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帝被掳?
破损不堪的铠甲上,原本鲜红的血迹现在已经成了黑灰色,脚上原本耐用的战靴此刻也露出了两根大脚趾。“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转了五天都没转出去!”面容有些憔悴,但眼里依然精光四射的中年汉子瞅瞅前后左右一重重的山,又看了看身边的四个已经跟乞丐差不多样子的禁军,又骂了句娘,而后一屁股坐下。
“将军,按照地图,在往东走一百里就能到澶州城了。”一个士兵走上前说。
“这话我已经听了十次了,有一次是真的吗?”中年汉子真想给士兵一拳。
那蓬头垢面但腰背依然笔挺的士兵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低头道:“属下无能。”
忽然,一只灰色野兔纵身而过,中年汉子登时来了精神,左手扬弓右手提箭扣弦,双腿一打,身体已然立了起来,箭已出弓,下一瞬间,便将野兔钉在树干上。士兵走过去把兔子拿来,就着旁边的溪水拾掇起来。
“再吃野味,老子就要疯了。”中年将军摇头望天。
说来也怪,这位刘姓将军是禁军马军游击将军,五天前以一千人战一千五百匪,在即将全歼土匪时,被土匪援军冲散。刘文龙将军在几个护卫兵的支撑下,一路被冲至此山群中。走了这么几天都没走出去。“真邪门了,难道这里是什么仙人道场,凡人不得进?”士兵嘀咕道。
“放屁!仙人只会护佑我大宋,助我们剿灭土匪,又怎会将我们困在这里。”
天色眼看着将晚,这一将四兵一边按照地图的方向往东走,一边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
有人!
忽然,五人同时看到了大概三箭之地有光亮。
警戒!
五人趴伏在地,观察。
“像个村子。将军,这种地方还有村子。”
“没有明哨,没有营盘痕迹,没有防御。”
虽是黄昏,但几人目力所及,还是能将整个村子看的一清二楚。五人都是百战老兵,虽然在辽人阵前输多赢少,但基本军事素养还是具备的。“将军,要不我们先派一人去察看?”
“我去,你们谨慎点。”刘将军站起来,不由分说,大踏步朝村子行去。身后兵士想跟上去,但这是将军命令,却又不敢不从。他们都知道,这是头儿保护他们,若是下面村子有不测,他们也不用全都送了。
刘文龙将军很快走到了村口,瞧见王伯带着孙子狗剩蹲在地上。
王伯正在安慰狗剩:“咱们在这世世代代过日子,管他外面谁活谁死呢,你哭个屁。咱们不吃他官家饭,就不操这份心。”
“老丈这话可不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多事之秋,你家孙子关心大宋安危,是好汉所想,你怎能这么教他?”刘文龙大致听明白这爷俩在说什么,便有些生气,要不是见这老伯年纪大了,他早大耳刮子抽上去了。“什么叫大宋亡不亡的干咱们什么事?”
王伯转脸看去,却见一个满身血污蓬头垢面如同杀神一般的铁塔大汉,顿时大惊失色,拉着孙子就跑进村子。
将军挠挠头,干脆坐下等着。只片刻,几十个手拿锄头扁担的农人们聚拢而来。
刘文龙倒是丝毫不慌,“乡亲们好。”说着便站了起来。
村民们被他的高身量和浑身血污给镇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大概是一百多年没见过外人,让他们一时手足无措。短短一个多月,接连两个陌生人来到这。上一个是昏迷状态,还好些,这个看起来却如此凶神恶煞。
“对了,去找江先生。”人群里不知哪个喊了一声,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快去请江先生。”
江逸来的时候,见那大汉正在大口喝着村民给的水,满身血污,盔甲只依稀可认,“敢问是哪一部的将军?”
“俺是大宋禁军的,路过贵地,敢问先生贵姓?”
那将军听村民喊先生,便也如此叫道。
“我等在此世代隐居,未知山外之事,将军既是大宋将军,那便是自己人,请进来歇息。”江逸见这大汉不似作伪,便道。
应刘文龙的要求,江逸和几位乡老的陪同下,刘将军在村里转悠了一圈。
江逸知道他这是怕有诈,所以借口看一看这桃源。
江逸也不点破。
这村子一目了然的穷,土匪进来都寻不出十两银子。若不是这里的人说记得说哪年,江逸甚至都能相信这是大唐年间。
“真是世外桃源。”刘将军转一圈后道:“本将军还有几个兵在外,可否也让他们来歇歇脚?”
“自然可以,将军们在这好好休养,养足精神再走不迟。”
这一将四兵便在村里住了下来。
五人也不白吃白喝,除了开头两天狂吃狂睡,第三天开始就在村里巡逻,看到谁家有事做他们就去帮忙,几天下来,自然是得到了村民的一致好评。
“所以一百多年来,我们是第二批外人,江先生是第一批?”
“没错,江先生什么都懂,他给我们讲了这一百多年外面发生的事,教我们怎么提高收成,还教我们延年益寿的法子。唉,可惜咱们大宋皇帝给那鞑子掳去了,还有后宫嫔妃王公大臣几千人,唉,何能想到竟有如此下场...”王伯叹息着。
将军听得一愣一愣的,皇帝被鞑子掳去?还有几千嫔妃大臣?这是何时发生的事?“老丈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伯道:“不就是十几年前的事吗?你们从外面来的,还是禁军,怎么不知道?这么快就忘了,唉,也难怪,看你这个年纪,恐怕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但总归连那么大的事也不该不记得啊。”
啊?刘文龙更是一头雾水。心想,我这是在大宋朝吗,老伯说的是哪年的事?
“等等,你们在这多少年了?”
“一百二十多年了。”
刘文龙闷头算了半晌,不对啊...
“靖康耻你都不知道?你这将军事怎么当的。”
刘文龙彻底懵了。
王伯说你有不懂的去问江先生。
刘文龙于是便来到江逸的住处,见江逸在地上扒拉着什么,“江先生,在下有事相问。”
江逸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这也是红土,若所料不差,至少在这时还是很肥沃的,没有被开垦过,刘将军请说。”然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王伯说你给他们讲史,说靖康耻,咱们大宋皇帝给鞑子抓了去...是什么时...是如何具体的事?”
“你不是从外面来的吗,怎的连这都不知。”狗剩忽然从旁边冒出来,“我来跟你说说,靖康二年,正月,金完颜宗望率金东路军进至汴京城下,逼迫大宋议和,金人要求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银,割中山、河间、太原三镇,宋允,金于是退军。同年八月,金军再次南犯,十一月,汴京再次被围。钦宗亲至金营议和,被拘禁。九日,骗子郭京号称其六甲神兵可抵御金军,但是,京城被攻破...”
钦宗?刘文龙听的目瞪口呆,莫不是说的太子殿下?两个皇帝都被掳去了,靖康二年?更不对了,现在是宣和四年,靖康是何时的年号?这些事更没有一件发生啊。
但是刘文龙不动声色,见江逸没有说话,脸上却写着狗剩说的不错。看来的确是江逸跟这些村民说的所谓的这些历史。
这几天来,除了第一天跟江逸有接触,之后几天江逸大多都在自己住处,不常出来跟人说话,因此刘文龙只是在村民口中常常听到,江先生说......江先生怎么怎么说......,很显然村民们对江先生非常崇敬。
“多谢江先生。”刘文龙点点头。这位将军虽是武人,但也颇为心细,没有露出现在并没有发生这些事的口风。
“你还是大宋将军呢,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也不知你这当的是哪里的将军,莫非是偏远地的屯田将军。”
“娃娃莫要取笑俺,给俺在江先生面前留点面子。”
“你们在此地耽搁了这几天,军中不找你们吗?再不回去不会把你们当逃兵处理吗?”江逸忽然问道。
“不至于,当我们阵亡差不多,毕竟是作战中被冲散的。”刘文龙道。
“你们能不能出去也还是个未知数,我听村里人说,村里一百多年来,有过至少大几十人要出去,却都要么遗失荒野,要么了无踪迹再没回来。”
刘文龙倒是不以为意,“那倒无妨,我们还是有点把握的。”身为军人,他们的方向感是极好的。这块山群的确有些迷糊人,但走出去应该不是问题,多花几天的事情。况且,这山中瘴气不多,飞禽走兽都可供食用,不怕走不出去。“待我那兵腿上伤好差不多便可出发,我见江先生是个大才,何不随我出去做一番事业,这乱世之中,朝廷缺的就是人才。”
江逸笑笑:“我一穷教书的,能做什么?出去多是被契丹人一刀砍了的结局。”
“这话不对,我虽未与江先生深谈,但也听说江先生三言两语便能让粮食增收,随便指点,便能防止猛兽进村,可见江先生的才华。若是能出山,无论是做军中幕僚,或是地方官吏,都是能为国出力的。”
江逸心道,现在是1144年,腐朽的南宋正在一心苟安中。这刘将军是好心,但可惜他不能像我这样看到未来。
见江先生不再理会自己,刘文龙摇了摇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