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然陪王淑英主任走进屋。“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干嘛的？”王淑英看到一屋子人，有男有女，还都面带不善，站定皱眉问道。见没人回应，再往里看，见李淑萍面色土灰，斜倚在床边。王淑英快步穿过几个人走到床前，弯腰伸手扶住李淑萍，回头叫着王静然，拿个凳子来，随后坐下问李淑萍怎么不好，又把李淑萍的胳膊翻转过来，用两个手指轻轻按压住李淑萍的手腕号脉。“嫂子，我前阵子见你还没啥事儿，现在你的脉象怎么这么差……”王静然站在旁边急忙插话道：“姑儿，我今天上午刚跟我妈去过医院，大夫说我妈……得了脑瘤，需要做手术……”“脑瘤？医院的化验单拿给我看看……”王静然忙把进屋随手放在窗台的检查资料拿过来。王淑英拿着CT片子刚要看，看到那几个人还无动于衷地或站或坐在那，不禁低声问王静然他们什么人，王静然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气愤的说：“一群无赖！”

    “你说谁是无赖那？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关注着床前两人动静的中年男子这时站出来斥责道。中年妇女也接话说：“我们今天来是给我儿子讨公道来了，说我们无赖？我看你们家的人才是赖皮呢！还反咬一口？”王淑英看到这僵持场面，索性放下CT片子站起身来，严肃地对那中年男女说：“不管你们有什么急事，有什么必要非得在别人病重的时候来说？你说这娘俩赖皮，是她们欠了你们钱不还咋的？”“就跟欠钱差不多……”“什么差不多？拿出借钱凭据来，空口白牙地说……谁信？”“你算哪根葱？跟这瞎咧咧……”中年妇女不屑地冲王淑英嚷着。“我是大队的干部，是妇联主任，我就是村里妇女的娘家人。你……你说我算啥？我问问情况是不是应该的？你们哪的？来我们村这撒泼可不成！”王淑英义正词严地回道。

    “你……你是村干部，也……不能偏着本村人哪……”中年妇女说话有点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姑，他们一来就胡搅蛮缠，说什么她儿子坐牢是我大哥害的，非要我们赔偿损失……还要强拉我……和他坐牢的儿子交往……”王静然悲愤地指着那一帮人对王淑英控诉着。“这还了得！”王淑英闻言气得面色铁青，“你们哪村的？姓名地址啥的今天得说清楚了！派出所的张警官上午还来大队，让提供各种犯罪线索呢，你们这是往枪口上撞啊……”中年男女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蔫头巴脑的三个年轻男人，中年男人强装无所谓的样子道：“你……甭吓唬我们，我们就是上她家来……商量事的……我们也没咋的她们，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们，你能举报我们啥？”随后又对着靠在床上的李淑萍高声说“大姐，我们今天来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儿……咱做人得讲个道义……你今天不舒服，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先养病，等好了……哪天咱们再聊！”说罢，拽着中年妇女和叫小岩的男人就往外走，中年妇女还要不服气地回头讲什么，男人强行掖着女人胳膊嘴里嘟囔着“走了走了”，一行人呼噜噜都出了屋子，向院门走去。

    待这几个人都出了院门，王静然快速跑出屋，迅速关上大门插上门栓，长松了口气才转身回到屋里。床边，李淑萍正面带感激谢着王淑英，嘴里连声说着：“淑英，太谢谢你啦……今天要不是你来，我们……都拿这帮人没辙……”王静然也忙从橱柜上的茶盘里拿出玻璃杯，抄起暖壶给王淑英倒了两杯热水端过来，一杯递给王淑英，一杯塞到妈妈手里，说道：“姑，您喝口水。刚才太感谢您帮忙啦！这帮人不讲理，进门就耍横，我还没来得及问我妈咋回事呢……”“嫂子，这帮人到底咋回事，这老大的事都得过去十年了吧，这些什么人啊，咋还跑这说啥赔钱？你们当初真借他们钱了？”王淑英纳闷地问。

    “什么借钱，没影儿的事！”李淑萍抿了一口热水，缓了缓，叹口气无力地说：“唉，作孽啊，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当年世英犯的事……不是就他一人……判决书上有四个人，搭世英有三人……判了死刑，一个人判了11年……那小岩就是当初判刑坐牢的人，那女的是他妈……”“是那小岩刑满出狱了？那……他们找咱们干嘛？”王静然憋不住问道。“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啊……当初我问你哥咋回事，他嘴硬啥也问不出，就说当我们没他这个儿子……判决时我和你爸去了法院，你哥他们……杀的是他女朋友一家，你哥是主犯，还有俩人也动手了，一块儿……判了死刑”说到这，李淑萍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哽咽着说：“还有一个说是望风的没进屋没动手，就是那小岩……判了11年……出了法庭，那小岩妈就跟疯了似的跟我们俩口子撕打，说是世英害的他儿子坐牢，要我们赔……我们又找谁说理去……你爸就是当时又气又急落下了病根……”“妈……这么多年……我就不明白了，当时大哥为什么这么干呀”王静然哭着拽住妈妈的胳膊，玻璃杯差点摔到地上，王淑英忙接过水杯一块儿放回桌上，回到床前安慰道：“嫂子，都这么多年了，那伤心的事谁都别提了……嫂子，你别怕，那家人找你们闹事是他们没理……他儿子犯事时也不是孩子，没有谁害谁一说……唉，世英这孩子，原来是多懂事呀，谁能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儿啊……团伙作案杀人……这当年是多重的罪……”看到李淑萍的脸色又渐苍白，王淑英忙闭了口，转移话题道：“咱们得往前看啊，村里人都知道，我哥他们几辈儿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和我哥成家后更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三孩子一直都挺省心的，没招谁没惹谁……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事儿啊，谁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也都挺……替你们难过……嫂子，咱活着的人才最重要！我哥走了，你要不好好保重身体，就剩下世雄他们哥俩，静然岁数还小，你说咋办呀？对了，我瞧瞧你的检查结果……看严不严重……”王淑英说着就去拿床上的CT结果。

    王静然怕王淑英看出啥端倪，她虽然知道王淑英只是个村医，不见得看得懂那报告中的专业术语，可外一知道这病……给说漏了呢……王静然猛的一拍手，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淑英说：“姑，您是干嘛来的？”王淑英一愣，恍然大悟，“你看我这记性，我是来送信的，让这帮人一闹腾给忘了……哎，我把信给你了呀，快给你妈妈看看，好像是世雄来的信！别误了啥好消息……”李淑萍一听是世雄来信了，眼里有了点光，忙说“快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