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父亲手起刀落，一边庖丁解猪，一边跟他说：

    “这是猪头，要顺着脖颈，完整的割下来。一般用来卤猪头肉，猪耳朵适合凉拌！”

    “这是前腿，这里的骨头，要使劲敲一下，一敲就断。上边的肉多，适合用来做肘子！”

    “这是后腿，肉就比较少了。适合炖汤！”

    “现在用砍刀要把它从中间顺着脊柱分开！劈成两半！”

    咣咣咣，每一刀都砍到了林父想要的地方。

    “然后取腰子之前，把这个边油取下来，注意腰子皮别划破了！”

    “这是小里脊，最嫩的地方，一头猪只有这么一斤多点！”

    “猪屁股这里叫二刀肉，就是这第二刀的肉。适合做回锅肉！”

    “这是棒骨，这是排骨”

    “刚才是小里脊，这是外里脊”

    “这块就是五花肉，适合做红烧肉”

    “这块肉这面剔下来就是板筋。”

    “前夹肉里取扇骨！”

    “...”

    不多时一头猪，就被分完了，各个部位整齐地码在桌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爹，你竟然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林父擦擦汗，笑了笑：“无他，唯手熟尔！”

    早集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老林，小里脊还在吗？”

    “哟，老李，今天你第一位，小里脊还在！”

    “我要了”

    “好嘞”

    “老林，我要一斤排骨”

    “老林，我要半斤五花肉”

    “老林，我要这块..”

    “老林”

    “...”

    来买肉的人络绎不绝，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完了！！

    连猪头都被一家酒楼给买走了！

    “走，东子，回家！！”

    “好的，爹”

    这一上午也把他累的够呛。

    回去的路上。

    “爹，现在才不到中午了，我看别家都还没卖完，咱家咋卖的那么快啊！”

    “东子，卖猪肉要记得两点”

    “一、猪肉一定要新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起一大早起早，而且到这才分肉的原因”

    “二、秤一定要准！缺斤少两昧良心的事咱不能干！”

    “三、买肉送小葱！”

    “这就是你爹我卖肉的秘诀！”

    “咦，爹，这不是三点吗？”

    “他娘的，臭小子，上过两天学堂，就开始教育你爹了是吧！找打！”

    “爹，我错了，是两点！”

    “孺子可教也！”

    “...”

    回家的路总是显得那么的轻快！

    就这样，林东每天赶早跟着父亲去卖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从未喊过一声苦。

    十五岁。

    林东已经可以替父亲拉车了。

    十六岁。

    林东的推车装了一头半的猪肉。

    十七岁。

    经媒婆介绍，林东娶了隔壁村有点傻傻的阿珍。

    但他倒觉得阿珍并不傻，反而很好看。

    洞房花烛夜。

    他却喝得烂醉如泥！

    第二日一早，林父见他一醉不醒，自己一人推起车，像往常一样出发卖肉。

    他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林母一脸担忧地道：“东子，往日里这会你爹他已经回来了，今天咋回事？”

    林东安慰道：“娘，没事的，这条路我爹熟的很！！放心吧！！”

    这时，一个男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喊道：“东子，东子！！”

    林东疑问地道：“王叔，怎么了！！”

    王叔一口气没喘上来：“你爹他..”

    林东神色一变：“王叔，我爹怎么了！！你快说啊，王叔，我爹怎么了！！”

    “你爹卖完肉，在集市上遇上了一群恶霸，恶霸抢了钱，还打伤了他！！你爹正在被人抬着回来，我先回来告知你一声！”

    林东听完，顿时怒发冲冠：“什么！！！那恶霸是谁？”

    王叔无奈道：“那恶霸叫齐二！！”

    “他娘的，老子劈了他！！”

    他气愤地拎着菜刀，要冲出去，却被拦了下来！

    王叔急急地说道：“东子，那齐二的叔叔是京城的三品大员！你万万不可莽撞啊！”

    林东大吼：“那又怎么了，那样就能光天化日行强盗之事吗？还有没有天理！”

    王叔继续劝道：“我先来就是怕你莽撞，我们只是个卖猪肉的，你拿什么跟人家打，今天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娘与你那新过门的妻子怎么活啊！”

    “那我去报官！去县衙击鼓鸣冤！”

    王叔看这稍微平复一点的林东，继续道：“且不说击鼓鸣冤有没有用，至少要等到你爹回来再说！”

    听到王叔的话，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

    这里没有源气！

    所有人都是个普通人！

    他也不会用剑！

    只是个卖肉翁！

    那些高官厚禄，自称文人雅士，个个道貌岸然。

    但真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肯定是吃人不吐骨头！

    一会时间，林父被抬着送了回来，满脸鲜血，昏迷不醒。

    郎中来了也没有办法。

    林父瘫痪在床。

    他去衙门击鼓鸣冤，县令一听他一个卖肉翁要告齐二，赶紧找了个由头，把他撵出了衙门。

    他这县令都是齐二的叔叔一手提拔的。

    卖肉翁告齐二？

    反了天了！！

    果然官官相护！！

    林父治病抓药需要钱，几人生活也需要钱。

    林东开始带着他们所有的积蓄，独自一人赶着车，赶集卖肉。

    除了卖肉，他每日多了两件事情。

    抓药和鸣冤！

    但每次鸣冤都被撵了出来！

    到后来，连府衙的门他都进不去。

    十八岁。

    阿珍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十九岁。

    孩子出生的前半个月，他父亲一口气没上来。

    死了。

    享年三十有五。

    他亲手将林父葬在了山上。

    坟前。

    他恨啊！

    恨天道不公！

    恨自身弱小！

    他叹啊！

    叹父亲一生行得正，坐得端，秤砣上没少别人一两肉，到头来却是个这样的下场。

    林东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浓眉大眼，这点随阿珍。

    他当爹了。

    他给女儿起名叫，林小诚。

    诚信的诚！

    二十八岁。

    林东把小诚送到了学堂！

    三十一岁。

    林东在院子里拿着扫把追着小诚，闹得院子鸡飞狗跳。

    因为小诚把教书先生的胡子给拔了！

    吵着闹着不读书要卖肉！

    竟然和当年他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小诚长得随阿珍！

    不但没有五大三粗，反而落落大方！

    他想起了当年父亲开始带着他卖肉的样子。

    那年他十二，今年小诚刚好也十二。

    结果不同的是。

    他还是没让小诚来卖猪肉。

    毕竟小诚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