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

    端着纸杯的路明非瞥了一眼冥思苦想的红发女孩后收回了视线。

    毫无疑问，这个势力正在觊觎自己的存在。

    艾尔登之王并不介意这种觊觎。

    不如说，有势力盯上自己，这是一件好事儿。

    它从侧面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拥有价值。

    而具体的价值，取决于自己拥有多少力量。

    在交界地，路明非同样有过很多不同阵营之中的身份。

    菈妮反叛无上意志的团队，加入，便要为了菈妮的事业贡献力量，好处显而易见，狼哥的支援，铁匠伊吉的锻造石和锻造武器的手艺，就连赛尔维斯那个烂人菈妮都教他魔法，赛尔维斯捏着鼻子也教自己了。

    但如果没有力量，希芙拉河、碎星将军，深入永恒之城诺克隆恩、诺克史黛拉，灾厄影子，没力量早死的透透的了。

    而火山官邸呢？甚至干脆敞开了门就在那里，想加入没问题，猎杀名单的投名状丢给你，提几颗脑袋来，你自然就是火山官邸的自己人了，魔法、祷告、战灰大大滴有。

    没有力量呢？

    死了就死了，没有力量就没有价值，不过是无名之人，死了难道还指望火山官邸给你哭丧？

    圆桌厅堂那可就更直白了，剁掉几个半神，身怀大卢恩，自然就是百智认可的人，否则就当个纯粹的过客，别想得到任何情报与战力的支援。

    拿下一个大卢恩就是圆桌厅堂的座上宾。

    两个大卢恩就可以敲开王城的门。

    三个大卢恩，虚假宣传里，你就是交界地的下一任艾尔登之王。

    四个，五个，六个大卢恩？

    甚至干掉律法化身的拉达冈，宰掉艾尔登之兽？

    当拥有力量，路明非便有了选择的资格，无上意志被斩了触须，都只能靠边等着路明非做出选择。

    当暗月的律法彰显了，黄金树也只能褪去，消散。

    正如守在灰城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也想给儿子报仇的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孚雷，以及米凯拉圣树之底的女武神玛莲妮亚所说。

    【力量才是成王的理由】

    其他的都是瞎扯。

    君不见地球的五大流氓凭什么能拉着全世界来坐下一起开会打嘴仗？

    因为真讲物理的话，没有哪个国家能掰得过五大流氓中的任何一个。

    只有五大流氓相互掰腕的份，其他的都得靠边稍稍。

    这种铁律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力量拿来巩固权利。

    权利拿来施展力量。

    权与力相辅相成。

    就在路明非神游天外的时候，陈墨瞳正在悄然打量着路明非。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但在看到路明非那完全放空的模样之后，她没有出声，反而是在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观察着路明非。

    但越是顺应直觉勾勒着名为路明非的存在，陈墨瞳就愈发觉得出戏，还有莫名无奈之下从心底浮现出来的.......丝丝恐惧。

    因为在她的直觉所描绘出的画面中。

    眼前的路明非只是一个水面上的倒影，真正站立在水面上的，是一个庞然到陈墨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复杂巨物。

    疯狂，嗜血，冰凉，无数种混杂在一起，相互冲突的属性，构成了一个好似洛夫克拉夫特那些凡人不可探知的不可名状之物。

    过于离谱。

    以至于让陈墨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从未出现过错误的【侧写】天赋。

    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都不觉得路明非是一头龙了。

    龙哪儿比得上路明非！

    他要么是个旧日支配者，要么是个古神。

    “喂？莫西莫西？萨瓦迪卡？”路明非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不知不觉中精神完全沉浸在了【侧写】中的陈墨瞳唤醒，“发病啦？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陈墨瞳恍惚的眨了眨眼睛，与神情带着些许担忧的路明非的对上了目光。

    “我？”陈墨瞳只觉得自己脑袋很晕，有种恶心、胸闷喘不过气的感觉。

    “满头大汗的，没事吧？”路明非将抽纸推到了陈墨瞳面前，起身走向饮水机，给陈墨瞳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没事儿，就是......”陈墨瞳用抽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过水杯低头看着杯子里水面倒影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在【侧写】的过程中精神压力已经爆表了，跟猫和老鼠里被火柴加热的温度计一样直接喷发了。

    刚刚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完全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的结果，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能帮助自己规避一些自己无法承受无法直视的东西。

    “就是？”路明非挑了挑眉。

    他对目光是很敏感的，陈墨瞳那么毫无顾忌的打量自己，他当然知道，所以当时脑子里在循环播片一些自己挑战过的对手。

    蒙格和真实之母啊......

    吞噬大蛇后被大蛇吞噬的亵渎君王啊......

    女武神玛莲妮亚和猩红女神什么的。

    只不过看这个红发妹子的模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路明非都怕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白眼一翻就抽抽过去了。

    陈墨瞳当然那不知道路明非刚刚是故意的，此刻面对路明非的追问，一时语塞，她窥探了路明非，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模样，这是能对着当事人说出来的么？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陈墨瞳喝了口水，勉强找回了镇定，“加入学院当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不过这事儿得你加入之后才能告诉你，我是没资格告诉你的。”

    “所以你这一大早来扰人清梦，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这个招生办的工作人员什么都做不了？”路明非露出了黑人问号的表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看着陈墨瞳。

    “当然不是。”陈墨瞳却故意错开了视线，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校长手里那一个绩点谁爱赚谁赚，她陈墨瞳灵感点太高了，不想拿小命去试探眼前这个古神化身了。

    “招生简章，还有学院的宣传。”牛皮纸袋被推到了路明非面前，陈墨瞳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不去看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的招生面试是今天下午三点钟，丽晶酒店的十八楼的行政会议室，我接受了校长的委托，来给你通知这件事儿，还有顺带替你为面试做点准备。”

    路明非拿起牛皮纸袋抖了抖，将陈墨瞳口中的各种手册倾倒出来，挑挑拣拣的翻看着，嘴上不停，“招生面试的事儿，你们的校长跟我提过，我也有点心理准备.......但是面试的准备是什么玩意儿？招生办还负责这种事儿？每个面试者都配一个贴身管家？”

    陈墨瞳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她有点后悔在门外张口给自己瞎扯了一个身份，“我不是招生办，我是卡塞尔学院二年级的学生，陈墨瞳。”

    “阵法的那个陈，山水画的那个墨，视线的那个瞳。”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你这自我介绍介绍的，能有哪个是挨着边的不？”

    “别跟我讲相声！”陈墨瞳瞪了一眼垂下头看手册的路明非，“尊敬点，我可是你学姐。”

    “行吧，我尽量尊敬你一点，学姐。”路明非抬头，于是陈墨瞳飞快的挪开目光，低头看手机。

    “......”路明非乐出了声，“你这样让我也尊敬不起来啊。”

    “看你的东西，看完了待会儿跟我走。”陈墨瞳说着，手指在手机上飞速敲击起来，“我们的行程很紧张。”

    “啊？”路明非挑了挑眉，“我还没答应你要去面试呢。”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你学姐我上学期挂了一科，需要你‘教父’手上的一个绩点，即配合一点，待会儿学姐带你去购物，顺带请你吃大餐，之后你要是不想加入学院，就跟校长亲自讲，别为难学姐，学姐帮你花钱，你替学姐赚绩点，Winwin，成不成交？”

    “行吧。”路明非咂了咂嘴，倒也没有再拒绝，“成交了。”

    翻看了几分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宣传册，等到陈墨瞳缓过劲来，路明非揣上手机钥匙跟银行卡，一身轻松的跟着陈墨瞳出门了。

    没有褪色者能拒绝白嫖。

    路明非连棺材旁的贡品都恰。

    反正棺材的主人自己都揭棺而起游荡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留下的贡品或者随葬品自然就是可以被白嫖的了，虽然也就是点蚊子腿的卢恩。

    只不过，白嫖到陈墨瞳头上，这位学姐大手大脚的给自己花钱的架势，那就有点骇人了，搞得自己像是那被富婆包养了的小白脸。

    一套洗剪吹花三千，一套西装八万，一双皮鞋三万，就连腰带都一万二，最便宜的行头是一双袜子，五百，感谢陈墨瞳学姐没打算帮自己连内裤都买了。

    “这腰带扣金子做的吧？”坐在陈墨瞳的座驾里，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中，路明非低头扣弄着自己完全不认识品牌的腰带扣，嘴里吐槽，“这么贵？”

    “所以啊，有钱人的世界你想象不到。”鼻梁上架着墨镜，单手开豪车的陈墨瞳感慨着，她瞥了一眼路明非，收回了视线，语气恨铁不成钢，“师弟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动作在我看来很咸湿啊.......几万块的衣服都掉价到几百块了。”

    “不好意思。”路明非干咳一声，双手老老实实的摆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路明非又开口了。

    “学姐，一个绩点这么值钱？十多万人民币？”路明非突然就有点好奇了，随口问了一句。

    毕竟他即便是艾尔登之王又能怎样，近代历史背不下就是背不下，地理各种气候分不清就是分不清，他唯一能做到十拿九稳的科目是数学，毕竟学魔法，离不开跟数据打交道，如果自己真要去卡塞尔读书，父母留下的一百多万，够不够买十个绩点都难说。

    “我刷的是校长的卡。”陈墨瞳幽幽的叹息，“他才是有钱人，我也想象不到他的生活。”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陈墨瞳，“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怎么突然变成了花校长的钱了？”

    陈墨瞳嘿嘿的笑了几声，像偷到鸡仔的小狐狸，“我也没说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啊，我原话说的是，【学姐帮你花钱】，你自己回忆一下是不是？”

    【侧写】的小插曲被陈墨瞳刻意遗忘到了记忆的角落里，单纯的和路明非相处起来，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危险。

    当然，陈墨瞳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已经分析出来了，自己完全是作死被路明非反击了，让自己才遭了那份罪的。

    “行吧。”路明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他倒是专门提了一句，“不过学姐你可别以为这么一套行头就能绑住我，你们要是下套了，我可是会挣扎的。”

    “这就是你想多了。”陈墨瞳瞥了一眼副驾上的路明非，记下了他这句话，“我说了，骚老头的有钱人生活是你想不到的，他随时替换的一身行头都不可能低于五十万，Dollar，更别说你这十万RMB了。”

    “OK，那咱们现在去哪儿？”路明非看着街景。

    头发也打理了，行头也置办好了，按照之前说的，接下来应该是到吃大餐的环节了。

    路明非最期待的就是这个了。

    “去丽晶酒店。”陈墨瞳眺望着道路尽头的连锁五星级酒店，“校长在等你跟他共进午餐。”

    路明非一听陈墨瞳的话，立刻就苦下了脸，“学姐，说好的请我吃大餐，我还以为就我们两个人，这跟说好的也不一样啊。”

    “干嘛，想请学姐共进午餐？”陈墨瞳瞥了一眼路明非的侧脸，判断出来他只是在单纯的说烂话，没那个意思，便接话调侃，“学姐我有男朋友的，而且就算我没有男朋友，学院里想请我吃饭也得排表预约。”

    “学姐是校花？”路明非瞥了一眼陈墨瞳。

    不得不承认，陈墨瞳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而且很有味道。

    气质有些飞扬，像个逃出闺阁的公主，偏偏她又不是那种深闺大小姐，狡黠而幽默，古灵精怪的点子也多，一句话能给路明非下两三个套就看得出来，偏偏你还对她没脾气。

    “校花.......我算不上的吧。”陈墨瞳不介意谈论容貌，甚至有声有色的给路明非讲述了一下自己男朋友手下有个蕾丝芭蕾舞团，里面的女孩有多国色天香，多异域风情。

    “好家伙......”路明非挑眉，看了一眼陈墨瞳。

    这算什么？

    渣男和渣女配合在一起玩一玩？

    很容易达成的联想，

    男方是不在乎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在学校社团里组后宫。

    女方是完全不在乎男朋友手底下有个后宫团，单纯捞钱。

    陈墨瞳一看路明非那震撼异常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差了，不过她反而笑了起来，“怎么？路学弟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有。”法拉利在丽晶酒店的大门前停下，路明非干脆推门下车，把迎上来门童晾在一旁，他却丝毫不在乎，反而只是回身对着正要开门下车的陈墨瞳抱拳拱手，“果然，有钱人的生活，完全是我想不到的。”

    被路明非这么敬谢不敏的一搞，陈墨瞳反而还得无奈解释，“每个舞团成员都得我亲自过目。”

    “大太太，后宫威严无限啊。”路明非已经理解了，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

    陈墨瞳没发觉，只是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解释了。

    跟他聊八卦，忒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