意露出来，等我们去找他。”

    “张楠的死和他有关系吗？”

    “张楠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的胳膊上有黑环留下的勒痕。我们判断失误，他很早就被乐园选中了。”

    少年发问：“那王巍呢？”

    “他会不会也是很早就得到了黑环，现在才表现出来？”

    青春少妇拧着眉毛，仰头看向高瘦男子：“需要将他控制起来吗？”

    男子熄灭了烟，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虽然我们要怀疑一切，但也不能因为一个假定的可能，就判断一个人有罪。”

    “更何况他现在表达出了愿意合作的意图，没必要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少妇点了点头，认可了男子的想法。

    少年发问：“那我还需要继续监控他吗？”

    男子盯着监控屏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