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场灾难还在继续？”

    少年并没有继续追问，他清楚精灵说的那场灾难是什么。少年沉默地望向煞白的穹盖，点了点头。

    “难不成......我刚才保护了阎罗殿的花？”

    少年本以为接下来会继续沉重的话题，哪知精灵兀地话锋一转，竟开始关心起空洞里的花来，不禁让少年汗颜。

    “保护阎罗殿的花不根本没有意义吗！真是的......”精灵转身俯视那些挺立的花朵，煞有介事地叹息，同时褪去了空洞中溢满的白光。

    瞬间，无数冰块如注般倾下，劈头盖脸地砸在少年和精灵的头上，也压垮了脆弱的花茎。

    “啊！疼！”被等同于自身大的冰蛋砸到头的精灵凄惨地大叫。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脑壳极不情愿地再度令白光笼罩空洞，口中还抱怨着：“原来这儿不是阎罗殿吗？真是的......”

    少年被这精灵傻乎乎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整理了一下被碎冰铺满的黑发。

    “喂，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儿不是地狱啊！”没一会儿，少年就遭受了精灵的无理取闹。

    但少年没理会，只是盯着那些一时遭难而七扭八歪的可怜花朵，问道：“你不会就因为这些花才不好好在那家伙体内待着的吧？”

    “那家伙？啊，你说她啊。”

    好像完全没把半空中的少女当回事一般，精灵目不斜视，只是缓缓飞落少年肩上，似叹息般说道：“我不过是奉了某人的命令保护她而已。再说，我出来一会儿又不会害得她如何。”

    而后，精灵飞离少年落在一株横尸的月季旁。

    “花比人重要吗？”少年呢喃。

    “不，倒不是这么说。像这种时候，有能力就要保护弱小而无助的生命。”

    “没道理啊。”

    “是啊，没道理啊。也许是本能吧，就像母亲保护孩子那样，对花，我大概是反过来的吧。”精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生命的意义在于繁衍，若不生产后代便没了意义。什么物种都一样。俗话说养儿防老。我是从花中诞生的，保护一下她们，天经地义吧。”

    少年沉默了。在这满目的白光中，少年仿佛看到了过去，于那尘埃之中散去的，两名凡人的终结。

    “等这阵下完了，我就回去履行我的职责了。”精灵费力地将那株湿漉漉的月季从地上扶起，用魔法让她再度笔直。

    “既然你要保护将你诞下的她们的话，等这阵过去之后你一直留在这儿，或者去保护世界上其他的那些受灾的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到她的身体里呢？再说，你们本来也并非一体吧。”少年蹲下身子，近距离凝视那些弱不禁风的生命。

    “这是约定，是宿命。毕竟因为我，她才会成为上精灵。”精灵不抬头，依然注目那些花，“而且，你父母没教过你，许下的承诺不能轻易违背吗？”

    少年不语。这句话他当然知道，但并非父母教授。

    “而且，那家伙也勉强算得上我的妹妹，姐姐保护妹妹不是理所当然吗？”精灵扇动双翼，飞上天空，轻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她有我就好了，魔法什么的根本就不必要。虽然在你们的书中，上精灵登临无上是必然，但我可不想让那成为必然。见好就收吧，别不撞南墙不死心。否则下次，就是真的暴走了。”

    “是吗？很不巧的是，那恐怕真的会成为必然。”

    “在那之前我会改变的。不过如果她真的希望那样，我倒是不好办就是了。”

    精灵就这样沉寂地坐了一会儿，少年也不说话，默许了她的行为。

    “总之，尽力而为吧。毕竟是老妈的愿望啊。哦，天晴了。那么，再见了，龙族的少年啊。”

    少年没有目送精灵的归还，只是依然凝视着眼前的花丛。

    白光散去，清风涌进空洞，是阵带有土气的风。风拂过少年短而密的发际，将那一撮掩藏在茂密林中的红木显露在外。

    少年站起身，转过去，伸出双手接下了于半空缓缓下坠的少女。少年盯着那张沉入梦中布满冰屑的面容，久久不能移开。

    许久，少年才抱着仍双目紧闭的少女走出空洞，却不见大公的身影。

    于是少年只好就这样一路走到来之前的地方——大公的办公室。果不其然，大公正坐在办公桌旁。

    少年默然走进其中，将少女轻放在真皮沙发上，而后快步走到大公面前。没有吱声，因为少年看到，连片的愁云正浮在大公脸上。

    “啊，解决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大公才抬起脸。看到少年站在面前，大公问道。

    “啊，如你相信的那样。”

    少年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少女，她仍在做着梦。也不知梦里有什么，能让她如此沉沦。

    “怎么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仿佛预料到一般，大公将桌上的信拿起来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那封已经开口的信，封上盖着的，是大公专属的绶印，只不过，是另一位大公的。

    少年看了看信封的正反面，问：“这家伙怎么闲得无聊给你发信了？”

    “唉，你看了就知道了。”

    “看来里面的内容相当劲爆啊。”少年玩味地取出封中的信纸，读了起来。

    然后，便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将信纸撕得粉碎。

    “呵呵，果然会变成这样......”大公苦笑着任由少年如此这般。

    “那家伙什么时候改信那种东西了！？”

    “唉，你问我，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的信仰扭曲到那种程度。”对少年的义愤填膺，大公也只能继续苦笑，“估计也只有等他来了之后才能明白了吧......”

    “那家伙什么时候过来？”

    “信里写了，一个月后，也就是你们临行前。”

    “好啊，那临行前就先看看这家伙能搞出些什么花样儿来吧！”说着，少年将手中最后一块碎屑扔下，任由它飘飘下坠。

    大公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过去看向窗外。

    临近夜晚，少女的眼睑跳动，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很显然，她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醒了。”少年坐在大公的办公桌上，见少女醒来便从其上跳下。

    “我睡着了？”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

    少女想说什么，大公却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少女已醒，大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少年身前，轻声嘀咕了些什么。只见少年频繁地点头，好像是同意了什么一样。

    “我说，艾琳啊......”大公轻轻呼唤少女的名字。

    少女抬首望去，看见大公那副迟疑的面孔。

    “你还想继续练习魔法吗？”

    少女不懂大公的意思，但还是疯狂点头。

    “是吗，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大公又转过头去和少年讨论了些什么。

    看起来，他们好像在刻意隐瞒某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