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艾尔登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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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暗月戒指中的大剑

    陈雯雯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空旷又苍白的病房里,那个坐在杂乱的床铺上,垂着头,狼狈的要命的路明非。

    她能感觉到,那如同涨潮一样,一浪接着一浪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哀伤。

    陈雯雯很喜欢看一些伤感的文学,诗句之类的。

    每每情到深处,她都会不自觉的流下眼泪,总觉得自己流泪的那一刻,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人,就连写下感动自己的文字的作者,都没有自己伤感。

    但,看见路明非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那些能写下那些感动自己文字的哲人,诗人,作者,他们写下那些文字的时候,拍八匹马都赶不上此时此刻的路明非。

    因为,他身上那股欲说还休的窒息感,即便隔着老远,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靠近一点,想要关心一下他,或许,可以表现的比以前更亲近一点?

    而就在她还在斟酌,考虑的时候,一只大手,按住了女孩的肩膀。

    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抱歉,能借过一下么?小小姐?”

    陈雯雯下意识挪开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那是一位身穿笔挺西服的......老人么?

    他的发丝和胡须都呈现出一种银白色,但他的面庞俊朗基本见不到什么皱纹,目光和眉宇之间的英武和严肃,还有玄而又玄的贵气,都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您是......”陈雯雯下意识发问。

    “希尔伯特·让·昂热。”老人家随口给青春靓丽的女孩一个回应,“抱歉不能在更合适的场合给漂亮的小小姐做自我介绍了。”

    名为昂热的老人第一个走进了病房中,而后才是扎堆的医生和护士跟上他的脚步。

    路明非的叔叔婶婶紧跟其后,而仕兰中学的一众同学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病房外。

    他们只是出于社交礼仪的关心,才聚起来探望一下高烧昏迷了一整个月的路明非,然而此刻病人突然醒了,他们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留下,留下的话.......

    他们又该跟路明非说点什么呢?

    他们跟路明非的关系不尴不尬,如果不是陈雯雯趁机会在群里发起了组织,真的有人能记得文学社名义上的理事,真正意义上的路人么?

    最终还是赵孟华拍了拍手,“咱们走吧,病人刚醒,要做很多检查,我们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他话语顿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还得说点场面话让大家心里都过得去,又补了后半句,“咱们下次再来。”

    于是文学社的众人接受了领头羊的说法。

    至于所谓下次?

    鬼知道下次又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文学社的一众人乌泱泱的来了,最后乌泱泱的离开,唯有落在人群最后的苏晓樯,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住院部有些空旷的走廊,抿了抿嘴唇,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文学社接下来的活动,这帮人要去看电影。

    本来这场电影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但文学社的理事,路明非,他在大街上莫名其妙的昏迷了,被送来医院,高烧一个月,整个人昏了一个月,大家凑的电影票的钱一直都在他身上。

    但没人去找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要回这笔钱,仕兰中学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不至于这点人情世故都不会做,钱的事儿不了了之,最后还是赵孟华大手一挥,请所有人重新组织聚会,陈雯雯也是趁这个机会,把大家叫来了医院,探望一下路明非。

    至于今晚的聚会......

    她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今晚的聚会上会发生什么,热闹不属于她。

    那还去干什么呢?

    但家里也提前打过招呼,自己今天探望生病的同学,晚上和同学们去聚会,现在不去聚会,也不好回家,那就继续探望病人吧。

    希望里面不会忙太久。

    她看了一眼电梯厅的方向,文学社那边没人回来叫她。

    她又看了一眼病房,大门一关,安安静静的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其实也挺好奇的。

    陈雯雯在病房外感觉到的悲伤,苏晓樯也感受到了。

    如果待会儿可以探病,她倒是想好好问问路明非。

    而病房中,一众专家围着路明非,一会儿翻眼皮,一会儿看舌头,诊脉的诊脉,看仪器的看仪器,捣鼓了二十多分钟。

    路明非就这么坐在病床上,目光出神的任由着会诊的专家们摆弄自己。

    叔叔婶婶站在一旁,急的要死,但看着会诊的专家们一个个眉头紧锁,偶尔交流眼神的怪异模样,又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有个头发胡子都斑驳无比的老医生憋不住了,凑到了昂热身边,“希尔伯特先生,您看一下.......”

    说着,他将手中记录着路明非各项身体数据的打印单递给了昂热。

    昂热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金丝的半框眼镜,仔细翻阅了一下打印单,轻轻点头,“数据没问题,健康。”

    健康?

    紧张无比的叔叔婶婶傻眼了。

    健康?

    他能健康?

    路明非昏迷这一个月,不说日日夜夜他们都在看护,但一天来一趟,一趟三五个小时怎么都有。

    路明非这一个月滴水未进,颗粒不吃,全靠挂针水吊着小命的病人,现在能检查出个健康来?

    “不止是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强壮。”留了一撮山羊胡的老中医把着路明非的脉,“很强健的脉象,跟前几天比,截然不同。”

    “既然现在我们检查出来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就是没有问题。”希尔伯特·让·昂热转头看向了路明非,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路明非,你自己的想法呢?”

    好似在愣神的路明非转头,看了一眼昂热,平静的点了点头,“没问题,我没觉得哪里不对。”

    路明非不认识眼前的帅气老头,但刚刚的医生既然主动询问这帅老头的意见,还用的是敬语,那大概是什么厉害的专家吧。

    “先静养,观察一段时间,现在不着急下结论。”昂热一句话定了基调。

    专家们也没办法,毕竟这检查结果是个健康,他们有招也没处使,只能不咸不淡的问了路明非几个问题之后,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念叨着奇了怪了之类的话,退出了病房。

    “二位,我想跟明非谈谈,能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么?”昂热微笑着,转头看向了路明非的叔叔婶婶。

    婶婶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路明非,神情复杂得很,她张口似乎是想叮嘱路明非几句什么,但被叔叔一拽,婶婶最终作罢,一起离开了病房。

    直到这儿,路明非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病床边的帅老头。

    昂热没有开口,反而是摘下了金丝半框镜,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镜片。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我叫......”

    “希尔伯特·让·昂热。”路明非抢答。

    昂热抬起视线,莫名的目光,盯着眉头微蹙的路明非。

    居然认真起来了?

    “你听到了?”

    “你跟我的同学自我介绍过。”路明非这样回答。

    “嗯......同学。”昂热点了点头,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有些类似调侃,却更像是老父亲打趣儿子一样的坏笑,“陈雯雯,是吧,根据学院对你的建档......你暗恋她,陈雯雯。”

    路明非没有跟进陈雯雯的话题,而是盯着昂热,语气很轻,却一字一顿,“你是谁?”

    “希尔伯特·让·昂热?”帅老头笑了笑,在注意到路明非的神情已经带上了警惕和审视之后,他收敛了一些笑容,严肃了起来,“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曾经做过你父母的老师,姑且可以算作是你的教父。”

    “教父?”路明非挑眉。

    他在交界地流了太多血与泪,对地球上的一切记忆都有种雾蒙蒙的疏离感了,但即便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他也能清晰的判断出来,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没有所谓的‘教父’出现过。

    “我知道你不相信。”昂热笑了笑,“但事实上我跟你们老路家渊源很深,中国还在清政府时期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太爷路山彦,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瞎扯。”路明非看着扯谎不打草稿的昂热,路明非的历史成绩一塌糊涂,而且去交界地许久了,他也能记得清政府还存在的时候,距离现在2010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年了。

    “我没说谎,准确的时间是一百一十年前,你太爷1900年过世的,清政府亡国于1911年。”昂热轻松的将路明非话语中不准确的地方补充到精确的年份,“1900那会儿我才二十多岁,刚从剑桥大学毕业没多久,你太爷已经四十多了。”

    “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活了一百一十岁?”路明非眉头紧皱。

    昂热说的言之凿凿,反而让这些过于天方夜谭的话语带上了一些说服力。

    一个小屁孩举着奥特曼玩具,跑到你面前跟你言之凿凿的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光之巨人,心情好了,你会笑着附和,心情不好,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奥特曼都是假的,是皮套人,把小孩逗哭,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当一个衣着考究,一身贵气,说话条例清醒的,一眼看去就像是个成功人士一样的家伙,拿着一根神光棒找上门来,告诉你,接下来你的人生使命就是变成光之巨人,与外星球来的巨大怪兽战斗,一自摸塔塔开。

    特别是在对方不断重申,他没有骗你的情况下。

    是个人都得先质疑,再怀疑。

    至少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抄起扫把,把这个上门推销玩具的神经病打出去。

    是的,路明非已经过了质疑和怀疑的阶段,把昂热当成了拿着神光棒上门推销玩具的神经病了。

    这么一套下来,骗小朋友可以,骗大学生也行,就是骗不了高中生。

    “我知道你不相信。”昂热并不在意路明非那莫名怜悯的眼神,他只是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站起身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但明非,你自己已经觉察到了某些异样了?不是么?”

    昂热说着,目光看向了路明非缩在被窝里的右手,笑容微妙,“一个正常人,在连续三十九度,甚至逼近四十度的高烧中,昏迷了一个月后醒来,他可能会像你这样健康到异常么?”

    “不会。”昂热没等路明非接话,就主动给出结论。

    “正常人人类能活一百三十多岁么?”昂热指了指自己,眉头微微挑起,表情带着莫名的调侃,“当然也不能。”

    “所以,你我都不正常。”昂热微笑着。

    “我确实是你的‘教父’,但,当你在没有踏过某个边界之前,有些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有些事儿,永远不会被你所知晓。”

    “有些东西,本来该在你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后,才慢慢的展示给你看,但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呢.......”昂热低沉的笑了笑,“十八岁生日当天,你自己觉醒了,就好像埋藏在血脉里的某些东西,已经按捺不住寂寞,急切的想要挣脱牢笼了。”

    路明非没有再接话,缩在被窝里的右手,轻轻的摸索着暗月戒指那冰凉的戒面。

    “再住院观察几天吧。”昂热最后看着路明非,“然后,等你出院后的第二天,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会正常召开。”

    “希望你不要迟到。”

    昂热的话音落下的瞬间,路明非的瞳孔猛的一缩。

    希尔伯特·让·昂热,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这完全是超乎自己理解和认知的某种手段,不是类似星光魔法那样的缓慢消失,而是一个瞬间,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但......

    原本紧绷的神经,却在昂热主动暴露了一些东西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路明非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了床头上。

    “一个边界?”路明非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敢确定,昂热说的那些谜人谜言,指向的绝对不是交界地。

    否则,他一定认识自己。

    身负交界地所有大卢恩的弑神者,焚毁黄金树的罪人,艾尔登之王。

    被窝中的右手缓缓探出,他举起暗月戒指,看着这枚在阳光下闪烁着晦暗冰冷光芒的指环,将其轻轻的套进了自己的中指上。

    轻轻握拳的瞬间,一股星光魔法的波动,瞬间从戒面之上涌动了起来。

    路明非愕然了瞬间,下意识接住了从星光中汇聚而成的暗蓝色大剑。

    一股残留的思念,从戒指中,传入了路明非的脑海。

    那是一个温和而知性的慵懒女声。

    【菈妮的王啊.......】

    【请收下这历代卡利亚女王赠与伴侣的武器。】

    【它名为暗月大剑。】

    【那孩子总是爱闹别扭。】

    【也请您多容忍她一点吧。】

    【冰冷孤寂的旅途,还请您陪她走到尽头。】

    【还有......暗月大剑的存在,菈妮也是知情的。】

    【请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展示出来吧。】

    满月女王残留的思念,在留言的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一样,饶有兴致的发出了轻柔的笑声。

    而冰凉的大剑落入了路明非的手中,而他举目环顾这充满了高科技和工业品的单人病房,无言的抿了抿嘴唇。

    抱歉啊.......蕾娜菈女王。

    我好像......

    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