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然看着妈妈悲痛的样子，内心却渐渐平静了，她有点理解赵启亮的心思了：他认为自己哥哥是好人，不是十恶不赦的歹徒，他帮好友出头是仗义的行为，和那些打家劫舍害死无辜人的凶徒有本质的区别，所以他不会以哥哥为耻……大哥呢……在父母眼中是好儿子，在自己和二哥眼里也是好兄长，他因受了冤屈去讨说法，受到刺激冲动杀人，也不是……不可原谅。王静然内心平复后，想到妈妈的脑癌，暗下决心，要让妈妈平和地过好最后这段时光，别总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了。

    于是王静然就斟酌一下，耐心劝慰起妈妈:“妈，您说我大哥要是活着的话，他最希望什么呢……”看到李淑萍投来疑惑的目光，王静然细声细语道：“您也知道大哥是懂事孝顺的人，他不就希望家里人平平安安，成家立业后让您二老安享晚年嘛……现在大哥已经走了十多年了，二哥也不再沉沦、知道上进了，我也毕业工作能自立了，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就该放下过去，别再胡思乱想，好好养伤，等伤好后再做脑瘤手术。您一定要好好的，我还要您看着二哥……和我结婚生子，安享天伦之乐呢……”“真能这样吗……”李淑萍被女儿说的美好前景说得有点动心，一直被苦水泡着的内心仿佛注入些甜味剂，痛楚沉寂的内心泛起丝丝涟漪。

    王静然打水帮妈妈擦洗好手脸后，就去找医生询问能几天出院静养，这每天在医院住着，床位费、各种检查费用也不低。王静然刚从外科病房出来，就见赵启亮提着一兜东西正和护士打听病房里有没有一个腿摔伤了妇女住这儿。王静然本想不叫他转身离开，但又觉得人家三番五次帮助自己，于情于理也不能太冷落人家。“赵启亮，你来干嘛？”王静然上前打招呼。

    赵启亮一看王静然，就不满地嚷嚷道：“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我昨晚陪你聊半宿，你转眼不打招呼人就不见了……”小护士听他这样说，意外地看了王静然一眼，心说这女孩文文静静的，不像是不正经的女人啊。王静然看到护士疑惑的眼神，就知道赵启亮的话让人误会了，她赶紧解释说：“昨晚在急诊大厅你睡着了，我没好意思叫醒你就先回病房了，你急什么呀？”赵启亮挠挠头说：“我昨天不说好了要过来看看你妈吗，你也不说在哪病房，我都转一大圈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妈现在没大事了，你赶紧回家吧……”“别呀，我都到病房外边了，哪能不进去，我还给买点红糖、苹果呢……”

    王静然推脱不过，就陪着赵启亮往病房走。赵启亮边走边神秘兮兮地靠近王静然说，“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我哥们佟海军找我来说，昨晚撒酒疯的平哥进局子了……他没找着你就到另一家歌厅闹事，砸了人家场子让人报警给逮了……”说完还有意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跟你说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吧……”王静然被他逗乐了，笑着说：“昨天我就知道了，要不我还和你聊那么多，你以为我还小？好骗？”赵启亮讪讪地说：“我不怕你误会我是……坏人吗……”王静然心想你是好人坏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笑着说：“你怎么能是坏人呢，你帮了我好几次，你是大好人嘛……”赵启亮不好意思地一改往日愣劲儿，磕巴着说：“我……我和我哥……一样，都……都仗义……”王静然点头称是。

    两人进了病房，看李淑萍还在睡着，就没敢说话打扰。也是，李淑萍昨天因担心王静然的安危，再加上伤口疼，一宿没咋睡，刚经王静然的一番劝慰，心情没那么焦虑不安了，才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王静然送赵启亮出了病房，赵启亮还在不断强调明天会再过来看看。“静然，静然，你快来一下，医生找你呢！”洪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见王静然和一个男人站在病房门口说话，忙过来叫人。

    等赵启亮转过身，洪云一下认出他来:“你……你不是那天在饭馆帮我们的人吗？你怎么在这儿？”“我……来看看王静然的妈妈……她不……”赵启亮正要解释，王静然一把拉住洪云接话说，“我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咋回事，先干正事……”然后转头对赵启亮抱歉地说：“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谢谢你来看我妈，咱们改天再聊！”说完拉着洪云就奔医生办公室走。“哎……你……你也太……”赵启亮没把“过河拆桥”几个字说出口，眼巴巴地看着王静然和洪云急匆匆走了，有点失落又有点小期待……王静然说改日再聊，那就明天再来……赵启亮望着走远的两人，直到拐弯看不见人，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医院的大门。

    王静然和洪云一边走一边简单说了又见了赵启亮两次的事，又忙问洪云大夫找她什么情况，是要难妈妈先回家休养吗？洪云欲言又止，“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你和张大夫好好沟通一下吧，别着急啊……”听洪云这么说，王静然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李淑萍的主治张大夫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大夫正在桌前讨论着什么，见王静然和洪云走进来，就和蔼地搬过一把椅子让王静然坐下说。王静然看大夫表情平和不是特别严肃，心情稍稍放松些，轻声问大夫:“大夫，您找我来是……”“哦，是这样啊，我就直说了：你妈患有……脑癌，你知情吗？我们给你妈做髌骨手术时，血压血氧监测发现异常，我们术后一查本院档案，发现你妈几天前曾在院里做过检查，确诊是脑癌……髌骨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入院时各种血液指标和CT结果不太理想……你们……是打算等伤好了再做手术？还是趁现在住院，及时做了脑瘤手术？我们院里专家会诊结论是手术越早做预期效果越好些……”

    王静然脑子又涨痛了，她担心的事还是躲不过。她神情黯然地说：“我妈查出脑癌……我是知情的……我妈自己还不知道。我本想着尽快筹钱做手术……这钱……还没凑够……我妈又摔伤了……能……先手术吗……我一定……尽快筹齐钱的！”张大夫同情地看着王静然，缓慢地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很同情你们现在的境遇，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你们住院费交不上，这手术真的……做不了……你还是抓紧想办法，病情不等人啊……”“做手术多少钱？”王静然寄希望大夫看她们可怜可以少交一点，“先交五万，后续交费再视病情需要……”

    王静然谢过张大夫，心情沉重地低头走出医生办公室。洪云在室外等着王静然，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过来询问情况。洪云只是听两个大夫说李淑萍的病情很严重，但不知具体啥情况。听了王静然的叙述，洪云也傻了眼，短时间内上哪去筹那么多的手术费呢？

    “我去找张厂长……我就是给他下跪磕头也要求他借我！”王静然说罢咬紧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