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里，李锦华一人拖住无数人，以及参谋官秦科。尽管李锦华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但他们却也无法伤害到李锦华。

    第六层，金色头发的女孩时隐时现，她就像在游览景点一般闲逛在塔内，偶尔一闪身躲开几把飞刀，然后换一个方向。藏在暗处的刺客依旧不见踪影，看来却也没有离开第六层。

    第七层，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姓名的铠甲人静静地昏死在多出来的一扇窗边，眉头紧蹙，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水中月依旧坐在第八层的椅子上，上述所有情况她都已经知晓。她现在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水杯，看着杨小岚和平川来到她的面前。

    “你们很不错，情报充足，计划周密，而且执行计划的每个人都有很高的效率。”水中月微笑着，看着两人说到。

    “不像昏在七楼的那个废物，仅仅只是做出决定都能让自己魂不守舍，更不用谈行动效率之低。”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杨小岚短暂地回想了来水泽城的这一路，他想起了那些或是奇葩或是惊恐的事情，又想到了遇到过的这些人以及自己一次次飙升的血压，最后停留在脑海里的，是月黑风高的一夜，惨死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

    杨小岚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一路辛苦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标。她穿着蓝色的衣裙，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哪怕面对近在眼前的敌人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饮品，整个人充满了一种自信的态度。听她话语毫不吝啬对自己等人的欣赏，更是觉得此女有大气魄。

    只是可惜水中月城主并非有容乃大的一类，重点是后两个字不符合杨小岚欣赏美的标准。于是杨小岚带着微笑回答她道：“你装你马呢，臭婆娘？”

    水中月洁白的额头突兀地冒出几丝皱纹，她没有再开口，只是从椅子上站起，向着杨小岚走来。

    杨小岚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平川，准备招呼好姐姐一起去迎敌，却看到平川早已站到了自己身后。

    “小岚你先来，我帮你压阵，放心打。”平川竖起大拇指对他说到。

    “好姐姐，请问一下为啥非要我单挑？”

    平川不假思索回答：“我不喜欢打女人！”

    杨小岚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场战斗之后自己又要多背负一些负面的评价了。

    面对一个注重效率的人，杨小岚并没有太多时间和平川拉扯，他再回头时水中月已经离她不远，且接近的速度越来越快。

    像海浪，又像河流，初时只是小小一点，行至宽阔处就开始湍急。

    杨小岚提着黑剑，却没有第一时间拉开距离。反而向着水中月迎上去。

    水中月眼里有些惊讶，却毫不犹豫，欺身而上对着杨小岚面门打出一记直拳。

    杨小岚看着那只拳头朝自己而来，仿佛能看到拳头携带着的一股股激流奔涌，一层层巨浪袭来。快且沉，是这一拳给杨小岚带来的感觉。

    他脚步不变，足尖点地向前踏出两大步，把黑剑横在身前。

    观战的平川以为他试图用剑挡下水中月那看似娇小的拳头，不由皱起眉头。

    可没想到杨小岚右手青筋骤现，一挥手臂，把黑剑对着拳头和周围的激流巨浪横斩而去。

    老东西常和他说，出剑可以是刺，也可以是斩。刺出的剑多了一些飘逸精致，但是斩出去的剑也有独特的厚重和气魄。

    杨小岚听烦了，说：“你可拉倒吧，说那玄乎整得跟武林高手一样。刺出去的剑只能干一个人，但是可以把人刺穿，单体但是威力大；斩出去的剑可以干很多人，但是未必砍得死，拿来打aoe顺便掩护自己。”

    老东西气的发抖，骂他俗不可耐，但是却没从内容上反驳他的话。

    杨小岚练了一年多的剑，天天练，练到可以和老东西过招，对剑的理解当然很深。他并不担心这一斩挡不住水中月势大力沉的一击，反而在想这女人显然还没动真东西还在试探我，得想个办法让她吃点亏。这样想着，他把凝聚起的剑意收回了几分。

    于是，水中月停下了脚步，身边的气势消失不见，拳头上多出一道横斜的伤口。她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又抬头看了一眼杨小岚，“能凝聚剑意的剑法，很久没见过了，你确实很厉害。”

    杨小岚被似乎接下这一拳的代价也不小，蹭蹭后退了好几步，所幸没有受伤。他没有和水中月再说话，因为他觉得在战斗的时候老是和对手逼逼赖赖是一件很蠢的事情，除非有其他目的。

    于是这一次，主动向前的人变成了他。脚底发力往后一蹬，杨小岚如同离弦之箭往前冲去。

    水中月脸上露出郑重之色，身上的蓝衣开始微微发光。这时，她听到对手开口了。

    “听说剑意只有剑人才能感受到，你也是剑人吗？”

    于是乎，水中月的郑重的神色里多出了一些躁郁和愤怒。

    而恰恰就是产生这些情绪的短暂一秒，暂时打断了她的思考。回过神来，虽然只是须臾，杨小岚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杨小岚踏在前方的一脚发力，整个人向空中高高跃起。腾空至最高点，在窗外月光之下，他犹如神灵一般，向着水中月俯冲而下，举起手中黑剑，再次斩击。

    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对战斗的专注和坚定，完全没有先前说话时的轻佻。

    这一斩看的水中月有所失神，但她常年的战斗经验依然让她做出了应对。她挥手一划，一面碧蓝的水墙浮现在自己身前。与此同时，她判断出了杨小岚的落点，在那个位置一道水柱从地下冒出，并且眨眼间冰冻，变成了尖锐且极硬的冰锥。

    尽管先前的情绪让她只能仓促间采取防御姿态，但她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在杨小岚落点做好了反击措施。

    可惜，杨小岚需要的只是她防御而已，只要她选择了防守，杨小岚的计划就成功了。

    至于她的反击，杨小岚并不在乎。

    俯冲而来的杨小岚，左手突然向着水墙一抓，厚重的水墙莫名其妙被他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他本来已经斩出去的剑，向后一收，变斩为刺，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向前刺出。

    “噗呲”一声，杨小岚已经站到了水中月面前，甚至可以看见她漂亮的睫毛。而他手中的黑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水中月的腹部。

    尽管右脚底已经被那道冰锥扎的冒血，但他仍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黑剑送进水中月的身体，一直到黑剑尖从水中月的背上冒出来。杨小岚冲势不减，强忍住脚上的痛楚，推着水中月往后退去。

    一直到美丽聪明强大的水泽城城主，被他那把黑乎乎的剑钉到神塔的墙上，他才停下脚步。水中月并没有迎来喘息的时间，杨小岚毫不犹豫地拔出黑剑，带起空中一串血滴飞舞。

    他提着滴血的黑剑，居高临下看着水中月。

    为什么居高临下？因为此时的水中月捂着腹部的伤口，已经跪倒了地上，嘴角流出的血比她的口红更加鲜艳。

    “为什么？”她艰难抬头，看向杨小岚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杨小岚知道这句话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捅她，也不是问为什么要把剑拔出来，而是在问为什么自己能撕破那面水墙。

    不过他有个好习惯，能补刀的时候绝不多话。他只是再次举起了黑剑，向着眼前的女人斩下，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喜悦或是怜悯，依然只有专注和坚定。

    这一剑落下之后，水中月的头大抵会离开她的洁白颈部。但是这一剑并没有立刻斩下去。

    “别杀她！”第八层入口处，铠甲人虚弱的声音响起。

    杨小岚很感激铠甲人的善良，但这并不是他停止攻击的理由。

    他觉得这一场战斗自己赢得有些简单，担心其中有诈，不由得把剑停在了水中月的脖子上。

    虽然事后证明他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不远处的平川原本对于这场战斗看的津津有味，看到杨小岚变斩为刺，她露出微笑；看到杨小岚徒手破墙，她笑意大盛；看到杨小岚脚底冒血，她双眉一蹙；看到杨小岚停下最后一剑，她脸色变沉。

    她开始迈步向着第八层入口走去，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个跌跌撞撞的铠甲人。

    杨小岚犹豫一下，还是出声：“平川姐，听听他的理由吧。”

    平川面色不悦，但还是放着那铠甲人步履蹒跚地来到杨小岚身前。铠甲人对杨小岚的剑毫不在意，只是抱起跪在地上的水中月，带着无尽的悲伤说到：“停手！我求你了，放弃吧，阿月！”

    水中月看着铠甲人，眼角留下一行清泪，混着血水显得格外凄楚。但她的表情却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滚吧，狗东西。”水中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然起身一把推开铠甲人。她的双眼突然变成了蓝色，衣裙上的蓝光像是花朵一般对着四周绽开。

    “神塔有九层，我却只能住在第八层……咳咳……渎神者们，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让我看看你们在真正的神面前挣扎的丑态吧！”水中月狂吼。

    然后她的头颅高高飞起，血液冲天而上。她痛苦地看着下方，心想一切终究只是水中之月，美好却也易碎。

    杨小岚收剑，眼底有一丝惘然一闪而过。

    神塔开始震动，一股磅礴的能量扑面而来。铠甲人面如死灰，呆呆地看着水中月的无头尸体；平川面无表情，看向杨小岚。

    杨小岚叹了口气，将斩首杀人后的种种情绪藏在心底，转身跑向着第九层的入口。

    “如果我也是这个世界的神灵之一，那我应该会被叫做绝望之神吧。”他这么想到。

    天地神像的气息吗？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