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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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要封赏要美人+第三章 赏花宴(1)

    眼下他与陈维龙会面,按永煦王朝律法,将领私会是大忌,有谋反之嫌,带上两个姑娘却成了认亲和报恩,妥当合理。纵然皇帝疑心,也不太好借口处置他。

    说到底,他也是看上镇西将军的身份,才答应今日在集珍楼了却此事。

    陈维龙原打算坐下,见文如玉站着,便也只好陪着站在桌边,陈玉莲倒是径自贴着独孤雅荻坐下,凑近看她写的什么。

    “王爷可想好如何向世人交代了?”

    “交代什么?”

    “今日小女从王爷的马车上……”

    “闭嘴!”文如玉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出声的陈玉莲。

    陈玉莲摊手:“我只负责念。”

    独孤雅荻抬手将写了字的纸塞进火盆里,笑而不语。

    “臣倒是有个想法,就是委屈王爷了。”

    “说。”

    “将错就错,娶了臣这义女。”

    独孤雅荻及时抬手,接住了被文如玉扔过来的空茶杯。

    “怎么,你计划好了往本王府上跑?无意?配不上?嗯?”

    独孤雅荻见他似有怒气,抬手掌心朝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写:“王爷盛名在外,小女不敢高攀。只是眼下形势所迫,小女若能与王爷做个表面夫妻,能省去许多麻烦,一些安排也更顺利些。”

    “这不是联姻,而是合作。”

    “陈将军怎么看?”

    “臣无力支撑计划,许多事还得求王爷帮忙。”

    陈玉莲也抬头看他:“我年纪太小。”

    几个人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只有他能办。

    文如玉心里憋屈,他堂堂镇北王何时受过这软刀子?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叹气:“行。礼仪上不会委屈你,你也得做好王妃该做的。”

    独孤雅荻抿唇笑,写:“自然会做好,无需王爷担心。”

    “明日早朝,本王向圣人请旨。”说罢,他一撩衣摆坐下,抬高声音,“小二!菜呢!”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文如玉与陈维龙一前一后出门来,临别时文如玉向着陈维龙行了个礼;后面俩姑娘贴在一起窃窃私语,蒙着面纱那个还轻轻打了一下另一个的肩膀。在包间门外探头探脑,竖直了耳朵听八卦的众人见状,直道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第二天朝会上,镇北王向圣人提了请求,不要封赏要美人,要的还是镇西将军家那年过二十的养女,婚期定在了初秋。

    任由外头众说纷纭,镇西将军府上倒是其乐融融。

    陈玉莲同独孤雅荻一道收拾东西,将七八件清淡素雅的裙子折好,正欲替她打开妆奁箱收拾几件首饰,侧眼瞥见箱子底下压着半块青绿色的物件。

    “姐姐,这是什么?”

    独孤雅荻走过来看,比划了几下。

    陈玉莲看明白了:“这是要带上的东西,还挺贵重?你亲自来收拾,我怕碰坏了。”

    独孤雅荻点头,接过妆奁箱,轻轻将顶上几件金钗步摇挪开,将那半块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里让陈玉莲仔细打量。

    “红缨枪?这个纹样是……是谁的私章来着?瞧我这记性,又给忘了。这玉佩看裂口像是被掰断的,倒是留了个寓意长命百岁的盘长结,是谁给你的信物吗?”

    独孤雅荻没说话,轻轻将玉佩按在心口,片刻后将东西用红布包好,放到箱子最底层。

    “你怎么只带些夏装,别的衣裳呢?那镇北王十五岁就去了北地军中,怕是不懂如何照顾人,你要自己小心些。另外还有侍女……”陈玉莲一边帮她将脂粉装盒,一边想着女子出嫁还要注意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想出来另一个问题:“不对啊,你还有将近四个月才出嫁,为何现在就收拾东西了?”

    独孤雅荻打手势:“搬出去住些时日。”

    “为何?可是镇西将军府上住着不顺心了?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惹你不高兴了,我现在去收拾他!”

    “未曾,只是怕仇家找上门来,连累了你们。”独孤雅荻轻拍陈玉莲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些,继续比划道:“侍女我带来了,已经借着上次采买送进新宅。另外我也得备些东西,方便之后做事。”

    陈玉莲叹气:“那你可千万小心,若是有谁为难,记得找我帮忙。”

    独孤雅荻笑着点头,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这比划可真方便,是叫什么手语对吧?要是能流传开就好了,不知方便了多少人。”

    独孤雅荻摇头,将右手食指轻轻抵在唇上。

    “姐姐放心,不会往外说的。”

    新宅子坐落在城北一条小巷中,与皇亲贵胄宅邸聚集的瑞雪街仅有百米远,四周没什么人烟,倒是落得清静。

    宅子是座三进四合院,空旷深幽,庭院里种了不少箭竹,“沙沙”声是空荡荡的院落里唯一的声音。

    镇西将军府的护卫帮着送东西过来,初进竹林还被里头影影绰绰的黑影吓了一跳,待问过独孤雅荻方知是竹影摇曳,这才敢搬着东西往里走。

    陈玉莲同她一道,不时侧头打量院内的白墙青瓦,啧啧称奇:“这在北方修建的水乡园林可太罕见了,为什么花大价钱修这么一座院子?还有这些竹子,是不是很难养活?”

    独孤雅荻挽着她的胳膊,伸手在她手心写字:“有原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玉莲捏住她的手指:“又卖关子!”

    “认真的,现在不太方便说。”

    “真是拿你没办法!”陈玉莲瞪她一眼,“旁的不说,后日赏花宴你必须去!你也知道太后认了镇北王做干孙子,这次是她老人家让梅贵妃瞧瞧她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模样,你可得好好表现。”

    独孤雅荻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面纱上,意思很明显:毁容样。

    陈玉莲被噎了一下,拉着她快步走进房间内,顾不上打量周围上好的座椅柜子,低声道:“你师父也没办法吗?”

    “药方我都有,就缺几味药材。”独孤雅荻笑着拉着陈玉莲坐下,继续在她手心上写字:“现在不能让他们认出我来,这是无奈之举。”

    想起她姓甚名谁,陈玉莲叹息,不再多话,招呼侍卫将东西放在门口,开始收拾。

    搬家之事忙碌了两日,忙的头昏脑涨,待到侍女青竹拿着红封烫金的帖子交到手上,独孤雅荻这才想起有个赏花宴,一时间更是头疼,打手势给青竹:“非去不可么?”

    青竹小声道:“主子还是走这一趟好些。奴婢这两天听到些风声,梅贵妃似乎有意将自家侄女送进王府做侧妃,还谋算着在宴上给您找点麻烦,能让那梅宴琳替您做了王府的主是最好的。”

    “感情这两日让你外出采买,你却闲逛去了?又是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青竹面色有些尴尬:“太后昨日下朝传王爷去了寿康宫,让他见过梅宴琳,问了纳侧妃的事情。王爷没拒绝,只说请太后单独给主子下张帖子,待见过您再行商议,之后便让萧墨将帖子送了来。”

    “他没让带话么?”

    青竹迟疑许久,才道:“王爷说,如果那个人是您,他愿意的。”

    独孤雅荻抿唇,指尖轻轻点在梳妆台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思考一会儿,拿出张新的手绢来写了几个字,叠起来递给青竹:“带给他。”

    青竹应声退出房间,留独孤雅荻一人在床榻上坐下,盯着铜镜发呆。

    青竹下午出去,天擦黑才回来,带回来一口箱子,说是文如玉交代原盈阁掌柜送来的,让她明日穿着去宴上。

    打开箱子,最上头放着一套黄水晶与羊脂玉打制的头面,外加一只缠了金的黄玉镯子,一块同为黄玉但是没有挂流苏穗子的压裙玉佩;底下压着一套天青色绣秋菊的软烟罗对襟襦裙,搭配浅水蓝广袖外衫,以及一双平底绣花鞋;另有一个小匣子,装着一瓶口脂,一盒胭脂,一小罐香料粉和一只螺子黛。

    文如玉不愧是扎根北境十年,权倾朝野的镇北王,这送来的首饰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加上原盈阁顶尖工匠的好手艺打造,软烟罗、螺子黛和胭脂都是圣人赏赐的贡品,香料粉更是西域商队带来的稀罕物,千金难求。这压裙玉佩也是上好的黄玉精雕细琢而成,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独孤雅荻拿起玉,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又对着衣服比划一番,想了想,将压在箱底的那半块玉佩取出来,示意青竹过来看:“照这穗子打一个挂上。”

    青竹领命,去隔壁小库房找丝线去了。

    次日清晨,独孤雅荻将将打扮好,门房就来通报说镇北王府的马车到了,镇北王在等着,吓得青竹拿勺子的手一抖,一罐子香料粉全撒在了地上。

    独孤雅荻瞥了一眼满地狼藉,食指按了按太阳穴,扭头朝窗户抬了抬下巴。

    青竹会意点头,先跟着她出了门,待将独孤雅荻送上马车,这才回头去收拾房间。

    文如玉是武将,出行大多骑马,极少有机会用到车,独孤雅荻上一次乘坐时车里几乎一片空白,除了两张垫子便再无他物,一看就是闲置良久。

    时隔三日却要刮目相看,马车不仅重新上过一遍油,车帘也换成了两层,一层挡风避光的厚实棉布与一层轻薄透气的白纱。车内更是精心布置了一番,整个内壁铺了一层软乎乎的雪兔毛,座椅上不仅有软垫、腰枕,甚至还有一床小毯子。虽然已近夏日,但清晨的风仍有几分寒气在,马车里半夜便烧过银碳,这会儿呛人的烟火气散尽,只余温暖,甚是舒适。

    文如玉仰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听见独孤雅荻上车的动静,抬起眼看她,皱眉:“怎么没穿披风?”

    独孤雅荻放下纱帘,原本打算在他对面坐下,却发现那里原本的椅子被拆了,做成了个到顶的三层柜子,只能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摇头。

    “不冷?觉得不冷也得穿,着了风寒麻烦。”文如玉起身将棉帘放下,又打开柜子拿出一件红狐裘披风递给她:“外衫给我,先穿这件。”

    独孤雅荻乖乖接过,却见文如玉背过身去,面对着柜子,一手张开背在身后,继续说道:“换吧。”

    独孤雅荻轻轻将手按在胸口裸露的一小块皮肤上。

    永煦王朝民风开放,女子外出不必遮面,着装也大多大胆热烈,原盈阁的掌柜按时兴的款式做的衣衫,自然不会过火,文如玉却是细心自持。

    片刻她换下衣衫,折好放到文如玉手里。

    他将浅蓝色外衫放进柜子,轻敲车壁告诉车夫启程,关起柜门的时候又皱起眉:“你用了多少香料粉?”

    独孤雅荻拍拍身侧的毛毯示意他坐下,环视一圈瞧见自己左手边的车壁上有一块颜色不对劲的地方,轻轻按动发现是张嵌进墙里的折叠小桌子,便将其打开,文如玉也拿出黛笔和纸放到桌板上,在旁边坐下。

    独孤雅荻抿唇忍住笑意,写:“青竹因你亲自来接我,吓了一跳,将香料撒了,许是不小心沾到外衫上。”

    文如玉挑眉:“你不带侍女去?”

    “青竹会自己追上来的。”

    “罢了。本王问你,为何不在镇西将军府上住了?你可知本王今日早早便到将军府,却被门房告知你搬了出去,不得已多跑了半个时辰的路?”

    独孤雅荻暗道失策,继续写:“哎呀,忘记了。青竹她们随我进京,总得有个安身的地方不是?那晚的刺客指不定追来,小女也怕惊扰义父与妹妹,索性搬出去。”

    文如玉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也没追问宅子何时装修的,接话道:“刺客一半死了,一半服毒,没有活口。搬到城北也好,离王府近些,有事能有个照应。”

    “这……王爷不必担忧,小女……”

    “夫妻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么?”文如玉侧头看她,眼中翻涌的万千情绪被压了下去,“还是说,你怕本王发现什么?”

    “王爷,咱们各自保留些秘密,这样才有神秘感与新鲜感不是么?”独孤雅荻放下本是用来描眉的黛笔,微微仰起头看他,仔仔细细看他那似乎是被上天亲自雕琢的俊朗眉眼,侧头轻轻叹气。

    “缘何又叹息了?”

    “王爷憔悴了些,不似当年风采。”

    独孤雅荻没再看他难以掩饰的震惊神情,靠着车厢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