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死的恐惧可以压垮一个人的心智，对生的渴望可以混乱一个人的判断。

    精明的齐老板来了，开着车独自一人来了黑松沟，只是简单地打听了一下，便拎着礼物走进了莫家小院。

    苏红秀正在厨房里忙着，一看见探头探脑的齐虎便拎着菜刀走上前来。

    “你找谁？”

    “莫妈妈，是我呀，您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莫妈妈，我是回味居的老板呀，前些天您在我家店里用餐，后来还闹了个小误会，您不记得了？”

    苏红秀警觉道：“不记得。”

    齐虎谄媚地笑着，递上礼物：“这不，给您带了点儿小礼物，请务必收下。”

    “不稀罕。”

    “莫妈妈，我真的是~”

    苏红秀比划着手中的菜刀，上前一步：“别废话了，赶紧走，万一伤到你了，也是你私闯民宅在先。”

    齐虎无奈后退一步，但最后被赶出了院子。

    坐在院门外的石阶上，齐虎苦笑着自语：这个老太太真是记仇，不但不让人说话，居然还说我私闯民宅，真不愧是神仙的妈啊！

    坚硬的青石不宜久坐，透心凉还硬邦邦，齐虎在莫家门前坐坐站站，闻着厨房里传出的菜香，早就饥肠辘辘了，谁让他没有吃早餐呢？

    “你谁呀？”

    身后传来说话声，齐虎赶忙转身，就见栓子妈端着一盘鱼。

    “我是来拜访莫先生的。”

    “哦，来找小神仙的，怎么不进去呀？”

    “莫先生不在家。”

    栓子妈推开院门，热情地招呼道：“进来等吧，他和栓子钓鱼去了，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吧。”

    “随你吧。”

    栓子妈径直走了进去，把菜摆在了堂屋的桌上，转身去了厨房。

    时候不大，莫问和栓子两人空手而回，齐虎如见亲人一般，急忙迎上前去，这才跟着两人又一次踏进莫家院子。

    堂屋内，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苏红秀赶紧招呼莫问和栓子吃饭，完全无视了齐老板的存在。

    “齐虎，农家饭菜，一起吃吧。”

    莫问主动邀请了齐虎上桌，苏红秀没有任何的异议，齐虎也没有过多客气，毕竟肚子内正闹饥荒呢。

    齐虎夹了些菜便埋头干起饭来，正像饿了几天似的。

    吃了午饭，苏红秀收拾了碗筷去清洗，莫问坐在沙发上稍事休息，齐虎恭恭敬敬地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上去。

    “先生，这是我的信心，一百万，密码六个零。”

    莫问没有接那张卡，而是淡淡地说道：“坐吧。”

    齐虎小心地坐下，将卡放在了茶几上。

    “先生，这点儿钱确实显得信心不足，国外有种靶向治疗药剂，一针就要一百二十万，而且还不能根治，但我能拿出来的现金就只有这些了。”

    莫问不置可否地轻哦了一声，齐虎却紧张地解释起来。

    “患不避医，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前些年，我赚了些钱，人有点儿飘了，经常和朋友逛夜店喝大酒，但只是喝酒绝没有那什么。”

    莫问轻轻点了点头，齐虎继续。

    “就为这事儿我老婆经常和我闹，而我却觉得她根本不理解我，生意场上怎能不结交朋友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啊！”

    “唉，几次三番之后，她决定和我离婚，出于男人的所谓面子，我同意了，财产分割时，我只要了那间回味居。”

    “那时候，回味居还很赚钱，一年两三百万的净利润，足够我享受自由的时光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空虚寂寞导致了我越来越放纵，这才染上了那病。”

    “现在高档饭店越开越多，回味居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那些老伙计跟了我不少年了，我一直没辞掉一个，年年还给他们涨些工资，渐渐地，回味居的利润就越来越少，一年也就余个几十万吧。”

    “先生，请您务必相信，不是我要钱不要命，真的是我拿不出来再多的钱了，回味居需要流动资金，我不敢不留，万一回味居倒了，我就对不起那些老伙计了。”

    齐虎沉寂了许久，莫问露出一丝玩味儿的笑意。

    “讲完了？”

    “讲完了。”

    “说了这么多，是为了显你大方呢，还是为了跟我哭穷呢？”

    齐虎慌张了，脸都有些涨红了：“先生，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您让我带着信心来黑松沟，我知道这是在考验我呢，我是真的想拿出更多的信心来呀。”

    “不要激动嘛，我问你，你还爱你老婆吗？”

    齐虎又糊涂了，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那你老婆还爱你吗？”

    齐虎现出痛苦的表情：“不重要了，是我伤了她的心，而今更是~”

    “那你还在关注你老婆的状况吗？”

    “她现在还是单身，又管公司又带孩子，真是够辛苦她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的感情还在，你老婆还在等着你浪子回头？”

    齐虎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回不去了，一切都太晚了。”

    莫问一笑：“晚吗？剩下的几十年都准备一个人过了？”

    齐虎一喜：“啊，先生答应了？”

    “啊什么啊，一惊一乍的，我昨天不就答应了吗？”

    “可这信心？”

    “信心可以是金钱，更可以是真诚，我相信你说的，我也坚持我说的，只能是一年的利润，这卡你先收着，我只要一半即可，等病治好了，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好的，我听先生的。”

    “走吧，陪我钓鱼去。”

    “好的。”

    莫问转头又对栓子道：“回去收拾一个房间，干干净净有张床就行，齐老板就住你家了，包吃包住每天一千，不能多收哦。”

    “知道了，大哥。”

    栓子麻利儿地回家去了，莫问又对齐虎道：“带现金了吗？”

    “带了，带了。”

    “这个价格能接受吗？”

    “能，能。”

    “居喧嚣以远，享山野灵气，可修心性之功，可破万恶之邪，住在这儿，你的病就好一半了。”

    “是，是。”

    “……”

    一路说着，一路走着，踏过青石桥，行过阡陌间，心胸豁然舒爽，神魂即得自在，齐虎越发觉得莫问深不可测，不知不觉间，追随于他的念头渐起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