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群英荟萃
在李仲先主动退出,决定由赵佐与孟成作为双保险,共同竞选盟主之位后,朝天寨上下便开始了动作。
先进的舆论攻势下,事态很快发生了变化。
朝天寨广发抗金英雄帖这个历史性的事件,已经成为了秦岭以南的利州路黑道上最大的话题。
“兄弟,你们山头收到朝天寨的英雄帖了吗?”
“收到了。你说官家都跟金人议和了,朝天寨抽哪门子疯要抗金。”
“抗什么金,我早就打听好了,官军要打他们朝天寨,这八成是找个名头求援呢!”
“那哥哥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助拳吗?”
“谁愿意蹚这趟浑水。”
“话虽如此,可现如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去表示一二,只怕以后在道上不好混呐。”
“哎,也是。”
“我听说,朝天寨把大伙聚到一起,其实是商量以后的出路,据说是想要招安。”
“竟有此事?这倒有意思了。”
“我打算领些好手去朝天寨看看,哥哥你怎么说?”
“同去同去!”
正如赵佐所料,借着抗金的道德大旗与招安的利益诱惑,双重PUA攻势彻底拿捏了利州路的山大王们。
你也不想以后在绿林道上被孤立吧,那还不赶紧来朝天寨会盟?
于是秦岭以南的各个山头,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纷纷行动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天寨都在接待响应英雄帖而来的各路好汉,除了罗兴和赵佐,其他人全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罗兴在后院扔石锁不提,赵佐则是借着研究的名头,堂而皇之的躲在工坊摸鱼。
不过到了今日,实在是不能再摸了。
工坊大门被一脚蹬开,一脸黑眼圈的李仲先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老四,各路首领都已齐至,你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
背对着大门的赵佐头也不回:“别踩坏了我的圆!”
李仲先连忙停脚,这才发现地上哪有什么圆,分明是又被戏弄了。
赶在对方发作之前,赵佐连忙道:“二哥别急,我这就过去。”
李仲先收拾好心情,跟上随口道:“你之前说研究什么对付官军的秘密武器,情况如何?”
赵佐摇摇头。
他这阵子研究的并不是什么秘密武器,而是之前从郭金娘手里得来的原始火柴,权当消遣而已。
从去年底到今年初,赵佐的制水泥和烧玻璃计划接连失败。受限于人力物力和时代局限,攀科技之路似乎已然堵死。
赵佐对此看得很开,失败就失败吧,以后总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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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很快回到了朝天寨的大堂,里头已是嘈杂不堪,人员繁多。
显然是来到此处的各家山大王们。
今日是人员齐至后正式会盟的时间,作为朝天寨的四当家和实质上的二把手,赵佐还是需要和各路首领说几句外交辞令的。
在李仲先的带领下,赵佐开始不断的“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幸会幸会”。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推开周边的人群,径直来到赵佐面前:“赵四,认得俺吗?”
赵佐打量了一下,见此人又矮又壮又黑,浑然一个秤砣模样,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阁下想必就是黑熊寨的‘矮脚熊’,马十三马寨主?”
“哈哈哈,认得就好!”马十三放肆大笑,道:“俺问你,都说朝天寨要带着大伙招安,这话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安静了下来,连大堂内其他人也看向了这边,目光灼灼,显然都十分关心。
赵佐微微一笑。
正如他所料,利州路的这些同道们,打金人的胆子没有,但是借抗金之名招安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既然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嘎己人,这事就好办了。
赵佐前迈一步,打算说几句场面话。
这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
“列位,请听我一言!”
人群散开,一个青衣文士走了出来。
“朝天寨的意思,诸位都已晓得。诸位的心意,我也略知一二。在下却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与大伙听。”
李仲先向赵佐低声介绍道:“这位是白树岭大头领,人称‘白扇面’的沈士良。”
“原来是他。”赵佐问道:“我记得二哥你和他是同村,看他这打扮,莫非是一起教书的老相识?”
李仲先摇头:“他原是贩盐的,与我并不相熟,只是喜好儒衫罢了。”
沈士良来到人群中间,扬声道:“列位!如今朝纲败坏,忠臣罹难,大宋合该气数将尽。今日我等群英荟萃,何不趁机结义,去东京夺了鸟位,做一番大事?”
在座的各路豪杰全都面面相觑,没人接话。
大伙只是想随便混口饭吃,你怎么玩真的?
沈士良急切道:“我等从前之所以能在山里快活,不过是因为宋金皆无暇顾及而已。现如今议和已成,等到朝廷腾出手来,你我都是鱼肉,朝天寨便是头一例!何不趁现在反了?”
听到自家山寨被CUE,孟成当场就要跳出来,却被赵佐伸手拦下。
赵佐暗自嘀咕,这姓沈的该不是来捣乱的吧。
被他这么一搅和,各路头领都该担心以后假戏真做,不敢再入盟了。
沈士良等了一会,眼见无人响应,怒道:“竖子!不足与谋!”
然后一拂袖,却也不走,仍在原地叹气。
见气氛降到冰点,赵佐不得不开口。
一张嘴就先抢占道德高地:
“沈头领这话该剜舌头。当今天子至圣至明,只不过被些许奸邪一时蒙蔽而已。”
沈士良转过身来,冷笑道:“赵当家,朝天寨就这么想拉着大伙招安,去给朝廷当狗?”
赵佐叹道:“我原以为,沈头领身为一山之主,面对各路英雄好汉,必有高论,却不想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大宋自靖康以来,金人南侵,国家沦丧,山河残破,生灵涂炭。在座的多因此而流离失所,不得不在山中落草存身。究其根本,其实都是忠义之士。”
“本意是忠心的,执行出了岔子而已。”
“现如今天下暂定,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我等全凭一腔热血,在此结成抗金救难顺天护国忠义盟,不过是向朝廷讨个报效的机会。”
“此番要是不成也还罢了,依旧回自家山头,以待明主。要是事成,没出身的都能有个好出身,运气好还能搏个好前途。日后就算死了,在下边跟爹娘祖宗也有话说!诸位,你们咋说?”
这番话一出,众人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想的,纷纷附和了起来。
“赵当家说的对!”
“我等对于朝廷的忠诚是无限的!”
“天无二日,我心中只有官家一个太阳。”
沈士良张口结舌:“厚颜无耻…”
赵佐打断了对方,总结道:“这波,就叫做曲线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