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忘了跟你说了，我的那份帮我打包，我要带走的。”

    陆吾穿过柜台，撩起帘子，里面右手边是一个小灶台，老板正在那里煮着面。看见陆吾撩起帘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行，你先外面等吧，这里油烟大。”

    “没事，对了，老板怎么称呼呀？”

    陆吾一边打量着厨房一边和老板搭话，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里面的空间其实不大，很典型的夫妻店，灶台旁边就是洗菜池和操作台，台上此时还摆着食材。台子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两袋透明的塑料外卖盒，此时正泛着白光。再往里是一个小隔间，很小，应该是一个厕所。

    “哦，我姓张。”

    “老板有没有名片啊，我就住对面小区，你们这边能送上门吗？”

    “名片有的，一会给你拿。最近送不了，我老婆刚好回娘家了，过段时间可以送。”

    “哦？什么时候回去的？我前段时间过来好像还看到她了。”

    “呵呵，上周，上周一回去的。”

    老板憨厚地笑了笑，接着陆吾又闲扯了两句，便到外面去等了。期间他发了条信息给杨雪，询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冰箱里多了盒肉的，杨雪马上就回复了，10号。

    10号，上周一是9号，这两个时间有没有关联呢，陆吾思考着。很快老板就把打包好的素面拿出来了，袋子里还放了一张名片。

    陆吾接过袋子，并没有离开，反而放到了桌上，打开了袋子，把名片和素面拿了出来，边打开边说：

    “太饿了，我还是吃了再回去吧。”

    老板笑了笑，说：

    “没事，吃吧。”

    接着转身就回到了柜台后面，耍起了手机。陆吾看着面汤上漂浮着的油点，脸色微变，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醋倒了一些进去，心里安慰着自己。洗干净的，洗干净的，再说还没确定呢。

    陆吾一边拌着面，一边装作无意间想起来，问了一句：

    “对了，老板。我上周好像有看到你送东西到小区里，是啥啊？”

    老板闻言，脸色一变，有些惶恐地反驳：

    “没，没有吧？”

    陆吾没有抬头，专心致志的拌着面，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给对方太大的心理压力，否则很容易引起警觉。所以陆吾吃了一口面，假装自己有些不服气地说：

    “怎么可能，我记忆力很好的，应该是18栋或者是16栋。哦，要不然就是10栋。”

    老板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紧张的笑了笑，说：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送过一次，是18栋。你记忆力真好，我都忘了。”

    陆吾也跟着笑了笑，目光看向了桌上的名片。名片很简单，正面是招牌，名字和电话，背面是菜单，老板的名字叫张光。现在陆吾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张光必然和这个案子有关，而且知道一定内情，甚至连那四盒肉都有可能是从这边流出去的，只是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而且他之前才说她老婆上周一回娘家了，那么他上周又是怎么送的外卖？有古怪。

    另外杨雪那边他也发现了很多疑点，开始他看到杨雪带口罩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她的职业习惯。毕竟5月5号她过来签约的时候，也是带着一个口罩，而且她是学医的，出门带口罩这不奇怪，但是，就连她回到家也带着口罩，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桌子上的那四个玻璃杯，放在客厅，应该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但是她给自己端水时却是用的一次性纸杯。如果那四个玻璃杯是她带过来的话，说明她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发生了这些转变。

    只是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告诉警方呢？陆吾一边吃着面，一边思考着，虽然这次案子跟他关系不大，但是不结案，他心里不踏实，他总感觉系统想要陷害他。

    特别是当他拿到外卖盒的时候，线索只有几个字——一个常见的外卖盒。当时他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过，他也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常见的外卖盒吗？

    他还以为能得到什么关键线索呢。不过能泛起白光，意味着是和这个案子有关联，比如那4个外卖盒也出自那两袋，想到这陆吾忽然有些反胃，于是放下筷子不吃了。

    老板见陆吾面还剩下大半碗，已经开始擦嘴了，开口问道：

    “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陆吾将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站了起来，

    “没有，味道很好，就是我忽然不想吃素面了，我想吃青椒炒肉。”

    话音刚落，老板的手机哐当一下掉在了桌面上，连连说：

    “我这里没有，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

    陆吾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拿起桌上的名片，转身走出了店门。转身的时候，余光撇过了墙上的菜单，上面有道菜——青椒肉丝面。

    出了门陆吾心情不错，哼着歌，走过马路，到了对面的位置，找了个隐秘又能看到店门的位置观察了起来。大概15分钟后，只见张立走出店门，接着就把店关了，然后迅速离开了。

    这个张立老板十有八九是知道那四盒青椒炒肉的，只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动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不对，动机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肉是从哪里来的，受害者现在到底在哪，或者说还活着吗？陆吾拿出手机，拨通了110，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是一种破局之法呀。

    “喂，我是陈辉。”

    “陈警官，是我，陆吾。”

    “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树园小区这边，例行检查房屋的煤气管道，出了小区后，在小区门口的一家AH料理吃饭，发现他们家的外卖盒跟我中午在警局看的一模一样，而且老板好像经常会给小区里送外卖。于是想说跟你们说一下，说不定有线索呢？”

    “好的，谢谢你提供的线索，还有其他发现吗？”

    “哦，还有就是我感觉那个杨雪也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带着个口罩。”

    “好的，我们会留意的。还有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就是随便猜猜，也不确定，有帮助最好。再见”

    “好的，谢谢您提供的线索，如果有需要会和您联系的。”

    陈辉挂断了电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把旁边的杜丽看得毛骨悚然的，开口问道：

    “陈队，是有突破了吗？”

    “呵呵，蛇已经出洞了。”

    陈辉没有正面回答，朝着一个年轻的警察喊道：

    “小李，你再联系一下，那四套房子的租户，问下她们今天陆吾过去之后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廖华，把你在树园小区附近的摸排记录拿过来，我们再去一趟树园小区。”

    杜丽见陈辉马上又要出去了，焦急地问道：

    “陈队，那我呢？我呢？”

    陈辉皱着眉头，看向杜丽，说：

    “你回去做自己的事，我们现在是外松内紧，别忘了你的职责。”

    “我知道，我这不是想将功补过吗。你看有没有我能帮的上忙的，怎么说我也是两年老警察了。”

    “你一个搞技术的，就别在这瞎掺和了。”

    “别呀，陈队。局长开会不都说了要身先士卒，站在第一线吗？你这是歧视搞技术的吗？”

    杜丽直接一个大帽子扣到陈辉头上。陈辉皱紧眉头，虽然他很欣赏杜丽的正义感，但是她那胡搅蛮缠的本事，也确实让人头疼，想了想他还是给她交代了一个任务。

    “这么想往外跑，行。你去一趟陆吾他的门店，问一下那里的员工，一个是陆吾的背景和人际关系，还有就是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是的，长官。”

    杜丽高兴地领了任务，还假装滑稽地敬了个礼，才跑了出去。

    陈辉喝了口茶，准备出发时，刚走到门口，又被后面的人喊住了。

    “陈队，那个密码锁的厂家回复了，那么密码锁是联网的，可以查询进出记录，而且进出时用的什么密码也可以查到。”

    听到手下的话，陈辉感觉两天的疲累一扫而空，大家也都精神了起来，有进展就是好事。这两天他们到处跑各种摸排，录口供，一天要打一两百个电话，但是始终一点进展没有，真的很打消大家的积极性。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在这消逝的时间中，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小李，联系租客的时候跟她们核对进出记录。今晚我们就要把嫌疑人找出来！”

    “陈队，你放心吧。我就是通宵也会把嫌疑人摸出来！”

    小李也是兴奋地回答，当希望就在眼前时，人总是充满了力量。

    “也要好好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不休息。那些协助调查的人也要休息呀。”

    陈辉笑了笑，说完便和廖华出门了。此时，天已经黑了，陈辉坐在车里，就着车里昏暗的灯光，眯着眼看着手里的走访记录，在杨雪报案后，他第一时间组织了人手把树园小区周边的饭店餐馆都调查了一遍。

    外卖盒他也有关注到，但是那种外卖盒实在太常见了，几乎所有的小饭店都是用的这种三无打包盒。要靠打包盒来锁定嫌疑人几乎是天方夜谭，更重要的是，那四盒肉出现的地方。

    冰箱，没有哪个外卖会把餐送到客户家里的冰箱的。能把东西放进冰箱的，要么就是房子里的人，要么就是拥有密码，可以自由进出的人。

    而他特意跑这一趟，是因为他觉得陆吾这个人不简单，如果他不是刑侦直觉过于敏锐，就是和这起案子有很深的牵连。希望杜丽那边能问出什么吧。

    陈辉快速地翻着走访记录，很快就找到了陆吾所说的那家AH料理。树园小区附近只有那一家AH料理，老板叫张光，河南人，39岁，已婚，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他和老婆在这边开了这家AH料理。平时都是两人在店里，张光需要送外卖时，由老婆帮忙看一下店，不过也只送附近的小区，远的是不送的。5月9号他老婆有事回娘家了，所以暂停了外送服务。

    从记录上来看，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接着他又翻了租客们的口供，除了18栋612，也就是杨雪的那一户，其他的晚上几乎都点过外卖。

    而这个张光5月9号就停止了外送服务，陈辉抚着下巴的胡渣，杨雪发现冰箱里的肉，最早出现是在10号，其他人的也没有早于10号的，这么看来他也没有时间作案啊。

    陈辉考虑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局里的小李打了个电话：

    “喂，小李，是我。”

    “陈队，有什么事吗？”

    “你联系租客的时候，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点过楼下AH料理的外卖。”

    “好的，陈队。”

    陈辉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休息，旁边的廖华见状从包里掏出一瓶眼药水，捅了捅陈辉，说：

    “陈队，滴一点吧，我看你总是在车上看资料，对眼睛不好。”

    陈辉睁开眼，接过眼药水，滴了两滴，把眼药水还给廖华，说：

    “你这么年轻就开始注意保养了？”

    廖华边开车边笑了笑，说：

    “没办法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每年还有体检呢。”

    听到廖华的话，陈辉身体一个激灵，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像是发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再想去抓住的时候，却又想不起来了。陈辉努力思考了一下后，终于是放弃了，叹了口气，自己终是不再年轻了啊，希望自己退休前能把那件事完成。陈辉看着窗外陷入了回忆之中。

    “陈队，你看下是这里吗？”

    廖华在路边停了下来，指着路边的一个店铺问道，陈辉看了一眼招牌，AH料理，没错。只是现在才七点多，怎么就关门了呢，陈辉打开车门，来到了AH料理旁边的店，走了进去。

    “老板，你好，我想问一下，旁边的AH料理平时几点关门？”

    “基本上都是九点多，晚的话十一二点也有，怎么啦？”

    “没事，就是他们家饭好吃，今天关的有点早。”

    “我们家的也不错啊，要不试试？”

    “不用了，下次吧。”

    陈辉走出店门，来到路边，此时廖华也停好了车，走了过来。陈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路边路灯上监控刚好能拍到AH料理的店门，于是他指了指那个监控，对廖华说：

    “联系下交警部门，调一下那个监控。”

    接着陈辉回到车上，翻出走访记录，拨通了张光的电话。

    这个张光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