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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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推波助澜

    暗处,刘子帆看着林思归的退缩摇了摇头,果然这几年的平静又丰富的同窗生活让她心里不再那么坚毅。看来还是要加把火才行。

    许久许久,易婉儿气喘吁吁跑来,问道:“思归,你在这里啊。青青找你找了好久,今天是进阶医士的日子,你怎的不去。青青实在脱不开身,只好让我来寻你”

    说完,林思归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里空洞的没有一丝光亮,易婉儿摇着她的身体“思归?思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突然思归,抬手抚着那这告示,说:“我没事,你怎的没去参加考试?”

    易婉儿不好意思的一笑,“我那点水平,也不想继续深造了。虽然我爹有神医的名号,可我的天赋实在差的多。”

    易婉儿也看到了墙上的告示,惋惜的说:“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可也无可奈何。学院里今天也送来了这样的告示,都不敢在谈论此事了。你也别看了,跟我回去吧,今日风大。”

    二人皆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千秋色的楼上一双眼睛将这一些明明白白的看在了眼里。

    易婉儿拉着林思归的胳膊往回走,林思归就任由易婉儿那样牵着,像是一具木偶,突然林思归发问:“婉儿,以前的八脉镇肯定也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情吧。那些大医家声名远扬,为何没人揭发这样的事情呢?”

    易婉儿轻轻安慰着,:“我刚才听青青说,八脉镇以往也确实有过一些不明不白的案例,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大医家充其量只是医师,不是官员,这些与他们又有何干系。搞不好还要把自己弄进去。而且每年来八脉山镀金的官家子弟更是多呢,可又有什么用呢?就像孟仲仁,他镀完金就回会尚京去了,这里的事在于他没有半分关系,也不便过多干涉。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林思归还是呆呆的回应着:“是啊,每次都不了了之,再热血的人也被磨平了脾气,不想再追究。每次都不了了之,起初微小的恶就会慢慢膨胀成大恶,越来越恶。”

    临近学院大门的地方,易婉儿停了下来,用手指着一辆马车,对林思归说道:“思归,看到了吗,那是往食堂提供供给的马车,领头的是蓝副郡守的姨夫。食堂每户摊位的菜品必须从他这里采买,你知道他每月的收入是多少吗?”

    林思归摇摇头,

    易婉儿伸出了三根手指:“保守估计三百两”

    林思归有些震惊,饶是八脉山的大医家,每月收入也只有五十两,这食堂的采买当真是暴利。

    “暴利对吧,这财路,主人家肯定是要死死看住,别人万碰不得的。”

    林思归感觉到易婉儿话里有话,但一时半刻还没有猜透。

    说话间,二人还是来到了进阶医士的考试地点,林思归正准备找个借口走掉的时候,却听见淳于衍对易婉儿抱怨了几句:“这顾月明怎的还没考试出来!刚才就非要插我的队,提前考试,说自己有要事在身。看她实在着急才让给她了,谁知她竟考这么久,害我白白多等了许久”

    易婉儿随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淳于意一脸不耐烦的回答:“谁知道呢,张月月刚才过来跟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就非要插队。哼”

    听到这里,林思归心中一转,她好像知道张月月背后的人是谁了,也不急着走了,全等顾月明出来后,才借口去找言青君离开易婉儿的视线。

    一路跟着顾月明,果然见到了张月月。

    二人一见面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顾月明嫌弃的说道:“你都已经被学院明令除名了,还来这里做什么,长话短说,让人看见连累我的名声。”

    张月月也不甘示弱:“我是被除名,可我是为什么被除名,你心里不清楚吗?”

    顾月明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与人厮混,干我何事?揭发你的是林思归,又与我有何相干?”

    张月月气的咬紧牙关:“可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与林思归呈口舌之快,被她揭发。如今你们事成了,名利双收,凭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要狼狈回家。”

    顾月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你告诉我你男人私自采买的事情,是你自己想撇了他想另择宣王的高枝儿,所以我才帮你将那男的下了狱,怎的,如今又要怪我不成。你自己没抓住宣王,难道也要怪我不成。”

    “那你是打算撇的一干二净,不管我了?”张月月发狠似的问道。

    “你想怎样?”顾月明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要回八脉山继续学习,我学业未成,没脸回家。”张月月瞬间有些丧气。

    “张月月,你我同窗一场,也确实让我在蓝副郡守面前立了功。可这学院的决定又如何是我能决定的了的,我可以给你十两银子作为回报,让你好有回家的盘缠。其他的爱莫能助了。”顾月明干脆转过身去,不在看她。

    “呵呵呵呵”张月月一阵冷笑“十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我张月月落魄至此吗?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我将事情的原委广而告之,你的名声也坏了,也别想在学院继续待下去了!”目光直直的瞪着顾月明。

    顾月明被她威胁的气急了,转而又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的捏着张月月的脸蛋,语气平静的说道:“好啊,那我便将你偷我荷包,还送给那个恶心的老男人的事情上呈官府。我若在八脉山混不下去了,你的后半辈子就准备在牢狱中度过吧!你一个贱民还敢与官斗,真是翻了天了!”

    说完,甩开张月月的脸蛋,丢下了一包钱袋,大步的走开了。只剩下张月月一脸无奈的瘫坐在原地。

    躲在一旁的林思归,脑中飞快的组织着二人话中的线索:

    张月月为了名正言顺的摆脱竹筒饭的老板,便将念儿念成与他买卖蘑菇的事情告知了顾月明,而顾月明为了自己父亲的在蓝副郡守面前的地位,将此事告知了蓝副郡守,蓝副郡守的财路被觊觎,便纵容恶黑势力行凶,甚至事后包庇。

    林思归越想越气,冲上前去就要将张月月绑起来,扔到官府。

    却没想到,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领到了别处。

    林思归挣扎着脱开身,拦住她的正是刘子帆,林思归吼道:“事已至此,你还护着她!”

    “我没有”刘子帆忙辩解。

    “既然没有,你也听到了,她们害了念儿念成,你和我一起去绑了她们报官啊。”林思归气愤极了“你是她们的子帆哥哥啊,你是南岭的宣王啊,你的子民受到这样的伤害,你不该站出来吗?”

    “我会替她们报仇的,你相信我,我是刘子帆,我是宣王,这是我的责任。只是你也发现了,蓝副郡守是她们的保护伞,报官是没用了。”

    “怎的,整个八脉镇只有一个副郡守了吗?郡守呢?县令呢?若这八脉山的官当真一个都不顶用了,那我便提枪化修罗,亲手杀了这帮龌龊的豺狼!”

    不知为何,只要林思归见到了刘子帆就气的紧,脾气好似发泄不完。

    “思归,你冷静点,杀人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吗?是随便就能做的吗?若人人都视我朝律令入无物,想杀就杀,东汶危矣。我们当是以律令来惩戒他们,万不可如他们一般,以暴制暴与那些人又有何不同?手上沾了血便再也洗不净了。”刘子帆怒吼着。

    慢慢的林思归站也站不住,只能抱着膝盖痛哭。她哭自己的懦弱,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明白这事不是刘子帆一个人能解决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南岭,她们只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她又无限的悲伤,通过这件事她觉得父母的事情也永远无法昭雪了,区区一个南岭的副郡守她都无法撼动其一,更何况是敢暗杀镇东将军的人呢?

    她恨自己大雨的那天为什么跑掉了,恨自己连然儿都保不住,与父母死在一起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久,林思归缓缓的说道:“爹娘,然儿,我好冷,好冷啊。”

    看着林思归的模样,刘子帆只能抱住她给些温暖:“思归,你额头好烫。”

    林思归发烧了,烧的不轻,一直迷迷糊糊的说胡话。

    刘子帆没敢将她带回学院的寝室,怕她迷糊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找了一处学院的贵宾房让她休息下。

    虽然刘子帆也在学院好几年,但着实算不上是一名大夫,找到荣铖瑾开了一剂药,林思归的情况才开始好转。

    刘子帆忙问着情况。

    荣铖瑾有些担心:“思归是忧虑过甚加之受了风寒才会发烧。而且”

    “而且什么?”

    荣铖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而且,我切脉时发现她心脉肝脉皆有受损,甚至有些严重。会不会那一家四口的事对她来说,太残酷了些。”

    刘子帆思索了好久轻轻地说道:“许是我将她想的太坚强了。若她真的无法承受,就将她从计划中剔除吧,毕竟以后这种事少不了。待她无事后,我们直接去找戎弟。”

    “这样一来,扳倒蓝副郡守的几率还有几成?”

    “五成”

    “倒也可以一试。”

    而身后的林思归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将对话听得明明白白。

    “什么计划?”林思归爬起身来,望着二人的方向问。

    “额”被突如其来的打断,荣铖瑾有点磕巴,刘子帆也就那样的望着林思归久久没有开口,他不知道思归听到了多少,猜到了多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林思归有些苍白的嘴唇和疲惫的神情,也不敢告诉林思归念儿成儿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后续还会有一样的牺牲,包括林思归也有可能是下一个念儿念成。

    “我们想要重振南岭。”荣铖瑾看着二人觉得二人之间的空气有些凝固,缓和气氛的说道:“思归,你也知道,就凭我二人仅仅是对抗八脉山的暗黑势力便有些悬殊,所以我们要做些计划,并且希望思归你能帮我们。”

    荣铖瑾倒是脑子转的快,不该说的一个字没有提,该说的也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林思归的眼睛并未离开刘子帆,只语气清冷的问道:“这个计划从认识我就开始了吧?刘子帆,是不是?”

    听着林思归如此直白的问题,荣铖瑾识趣的没有再开口,只是在一旁摇着扇子,快要起飞。

    可林思归心里却不断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刘子帆那么计较的?是在他跟自己承认了身份时还是危难中救青青时,是看他费心找到一条沟渠采蘑菇时还是与张月月成双入对时,林思归摇摇头,她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刘刘子帆一步一步用了情,可如今发现好像自己的情只是一个计划!

    事实摆在面前。可她又愿意承认!

    刘子帆该怎么回复呢?“不是?比这要早,早到,在自己进入八脉山那一刻便开始了?不能,他不能这么说,在他看来与思归的相遇相知并不在计划里,而是爱意真的有感而生。只是思归的到来让他的计划如虎添翼,所以他不得不将思归计划进去。”

    刘子帆思索了好久,没有开口。

    林思归嘴角向上苦苦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是笑到用哭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她这么聪明,刘子帆的一个犹豫她便猜到了七八分。刘子帆,那是从小在皇家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若真是想做成些什么,定是早早便有了想法。许是之前的情谊真是镜花水月罢了。

    自己怕也只是一个棋子,偏偏现在还心甘情愿的想要去当这枚棋子,宣王真是好计策。

    “我全力相助,扳倒蓝副郡守的几率有几成?”

    听到思归这么问,荣铖瑾不再回话,这话明显就是问刘子帆的,纵使刘子帆此时想逃避也避不开了。

    “十成”刘子帆定了定心绪,回答道。其实大家都明白哪有百分百的事情,但是面对着林思归,刘子帆好像又信心满满。

    心绪乱了又乱,抛去儿女私情,思归觉得她着实有必要帮助刘子帆,重新树立皇家在南岭的威望。南岭人情的冷漠让她心寒,地方势力的凶恶让她愤慨,骨子里的善与热让她不能像别人一样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林思归进一步的问。

    刘子帆没有回答。

    虽说刘子帆是满心期待林思归能加入,但若是让他对林思归开诚布公的说出自己的计划,刘子帆还是有些别扭。他不能像对易婉儿那样不掺杂感情的布置任务,他对林思归有感情。也不能像对荣铖瑾那样坦诚布公的商量对策,他对林思归有隐瞒。

    刘子帆待不下去,说是有事一转身走了出去。荣铖瑾走到林思归的床边说道:“思归,你别怪子帆,他有他的苦衷,但你要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八脉山的百姓。”

    “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我辈虽身处深渊但仍心系光明”

    荣铖瑾看着林思归倔强的样子心里还是嘀咕道:明白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一回事啊。但是不得不赞叹这将军之女的觉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别说换做另一个人,即使换成自己,也不一定有如此的良与善。

    荣铖瑾现在也不好说太露骨,摇着扇子说道:“接下来我们打算去找人证,将证据找齐全了,才好为她们做主。”

    林思归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你先好好休息,想好了就来纠察队找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荣铖瑾说的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