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楠的尸体，王巍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即使事情再出乎意料，但毕竟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完成收尾，同时将利益最大化。

    电话接通了。

    “喂，是警察局吗？我家里出现了一个被冻死的尸体。不，我没有开玩笑。

    对，被冻死的。不，不是自首，人不是我杀的。

    人我认识，但不熟，没有财产纠纷，也没有情感问题。你们上门来看看吧。

    我家在海宁区丝绸路108号，对，我住三楼。好，我在家等你们来。”

    挂了电话，王巍咬着指节原地转了两圈，也不打算再出门了。

    现在他是既不好离开也不好在客厅随意行动。

    王巍想了想，看了一眼壁橱上的摄像头，打开了app，确认了客厅的监控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就抛下不管了。

    他不打算去探寻张楠的尸身是怎么出现在他家客厅的，瞧他离奇的死状就知道了，和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绝对扯不开关系。

    他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怪异，对着沙发上的尸体，在客厅里挑了一块空地随意一坐。

    饥肠辘辘、无所事事的王巍盯着尸体看了半晌，百无聊赖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比起危险时，现在的女声多了丝人性：“他的死和你无关。”

    王巍没有出声，声音等待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不对，你没有担心。你不是担心他的死和你有关。”

    王巍心里嘀咕了一声，废话。

    在看到沙发上的张楠脚上运动鞋的鞋带还好端端系着的时候，他就不觉得沙发上的尸体和无人小镇里的张楠是一个人了。

    但他没有说出声。

    女声也不在意他搭不搭话，语调高昂地继续说了下去：“你在高兴。”

    “高兴什么呢？是因为这种离奇的死法一定会有专门处理异常事件的官方人员出面吗？”

    被她说中了。

    王巍控制住自己想要看向两侧的眼睛，木愣愣地直视前方。

    那个声音变得分外愉快：“你马上就要跨入超凡了，就没点疑问吗？”

    王巍按捺下自己想询问的冲动，继续在监控摄像下做个木头人。

    女声咕叽了两下，像是鼓起了脸颊，声音变得含含混混：“你不说话那就听我说。”

    “倒计时结束，你会觉醒。”她嘟哝了几声，“美妙的觉醒。”

    “觉醒的过程中乐园会将你的基因重新编辑，让你变得更聪明、更强壮、更长寿、更美丽，同时大概率会让你觉醒特殊能力。”

    “觉醒之后，乐园会赋予你们数据化面板，帮助你们更好的掌握特殊能力。”

    “高兴吗？多年夙愿即将达成。”

    王巍惊骇得想要跳起，硬生生按捺住了。

    “想问就问吧，不用担心你家的监控，都十年前安装的老监控了，没有收音不说画面还不够清晰。”声音吐槽道。

    即便女声这么说，为了保险起见，王巍还是不打算在客厅里暴露出什么。

    想了想，他做出一副恶心欲吐的模样躲进了卫生间。

    王巍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的，遮掩了一切琐碎动静。

    对着镜子，王巍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神情。脸色要苍白一点，表情要惊惶一点，但并不成功，镜中人还是那副坚定不移，不会被外物动摇的样子。

    那个女声凑到他耳边说：“你真好看。”

    “谢谢夸奖。”王巍礼貌应合了一句，在水声的遮掩下，他低声发问，“下午我去的那个空间属于蓝星吗？”

    “虽然那个空间不是你平时生活的现实世界，但它的确属于蓝星哦。这个世界八年前才刚刚发生改变呢。”

    “八年？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声音带点调侃地说：“八年前你刚刚离开临海省前往首都求学……”

    王巍不喜欢这个话题，打断了她：“我不是问这个，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女声叹了口气，一阵叽叽咕咕的，恢复了正经：“八年前乐园在蓝星上降临了。”

    王巍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迫不及待地问道：“乐园？”

    “你们官方是这么称呼的，你也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称呼。”

    “不用了，就乐园吧。乐园是什么？”

    女声里掺杂了淡淡的迷茫：“我不知道，但明明我应该知道的。”

    不清楚女声什么时候会消失，王巍不打算在一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他换了一个他认为不那么敏感的问题：“我胳膊上的黑环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女声惊惶失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不知道答案？”

    “冷静，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王巍不得不安抚她，同时若有所思，黑环的来源和乐园一样，不可以被探知吗？

    一声尖啸后，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波：“不用担心，乐园不会伤害你。”

    “不然我就不会出现了。”

    对于声音认为乐园并不危险的言论，王巍不置可否，就当是真的吧。

    出于声音刚刚对他的帮助，还有那莫名的亲近感，他倾向于相信声音的判断。

    王巍听着流淌着的哗哗水声继续询问：“这些问题我问官方会得到答案吗？”

    “大概率不能，官方对乐园的认知有限。你的疑问在官方那里得不到解答。”

    “时间到了。”声音变得模糊破碎，就像接触不良似的，“我要消失了，下次见，希望到时候你已经觉醒了。”

    谈话结束，洗手池里也蓄满了水，王巍关闭了水龙头。

    他拿手指敲了敲洗手台，开始思索。

    八年前，正是他离家上大学的时候，即使那时他过得混乱无比，他还是察觉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也是那时，他开始疯狂追求刺激——极限运动中总会出现很多非人存在，并且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时候，很多人是控制不住自己做不好伪装的。

    现在想来，既然他都能发现世界发生了改变，那么拥有更强组织力和情报收集能力的官方，肯定能比他察觉的更早，掌握更多的信息，并根据这些信息采取相应的措施。

    比如和乐园沟通谈判，建立专门的机构，培养专业的人才，甚至解析乐园的存在，排筛潜在的民间力量，来应付这些改变。

    组织力，现代社会最强大的地方，就是人类拥有前所未有的强大组织力。

    这种组织力对于人类全体而言无疑是件好事，但对于个体而言，强大的组织力也阻碍了掌握超凡能力的个体肆意妄为的可能性。

    甚至在当下，在目前这个时间点，乐园并没有给个体觉醒者施加过多的压力，但官方为了维稳，对他们的监视掌控却是不容忽视，随之而来的还有贪婪的豺狗带来的威胁。

    官僚、乡党、集团、财阀，还有各种教会结社……

    在乐园没有降临前，官方能压制这些野心家，因为他们掌握着暴力机构，拥有最高解释权。

    但乐园的降临带来了觉醒，在不经过官方的情况下，普通人觉醒了超凡能力后，也有了掌握暴力的可能。

    没有人能预测这些超凡能力者能做到什么程度。

    在这个利益重新分配的关键点上，总有人会不惜代价的分一杯羹。

    王巍没有那么天真，不能假设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理智的，头脑发胀拎不清的人不是少数。

    综上所述，个体觉醒者最好的出路就是被官方招安，再不济也不能和官方敌对。

    所以，王巍暗自在心底里下了结论。

    “在还没有和官方接触之前，我不能暴露出我对乐园已有了解。”

    下了结论的同时，外面传来了警察的脚步声。

    王巍慢条斯理地洗了把脸。

    “警察！举起手来！”

    他看了眼手表。

    六点十二。

    官方的人来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