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阵
飞来的二人,自然是张益与李慕。
而地上的男女二人,一个是李慕不认识的男修士,另一个正是花惜儿。当年花惜儿与孙礼,屠戮了符满仓一众伙计和经营茶摊的一家三口,把李慕作为炼尸的“材料”带到了合欢宗。李慕怎么会忘了她的模样?
张益疑道:“你们俩认识?”
花惜儿脸上的惊愕变成了阴晴不定:“额……”她万万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凡人小子会出现在她面前,还成为了修为仅次于自己的修士,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心中都是惊疑:他不是早该被何师兄做成铜甲尸了吗?怎么成了修士?
李慕也很惊讶,不过,他早预料到某一天会见到花惜儿这位“故人”,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巧合。李慕隐去惊容,一转而笑道:“李某刚入宗门的时候,曾和花师姐有过一面之缘。”
花惜儿一怔,重重看了李慕一眼,点头道:“确实如此。”
张益一脸狐疑,白衣男子更是眉头紧皱,目光疑惑地在花惜儿和李慕之间来回打量着,他们俩个明显不信,但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
“咳咳”,张益轻咳了几声,质问道:“既然你与李师弟认识,正好省了介绍的功夫。花师妹是否该解释一下,这位道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等花惜儿开口,白衣男子抬手制止,嘴角一扬:“呵呵,某不才,正是‘云峰客’冷绣,见过张益张师兄。”两人同为炼气八层,修炼界相同修为的一般以年岁长短区分长幼,但冷绣的尊称并没有什么尊重的意思,而是某种炫耀。
“你就是云峰客?!”张益倒吸一口凉气,思忖片刻,拱手道:“见过冷师弟。”
原来此人多少也算是个名人了,在他拜入合欢宗的时候,由于资质特殊,备受外门关注。冷绣的灵根是四等,灵根虽然上乘但也不算罕见,特殊的是,他的灵根并非常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而是一种异灵根——风灵根。
异灵根的特殊之处,不在于修炼,而在于斗法,若是修炼专门的功法,掌握专门的法术、法器手段,身怀异灵根的修士可以发挥超过同阶修士的战力。冷绣在炼气期弟子中以擅于斗法搏杀称著,因此人送“云峰客”的外号。
此人面前,张益没有立刻发作,朝花惜儿质问道:“花师妹,我们一早说好找一位阵法师来破阵,你为何要出尔反尔呢?”
花惜儿微微一笑:“师兄,你我确实约定好了,但破除那阵法并非易事,这位李师弟……”花惜儿意味深长看了看李慕:“只有炼气六层的修为,就算是阵法师,恐怕也未必有能力破解阵法吧。我请冷师兄过来,就是想合我们三人之力强行破阵,为了这事,我还提前准备好了此物。”说着,花惜儿伸开手掌,手心里出现了一张黄符。
“这是……破禁符?区区破禁符,怎么能……”张益突然脸色大变:“等等,这是?!”
花惜儿嫣然一笑:“没错,真是比破禁符威力大了数倍的五行破禁符,由于驱散法术的特殊效果经常被用来斗法,但这符篆真正的用途,就是破解阵法禁制。只是……”
“只是原本是筑基期修士所用的符篆,所以消耗灵力甚巨”,张益看着花、冷二人,面色凝重道:“所以,你才请冷师弟过来,准备合我们三人之力,强行催动五行破禁符,是这样吗?”
“不错。”花惜儿点了点头:“之前找到天音童子的洞府,全仰仗张师兄的手段。但今天冷师兄既然来了,自然也不能让他白跑一趟,等进入洞府后,我们三人平分宝物,如何?”
张益脸色有些难看:“平分……且不论平分与否,如果我们都看中了同一件宝物,怎么分个先后次序呢?”
花惜儿笑而不语。一旁的冷绣补充道:“花师妹可是用了五行破禁符这种重宝,自然要优先挑选,至于我们两个,修为相当,就以实力分先后,如何?”
张益脸色一变:“你们两个一早就算计好了?”
一边,李慕有些无语:这三人已经说到打开洞府瓜分宝物,生生忘了自己这么个阵法师大活人。
“咳咳”,李慕一拱手,说道:“三位似乎已经默认,凭在下的阵法之道,不足以破阵了?”
张益眼光一亮:“对啊,若是李师弟破解了阵法,又当如何?”
花惜儿似乎早有准备:“如果是那样,我们自然要把宝物分为四份,一人一份。可区区炼气六层,就算真懂阵法,又能有几分把握吗?”
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无论哪种情况,张益都吃了亏。张益看着眼前两人,一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自己这边的李慕,只有炼气六层还是公认不善于斗法的阵法师。真起了争执,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如果现在放弃呢?花惜儿有那符篆在手,早晚有办法找到天音童子的洞府,到时连想吃亏都吃不成了……张益犹豫再三,无奈叹道:“事已至此,好吧。可若是李师弟破解了阵法,则我二人优先挑选。”
闻言,花惜儿与冷绣对视一眼,淡淡说道:“一言为定。”
张益点点头:“此事关系重大,宜早不宜迟,我们先去洞府门口吧。”
四人各怀心思,往山上走去。
刚走几步,李慕就收到了张益的传音。这并非通过传音玉碟,而是一种常用的法门,能将声音隐秘地传到另一人的脑中,但传音距离受修为所限,只有中高阶修士才能达到“千里传音”的效果。
“李师弟,我看他们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一会儿如果起了冲突,你我都讨不到便宜,不如我们二人暂时结为攻守同盟,同进同退,你看可好?”
“师兄所言,正合我意。”
“好,李师弟,你实力如何?”
这也是能直接问的吗?李慕心中翻了白眼,传音回去:“师兄将我视作寻常炼气六层就好。”
“……好吧,师弟切勿大意,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传音给我。”
“好。”
循着溪流向上,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半山腰。面前林中云雾缭绕,不等他们朝雾中走去,忽然间云雾仿佛活了一样,朝他们四人扑来。
李慕、冷绣正要催动法器,张益淡定说道:“二位无须紧张。”说着,张益一抬手,一颗青绿色珠子浮在半空,核心点点金光向外透出,不停变幻。这时,弥漫浓雾渐渐停了下来,分开两边,中间形成一条小径。几人向前走去。
花惜儿介绍道:“此为‘引仙珠’,有寻宝探路的功效,解开这瘴气当然不在话下。几年前我与张师兄外出任务路过此地,张师兄就是凭借此宝找到了天音童子的洞府。”
这时,李慕脖子一侧小白探出了脑袋,盯着那引仙珠,似乎有些激动。李慕稍一感应,就明白了小白的想法,它想吃了那珠子。
“师兄的引仙珠,可是妖兽内丹所制?”
张益有些意外:“师弟好眼力,这正是用‘青眼金玉貂’的假丹炼制而成的。”
冷绣插话道:“青眼金玉貂?那种极擅于寻宝的灵兽?”
“不错。幸亏卖给我的人不识货,否则这灵兽内丹怎么会轮到我手里。”
冷绣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原来如此。”
一边,李慕摸了摸下巴:“在下还是有些不解,即便师兄有引仙珠这件宝物,又怎么确定,这里一定是天音童子的洞府呢?”
“嘿嘿”,张益微微一笑,向前一指:“师弟不妨自己看吧。”
哗哗水声不断,云雾中出现了一处小瀑布,正是溪流的上游,而瀑布下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石门,其上刻了四个大字——“天音洞天”。
居然大大方方写在门上,李慕不由语滞,这颇具传说色彩的天音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确认没错吗?”冷绣走到近前:“怎么一点灵气都没有?”
“这正是那阵法的效果”,说着张益一挥手,些许水流飞起聚成了一道水箭,朝石门处射去。只见石门前面像有一层无形的障壁,随着一阵涟漪般的波动,法术就被“吞”掉了,而石门毫无任何反应。
好生诡异!是幻阵?李慕走上前去,开始仔细观察。
冷绣问道:“可曾试过用大威力的手段强行破解?”
张益轻笑:“呵呵,冷师兄但试无妨。不过,若是被阵法伤了法器,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冷绣目露犹豫,他还真想尝试一下,可看了眼李慕,却又释然笑道:“还是让我们的阵法师先瞧瞧吧。”
李慕观察了一会儿,手指一点,向石门处打出一道灵力,但结果与水箭法术一模一样。李慕立刻放大灵识,感应着其中的微妙变化。
“无相阵?”脑海响起了公输洵的声音:“区区筑基后期,居然弄了个无相阵来守护洞府,啧啧,里面的东西连我也好奇起来了。小老四,你该知道用什么方法破解吧。”
“师父之前教过,对付这类不露破绽的阵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阵破阵。”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看李慕一直不动手,冷绣有些急了:“师弟,也该看够了吧,如何破解你有主意了吗?”张益也看着李慕,目露询问之色。
见状,李慕不急不慢:“诸位,可否为在下让出点地方。”说罢,轻轻一拍乾坤袋,五支颜色形制各不相同的小旗飞出来,插在四周,取出玉灵液,随手几笔,一个小型阵图赫然成形。几息之间,五色灵气循环往复,聚灵阵法已成。
好快的布阵!张益有些意外,作为炼器师,他和阵法师打过不少交道,但布阵如此流畅老练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花惜儿似乎也看出了李慕的不凡,暗暗吃惊,心中的谜团更多了几分。
冷绣疑道:“师弟,我们请你来是叫你破解阵法,你布阵做什么?”
“冷师兄莫急,在下正是在破阵。”说着,五色灵气的流转骤然加速,忽然,象征木属性的绿色灵气不知受了什么影响,渐渐变多起来,五行的平衡开始倾斜。
水生木,看来,这洞府前的无相阵是用水灵气发动起来的。果不其然,石门前那面无形屏障逐渐受到五行阵法的影响,开始缓慢地扭曲变形,半个时辰后,那屏障已经波及到了小瀑布,连水流都绕了个弯才落下来。
众人看到这变化,顿时激动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那幻象将被破解的征兆。可就在这时,无形屏障的变形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甚至有所复原。
冷绣急上眉梢:“怎么回事?!”
李慕脸色阴沉:“在下的方法没错,但奈何修为有限,恐怕在下的灵力难以维持到破阵。”又连忙看向花惜儿:“花师姐,快打出那道符篆!现在这个时机,即便发挥不出五行破禁符的全部威力,也足以破解此阵了!”
花惜儿闻言一愣,略一犹豫,一咬银牙,将符篆抛向空中,冷绣、张益二人见状,立刻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符篆之中。
就在这时,李慕却向张益传音道:“张师兄,节省一些灵力。”张益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当即收回了三成功力。
正当几人脸色发白,灵力不济之时,突然,黄色符纸终于被激发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白光,看似平常,但其中蕴藏的灵力威压令几人都胆战心惊。
“去。”符篆射入无形屏障的中央,竟无半点声息。随着李慕五行阵法中绿色灵气渐渐恢复正常,石门前那层扭曲的屏障已然消弭不见了。
“天音洞天”四个大字下面,流水潺潺,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