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嗯！”陈韵闭着眼睛轻轻地点头。

    Henry把一颗黄金镶嵌的祖母绿戒指，套在陈韵的左手无名指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陈老师。”

    陈韵看着手指上那颗透亮的祖母绿戒指，眼里满含泪水。

    “喜欢吗？”

    陈韵点点头。

    “这唯一一颗，是我母亲留下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从此套住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我怎么套住你？”

    “用你的魔力！”

    跟想象中的一样，又不一样。

    其实原本已经没有期待的，但是看似有希望的时候，又心生几分贪念。她始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不敢直接问他。如果不问，还有一些可以想象的空间，至少还可以做梦。如果问到了，就不得不面对无情的结果，连想象的空间都失去。

    陈韵悄悄看了看Henry的手，和空荡荡的手指。他从来不佩戴装饰品，男性的戒指和项链，家里一件也没有。他用的香水只有一种味道。

    他说喜欢简洁干净，还经常运动，戴装饰品显得累赘，不方便，而且万一丢了贵重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找不回来罪过可就大了。真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尽管如此，她仍然拒绝不了。

    她23岁，认识他前涉世未深，他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他40岁，认识她前涉世已深，她不会是，绝对不会是他第一个，也不可能是唯一一个女人。

    想到此，她的心突然酸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有问，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觉得，她可以什么也不问，但是如果他爱她，他应该坦白，应该主动提起此事。至少，他应该问问她，是不是想知道或者介意他的过去。

    她在伸出左手的时候，以为他会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么她以前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担心，她的那一个个谜团，都不再重要。她只需要热泪盈眶，闭上眼睛点头。从此她可以永远不提过往，她不想知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认识她之前。

    如果他曾经受过伤，她可以用一辈子去陪伴，她可以用时间去抚平。她甚至可以确信，自己就是那个对的人，那个永远不会辜负他的人。无论以前是什么样，只要他问出那七个字，她都可以不介意。

    但是，他没有。

    陈韵用余光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那双似乎有魔力，可以抚平自己一切负面情绪的手。

    她的想象力开始无限放大，她快要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感觉，但是，她该怎么办？她需要再坚持一下吗？

    他显然看出了她的失望，但是他还能做什么呢？

    遇到她的时候，他已然不是白纸一张，也可以说，他已经千疮百孔。

    在看到她在舞台上，好像一位落入凡间的精灵，她专注于每一个音符，她平静的脸充满了神秘感，看不出悲伤与喜悦，她身体里迸发出的无穷力量，又似乎可以拯救世间万物。仿佛整个世界静止了，只有她不断跳跃的指尖，轻轻晃动的束起的黑发，她瘦弱的身躯，又让他的心活了过来。

    她有一种可以让他安定下来的力量，那是他想要的，无害的，可以亲近的。那是让他不用再找借口全世界漂泊的，他期待的一个，可以安定的家。

    那一刻，他突然想给她全世界，只有她配拥有自己的全世界。

    那次之后，刚好在L学院附近有个音乐会，Henry的公司是主办方。Henry试着去找了G教授。

    那是个冬天的下午，Henry在教学楼下等了很久，他们就约在学校里的咖啡厅。Henry很坦诚地跟G教授讲了自己的想法，以及看到陈韵表演时的感觉。G教授被他的坦诚打动，也承认陈韵确实是他带的这一届研究生里量最有才华的。G教授曾试图几次留下她做自己的助教，都被她拒绝了。可能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觉得可惜。

    在机场再见陈韵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她和舞台上的完全不一样。当她瘦小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羽绒服已经被雨淋湿，她诚挚又认真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无论如何，她来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和她一起，好像不会受伤害。她看起来那么纯洁又无辜，一看就是小时候被保护得很好。果不其然，书香门第的孩子，身心都非常干净。

    给她买衣服和包包的时候，她完全看不出一点想要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在找借口推脱，又不知道怎么推脱。也许是自己的某一句话刺痛了她。希望她稍微穿得好一点跟自己站在一起，她立刻就收下了。

    离开伦敦时候，好想亲亲她的额头。这么干净的女孩子，还是不要打扰她。

    再次重逢的时候，知道她选了生理期，Henry反而轻松了很多。他既想又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拥有她的代价。在酒店看到她，从来没有试过，跟一个女生一起住了几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从来没有试过，能跟一个人呆得越久，越不想分开。

    以前交往过各种各样的女生，短暂的快乐，各不相欠，就此相忘于人间，就算再次见面，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算在新的人面前，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都是成年人了，游戏规则都懂。

    情人节过得索然无味，从前喜欢的，都没有吸引力。那个瘦瘦的身体，无害的眼神，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浮现在脑海。于是找个过新年的借口，没想到她爽快的，或者说是很开心的同意了。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怎么会看不出小女孩的想法。她情窦初开的样子，像一个娇嫩的花骨朵，就这样被自己打开。很明显地，Henry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情。

    他突然怕了，那是从没有过的。那种眼睛里冒星星的感觉自己也不是没有过，失去时的痛苦自己也经历过。多少年，他心里还是有阴影的，他甚至连红烧肉都不愿意再碰。

    情绪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时间让人很坚定，一瞬间又会让人退缩。

    去找她，能为她放弃全世界的决心，又在见到她之后，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该如何跟她讲述过去，该如何跟过去完全切断关系。这不是一个可以互相迁就的选择。

    如果人也如同琴键，非黑即白，那该多么容易！

    长痛不如短痛吧。

    在那5个月，L音乐学院、海德公园、酒店楼下的街道，还有公园里的音乐厅，他都见过她。她一个人，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失魂落魄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是在找他吗？

    她从来没有给他发过一个消息，即使是一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哭成泪人似的，她也没有给他发一个消息。

    Henry又请求G教授挽留她，这样至少，他能知道她的情况。但是，失败了。

    毕业证发下来的时候，她还没走。她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远远地看着她下楼，那一身的装扮，还有小心翼翼的步伐，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夜的温存，他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他后面几日都没有做任何的保护措施。他是个自律而且小心翼翼的人，每一次都会小心翼翼地做好各种措施保护彼此。

    这时，他好像一个失忆的人，突然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她依然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个人承受着。

    他低估了她，也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目前，可以给她所有，除了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