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然听了赵启亮说完，低头无语了半天。她实在想不出哥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杀人。他大哥王世英长得英俊帅气，性格开朗，待谁都热情友善。因家里孩子多家境困难，大哥经常放学回家就帮爸妈干活。后来高考没考好，高中毕业后就在村里的制盒厂上班，收入都交给爸妈来贴补家用。她自小就以有这样的哥哥而骄傲。她只知道哥哥交了外村一个女孩儿，那时人都比较传统，哥从没带女友回过家。她也不认识大哥的女友，更甭说大哥女友的妹妹了。“他们……杀了女友的父母和妹妹，那……我大哥的女友哪去了呢？她家还有什么人？”王静然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妈没和我提过……”赵启亮摇摇头说道。“你问她家还剩谁干嘛？冤枉好人的坏人都死了，你哥我哥他们也偿命了，哼！两不相欠啦……”“我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的……”王静然自言自语着，赵启亮不耐烦地反驳着：“你这人有病吧？这都过去十多年了，你还研究这事有意思吗？你只要记住你哥我哥是好人，没滥杀无辜就行了……”两人我说我的理、他说他的话，争论半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索性都闭了嘴，各自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天蒙蒙亮，王静然赶紧站起身伸伸胳膊抬抬腿，缓解一下坐了半宿的酸麻身子，她看赵启亮还歪在椅子上睡着，就没叫醒他，拿起东西回到主楼外科病房。王静然一进病房，就看到妈妈正用一只好手努力撑起身子往起坐，她急忙走过去扶住妈妈。李淑萍不待王静然说话，就担心地问：“昨晚你是回家住了吗？我生怕你出什么事，担心得一宿没睡……是护士给我接的尿，没啥大事吧……”“妈，我昨晚回来晚了进不来病房，在急诊待一宿，让您担心了……”同病房有三张病床，中间病床是空的，靠门边的病床上的病人是个老太太，前两天刚做完股骨头手术，伺候老太太的闺女这时对王静然说道：“你妈这一宿急的都没咋睡觉。家里就你们娘俩儿，你昨晚没回来，也没法去找你，唉！真是够难为的！”王静然心疼得不停抚摸妈妈的肩膀，轻声说：“您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吃完您好好睡一觉……”李淑萍连说没事没事，让王静然抓紧时间在床边趴会儿补补觉。

    下午等隔壁床的老太太推出去检查，王静然把凳子挪到床头，靠近妈妈低声询问：“妈，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么多年也没问过您……大哥当年出事的真相……那时您老说我小不能污了我的耳朵，现在我成年了您总该告诉我了吧……昨天您为什么说大哥冤屈，您对不住他？”李淑萍一眼不眨地盯着王静然，半天才缓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好端端的干嘛问起这个？”王静然叹口气解释道：“妈，实话和您说，我前几天碰到当年和大哥一块儿……犯事的人的弟弟，他和我说……他哥哥是为我哥讨公道才气愤之下杀了人……我想问您……清楚当年真相吗？”李淑萍愣了一下，“你碰到谁了？叫什么？”“赵启亮，他说他哥赵启明是我大哥好哥们儿，和他一块儿去大哥女友家去说理，让老两口激怒才杀了人……”

    李淑萍两眼直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把眼神儿聚焦到女儿脸上。神情痛苦万分，喃喃地说道:“你那时还小，我和你爸想着这个事的起因也不太光彩，就打算瞒着你和世雄……可世雄还是打听到了……他认为自己哥哥太冤，老想去找你大哥女友去问问清楚，我拦下了他……感觉更不能和你提起了，所以……这么多年我和你爸心里压着这事不提，可一直想不开……你爸郁闷生气……得了肝癌……我也……”说着说着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王静然想到赵启亮说的话，也同妈妈一块儿流眼泪，这到底怎么回事？才让大哥那么平和冷静的人冲动之下下死手？

    李淑萍泣不成声，王静然赶紧安慰妈妈别激动，起身倒了杯水给妈妈，刚要继续追问，“静然，听说婶摔伤做了手术？”洪云穿着护士服推门进了病房。王静然赶紧迎上去握着洪云的手，把她带到妈妈病床前。看到李淑萍腿上打着石膏，胳膊缠着绷带，洪云的眼圈就红了，忙上前俯身询问摔伤的过程和手术情况。看到李淑萍通红的眼睛和脸上没干的泪痕，洪云心疼地问是否疼得厉害，问需不需要止痛药或止疼针缓解，李淑萍赶紧解释说“不是伤口疼，是想起往事……难受”。洪云对王静然又心疼又同情，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倒霉事儿老找着这家人啊……洪云拉王静然往门口走了几步，小声耳语问钱够不够，说她还有点私房钱没让爸妈全搜罗走。王静然说现在还不用，以后需要再找她。洪云和李淑萍道别后又和王静然叮嘱了几句就去其他病房巡视了。

    王静然看妈妈情绪稳定了些，就宽慰妈妈说:“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是故意要勾起您的伤心事，也不是想给哥哥翻啥旧账，就是想清楚我大哥当年犯事的真实原因，推翻我原来的错误认知，让我内心踏实些……不再以大哥为耻……”王静然越说越小声，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要早知道你心里这么纠结难受，我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和你说……”李淑萍内疚地自责着。“当初你大哥和我念叨过，说他刚和新交往的女友处的不错，就是去女友家找她时，她妹妹对他言行举止有点过分，问我咋办……妈……后悔呀，我笑你哥神经过敏，以为谁都喜欢他这样的……要知道后来出的事，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再去啊……”王静然有点听糊涂了，什么大哥女友的妹妹对大哥行为过分？

    看王静然面露疑问，李淑萍干脆直说了：“你大哥发现他女友的妹妹对他特别亲热，一开始还以为是姐妹感情好，小姨子对姐夫亲近没啥，你哥察觉不对，要和女友摊牌说清楚，我压着不让说，怕以后成了一家人，姐妹会反目成仇……”“我怎么听赵启亮说大哥女友妹妹告我哥强奸……”王静然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么脏的词怎么也安不到哥哥头上啊！李淑萍神情恍惚地回道“我也一直纳闷呢，怎么闹到这个份上……那时大队来信让你大哥报名入伍，这是好事啊，我还劝你哥抓紧和他女友赶紧订婚，省得当兵走后女朋友再和他吹了……”就两天的功夫，一切都变了。派出所叫我去大队了解你大哥的情况，我还以为是要去当兵来通知了呢……你哥托人带话说当天晚上和同学聚会，晚了就住同学家了，谁想第二天就出了那桩事，我去看守所见他问他咋回事，他……愣不说……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我要是听了你哥的，等他当兵走了再冷处理那姐俩关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