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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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二十三章 晚间(2-3)

    “可行,本王倒是知道几个好地方,厅里待腻了你去就是。”

    “你呢?”

    “本王不能随意离席,当与南疆交涉才是。”

    “下午长孙晓燕与我说,瞿艺真想要进王府。”

    文如玉面色不改:“京城中那么多青年才俊,她选哪个不好?”

    “说不定三个月前在南疆救你的人是她呢。”

    独孤雅荻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文如玉愣了下,问:“真的?”

    这木头!气得独孤雅荻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听声音看身形一个不会是不是?是真是假你当真昏了头了分不出来一点?!”

    文如玉被她拍得一晃,握住她的手,干咳一声解释道:“本王这不是想再确认下……”

    “若真是她,你还要弃了我不成?!”

    “真是她么?”文如玉反问,“你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么?”

    “嗯……不好说咯?”独孤雅荻将手挣脱出来,没有给一个准确的回答,反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来,“太子府有一个正妃,还有旁人么?”

    “有个侧妃,叫……邱晞,说来还是鲍建明的侄女,他托我在京时照看一二,不过入府就紧靠长孙晓燕,八年来未曾出过什么大事,现下也过得顺风顺水。”

    “你的部下,骠骑将军鲍建明?”

    “当年本王尚是军中无名小卒,幸得他慧眼识珠大力举荐,让本王带队去做战术,才有净湖大捷,封了个小官做着。此后本王得他照拂,一路高升,直到七年前蓦关大捷,大败戎狄后封了王。本王念他提携之恩,有难自然要帮一把。他早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弦,把妹妹生的女儿当亲女儿疼,送进太子府也是为打消圣人疑心,不得已托本王照看。”

    “八年……与太子妃一道入府的么?”

    “晚三月。”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通房侍妾?”

    “没有。对外传言是洁身自好,实际上是长孙晓燕入府三年无所出,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不许他纳,敢爬床的丫鬟活不过三日,有过几次意外也都让下人处理了个干净,抓不着把柄,才能稳坐太子妃直到今日。……话本不该本王说,显得本王像个长舌妇。但你与她接触,千万小心,不要被当了刀子,害了人。”

    瞧着文如玉一脸严肃,独孤雅荻却是一点不怕,直乐得歪倒在他怀里捏他的脸:“你只将心放到肚子里头去,我手上不比长孙晓燕干净几分,只有她给我做刀的份,没道理被算计了去。”

    文如玉欲言又止:“本王是这意思么?”

    “谁管你是与不是,反正我是这意思。你若是嫌弃我,现在还来得……”

    “不嫌弃,只怕你被欺负了去。”文如玉再握住她的手,满目柔情缓缓道,“你且保护好自己,本王忙起来没工夫顾及后宅。”

    “那简单,要么你不忙要么你没有后宅,不就没问题了?”

    自诩见多识广的文如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表情僵在脸上,半晌蹦出一句:“这是什么道理?”

    “一劳永逸的道理。要么你把事情放了我来做,你去把那些扑上来的女人解决了,自然一个不许蹦跶到我面前;要么我来解决,一律一次警告二次惩处三次查无此人,你就不要肖想什么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没份。”

    文如玉又是张着嘴好一阵说不出话,左思右量蹦出一句“惊骇世俗”来。

    独孤雅荻才不管他心里头惊涛骇浪,只靠着他的肩,捻着他柔顺如瀑光亮如墨的长发把玩,一边还继续教育他:“男人当然要洁身自好,我信你以前没有玩过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儿,以后最好也不要有。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懂?”

    文如玉呆愣愣地点头。

    “而且你想啊,你在京城能住上多少时日?等你要往北或者往什么地方去了,你府上的人是跟你还是不跟你?万一圣人要留谁下来做质,你允还是不允?走了一个两个,剩下的怎么办?都带上,路上会不会吵架?这些问题都麻烦,索性从源头上掐断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哪里不对劲,你多虑了。”

    文如玉看着独孤雅荻坐直了身体,双手曲着轻轻搭在自己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软绵绵的手上热腾腾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过来,似有若无的温软香气萦绕在鼻息间,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伸手搂她,直直点头道:“确是本王多虑。”

    独孤雅荻反手推开他下到地上,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行了,用饭去。”

    文如玉:?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没近过女人身……等等,你不会还是雏儿吧?!”

    “咳,莫要胡说。本王常年征战,边关不得安宁,怎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

    瞧他常年风吹日晒雨淋的,小麦色的脸上看不出红晕来,独孤雅荻也没再多想,娇声道:“那就行,你刚答应我不找旁人了,且记好便是。”

    文如玉又因着这声音恍惚了一下,木木地点了头,跟着人往亭子外走。

    入了夏,日头落得晚些,外头蚊虫却也多了起来,四面漏风的亭子没扯纱帐,到底是不如屋内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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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珠知道这几日独孤雅荻多在王府上待着,早与管事的萧东商量过,带了些打杂的下人来伺候。镇北王府向来不许进女人,独孤雅荻是破了例带了南珠跟随伺候,再多却是不行,为了找几个用得顺手的小厮还让南珠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来索性找了府上的家奴管教一番,倒也能用。

    现下屋里头熏过艾叶,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蚊虫退散,正是好一片清静。晚食将将端上桌来,还冒着微微热气,正适合入口。菜多而清淡,少盐少油,多保留食材原本的滋味,正是独孤雅荻所喜欢的味道。

    文如玉常年在军中,又因着地位常常出入各类宴席,山珍海味尝过,粗茶淡饭、柴火烤肉同样不少吃,眼下便也随她去,跟着一起用些清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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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晚食,才到正式谈话的时候。

    地点自然是在书房,在文如玉处理机密的屋子。此间屋子半壁是书架,不同的竹卷、书本排得整整齐齐,几乎不见空隙;屋子中间一张宽大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甚至放着数种不同材质的特制纸张、书写墨水,桌中央的檀木架子上立着半块铜虎符;另一侧到顶的柜子里头满满当当是各种各样的藏信工具,竹筒、笔杆、砚台、刀鞘、香囊都常见,甚至有绣花鞋、包子铺的油纸包、酒馆的小酒杯等等,种类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地上堆着几个大箱子,都是用精铁打造,一层又一层上锁锁得严严实实。

    文如玉先在桌里侧坐了,独孤雅荻却是踱着步绕着屋子看了几圈,笑道:“你倒是弄出个好地方来。”

    “往年战事紧,京中事情同样不少,不免有些见不得光的要在此处理掉。”

    “这么说来,我要与你商量的事情也是见不得光的了?”

    文如玉一脸茫然:“你不是要与本王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独孤雅荻好气又好笑,撑着桌子凑近道:“是重要,但不是见不得光,不过未婚夫妻间说说话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让下人听了去,总归不太好。”

    “你我都积威甚久,哪里会有不长眼的下人凑上来?”独孤雅荻更是觉得好笑,“说你是木头你不信,这下好了,不是木头,妥妥的是石头了。”

    文如玉不满,道:“在此有什么不好的?有甚结果都能当场记下来,回头整理成册,遇事有依仗不是?”

    “你,你真是……谁家夫妻在这种地方的!”

    文如玉很茫然,非常茫然。根据他有限的经验,与独孤雅荻说话时遇事不决动手解决,于是起身一把将人搂到怀里,抱着她靠在桌子上,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独孤雅荻叹口气,道:“你真是个玉石头,瞧着好瞧,什么用都没有,平白让人咯掉一口牙。”

    文如玉不说话,眨着星辰一般熠熠生辉的凤眸看她。

    “我问你,你当真没想过纳妾?”

    “北地每年都会送一批受罚的官人家眷去,不乏身段姣好的贵女。那些将士都爱得紧,本王确实没兴趣。”

    “难不成你真如传言,有龙阳之好?”

    “胡说八道什么!本王好着呢!”

    “那你为什么……?”

    “没有兴趣罢了。看多了,都是一个样。”

    “我呢?”

    文如玉面色犹豫,抿起了唇,半晌犹犹豫豫结巴道:“本王……本王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之不厌恶?”

    “不。你与她们大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嗯……香气?她们身上脂粉味太重了,呛人。你身上……”文如玉说着,低头贴上独孤雅荻的发鬓,轻声道,“很好闻,是说不上来的味道。”

    独孤雅荻没动弹,随他抱着,柔声问:“别的呢?”

    “别的……长得好瞧?”

    “说说,什么样的好瞧?”

    明明是温温柔柔的声音,文如玉莫名打了个寒战,仔细思量后道:“你继承了独孤宰相的桃花眼,另外整体看起来很好看……应该怎么样形容呢?像是南疆人?”

    独孤雅荻轻声笑出来,道:“我母亲确是南疆人,高昌皇族。……算是吧。”

    文如玉长出一口气,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之后他显然还会经历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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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眼下这一道坎,后边却还有过不完的坎。

    “你仅仅是不厌恶,旁的呢?”

    “母亲很早便与本王说过,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多少人直到大婚才知道要与自己携手余生的人长什么模样。那时本王就在想,以后得见自己的结发妻子,当是很幸运的事。至于旁的,什么情什么爱,本王也从没见过,更不会做。你我既有缘,为何不好生珍惜?虽不像战场上那般,头天把酒言欢的兄弟第二日连遗体都找不着,但本可以相守一生的人渐行渐远,也是一大憾事。”

    独孤雅荻笑他:“你这是满脑子儿女情长了?”

    “不与妻子论儿女情长,与何人论?与妻子论何?”

    “前半句我认可,至于你能与我谈论什么……琴棋书画柴米油盐酱醋茶,文能进书房,武能上战场,想论何便论何。”

    文如玉大为震撼:“你会武?!”

    独孤雅荻比他还震撼:“不然我怎么翻进墙来的?!我会飞?!我怎么不知道我会飞?!”

    “并不是……该如何形容才对……”

    独孤雅荻伸出食指轻轻压在他唇上:“赵浮岚说你嘴笨,你当真是笨的够呛。我习过武,只是因着时间有限不能专心,故而所学多以巧劲为主,尤擅轻功。真要论轻功,你不及我。”

    文如玉不服气:“不可能。”

    “有机会试试便是。”独孤雅荻跃跃欲试,“不如现在去外头?”

    “你有自保之力是好事,打架的事情还是让本王来。”文如玉伸手按住她,“本王总不能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每日指着妻子的嫁妆过活。”

    独孤雅荻听得直发笑:“以后用你的地方多的是!尤其是虎符,你可得牢牢捏好,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文如玉动作一顿:“用虎符?你打算做什么?”

    “我当然希望用不着,再次就是用着的时候不在旁人手里,不必受制于人。”

    “必然不会,你最好也别用着。”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那就想想当下能做的。”文如玉轻松将人抱起,抱着到太师椅上坐了,抬手将架在桌子上的虎符取下来递给独孤雅荻:“在这里能看看,如非圣旨,不能带出这间屋子。”

    独孤雅荻伸到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依旧接过虎符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铜制的虎符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冷光,烛火映着涂金的字,有几分晃眼。

    虎符拿在手上,仔仔细细打量到每一个边边角角,独孤雅荻用指尖按在切成两半的切口上,感受着尖锐的刺痛,问他:“不怕我回去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