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到达诊所的时候，袁医生已经坐在房间里。

    “Susan，给陈小姐倒一杯热水。”

    “好的。”

    “陈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啊。”

    “是有点累。”

    “先喝杯水歇一下。”

    护士递给陈韵一杯温水，陈韵一口气喝完。

    “Susan，你扶陈小姐躺下吧。”

    护士扶陈韵躺在B超机旁边的单人床上。

    “Susan，你先出去忙吧。”

    “好的，袁医生。”

    护士出去并顺手锁好了门。

    “陈小姐，你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孕妇的情绪不好会影响胎儿的身体健康，也可能影响胎儿的心理健康。”

    “我知道。”

    “Henry很看重你和这个孩子，上次他来我的办公室单独聊了很久。”

    “嗯。”

    “如果你把我当医生，信任我的话，有很多事都可以跟我说。”

    “谢谢袁医生。孩子没事吧？”

    “目前很好，但是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有危险的。”

    陈韵的眼眶一红，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尽情哭吧，不想说也没关系。”

    哭过一阵，陈韵擦了擦脸。

    “您可以帮忙打个电话让Henry来接我吗？”

    “可以。”

    袁医生拨通桌子上的电话：

    “Susan，你打个电话请王先生来接陈小姐。”

    “王先生挺喜欢孩子的，你看他自己，40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没有孩子吗？”

    袁医生摇了摇头。

    “我跟他是高中同学，他的事情我还算比较了解。”

    陈韵喝了热水感觉舒服了很多，想到从小父母教他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保持体面。

    她抬头看袁医生，目光交汇，看到袁医生眼里的独立与坚定。

    “生孩子是你的事，帮助你生孩子是医生的事，男人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后面他在也没什么用，也帮不到什么忙，但是医生和护士在，可以帮到你，放心吧。”

    “谢谢袁医生。”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请进！”

    Henry担心地看着陈韵：“你没事吧？”

    “孩子没事。”陈韵看着他说。

    “陈小姐还跟你生着气呢，回去了好好表现。你们走吧，我这里还忙着。”

    Henry扶陈韵出去。

    “护士说你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现在已经没事了，走吧。”

    Henry扶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先告诉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对，我现在就是个疯子。”

    “我怎么样做，你才能不生气？”

    “我也不知道。”

    “那我怎么样做，你才能开心一点？”

    “不知道。”

    “你先躺着休息休息吧。”

    到家的时候，张妈已经摆放好餐桌，满桌丰盛的食物，陈韵才发现已经很饿了。

    “先生小姐回来了！”

    “张妈，你明天休息一天吧！现在就可以回去。”

    “好的，谢谢陈小姐。等你们吃完饭，我收拾了厨房就走。”

    “不用收拾了。”

    张妈回到房间，几分钟后出来，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Henry，我该怎么办？”

    Henry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摸。

    “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Henry依然没有说话，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是会这样选择吗？只用了不到一年得时间，这个精灵般，清澈又神秘的女孩，变得绝望又无助，而自己就是这个加害者。他犹豫了。

    她在他的怀里大哭。

    他任由她哭泣，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拍着她的后背。

    时光不会倒流，我们大多数人，并没有能力时时刻刻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也想过，每一次惊鸿一瞥的心动，无论对方有多么好，短暂的相处之后，又变得索然无味。最后无论对方是怎样的撕扯，他的内心都毫无波澜。或者是用钱，或者是别的东西，然后互相淡忘。只要心够狠，就没有斩不断的情丝。

    陈韵不一样，她什么也不要，即使怀孕了，也没有来撕扯。他心疼她。她可以一个人承担下所有，尽管她前途未卜，尽管这个世界对女性更加残酷，但是她扛下了。

    “青青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

    “是的。”

    “为什么？”

    “生孩子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袁医生说她跟你是高中同学。”

    “是，我们都在S市长大，她家也在这附近，我们是几十年的朋友。”

    “哦。”陈韵若有所思地说。

    “她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尤其是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

    “我也这么觉得。”

    “以后我要是不在这，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去找她。”

    “你又要走了吗？”

    “我是说以后。”

    “其实，没有你，日子也并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Henry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可是他也找不到借口去责怪，或者为自己辩解。

    “你如果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今天早上我已经去学校申请宿舍了，顺利的话，三天后就应该有房间了。学校食堂吃饭也很方便，宿舍也有年轻的老师，可以互相照应着。”

    “你就住在这，哪里也别去。”

    “别，我们不要给彼此更多的麻烦了。”

    “这栋房子是我父母的，我去保险柜拿戒指的时候，母亲让我把这栋房子转到你的名下，以后你就和青青住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不会有什么麻烦，邻近的街坊，很多是看着我长大的。”

    陈韵诧异地看着Henry。

    “她不会有意见吗？”

    Henry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摇摇头。

    “不会的。”

    “你放心地住吧。”

    他们的往事如同一个谜团，从前陈韵不想知道，她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面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受害者。同时，她也是个加害者。她对那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至今没有孩子，却让Henry舍不得放下。

    他想起紫藤园里，Henry很果断地回答自己：“暂时不会。”

    他几乎连犹豫都没有，正是那一份果断，让她瞬间心死。即使自己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即使自己完整地奉献了自己，即使持续地克制与隐忍，为他燃尽所有的热情。他连思考都没有，果断地说暂时不会和自己结婚。

    这反而激发了她的斗争，绝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

    原本我不想争什么，但是你无情地说，不给，情况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