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要留给娘吃。”

    朱厚熜想起洞口边小男孩的话。

    难道这个吃人的丧尸就是小男孩的娘？

    此刻，那小男孩一定还带着刚刚的笑容，等着朱厚熜被吃得血肉模糊，死无全尸。说不定，那小男孩还会半路下来吃上两口，与他的娘亲一同分享朱厚熜的血肉。

    那东西……那东西简直就像丧尸一样，为什么会这样？鼠疫的变种，还是某种新型的病毒？亦或者某种超出这个时代的认知的东西。

    这就只有李时珍才知道了，可惜李时珍刚刚去了鞑靼。

    总之，在弄清楚以前，朱厚熜想要确保自己不受到一点伤害，免得自己也变成这副模样。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放大了，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房间里很暖，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烛龙和昊天长刀倏地出现在了他手中，他勉强多了一丝安全感。

    “那个姑娘……”

    朱厚熜眼前一亮。

    那个少女若隐若现的胸部起起伏伏，看上去大概只是昏迷了而已，她应该还活着。她可能是这个房间里，除了朱厚熜以外，唯一完整活着的东西，也许她知道点什么。

    被铁链束缚的丧尸注意力现在全在生龙活虎的朱厚熜的身上，它对近在咫尺的少女反倒失去兴趣。

    “砰！砰！”

    铁链拉扯着墙壁，铁链的长度有限，丧尸够不到门边的朱厚熜，但是，那双露着白骨的手拼了命地伸向朱厚熜。

    朱厚熜依靠着门缓缓站起身来，抛开最初的恐惧，片刻的休整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四下观望一番。

    尸堆虽然壮观骇人，但是终究是一堆将死之物，就像那个被他轻松甩开的“半人”一样，对他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而眼前影视剧里才能看见的丧尸，虽然凶神恶煞，不可小觑，但是也有铁链困住，只要朱厚熜冒然轻进，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还有的救……”

    朱厚熜把脸凑近了一些，端详着丧尸面前昏迷的少女，少女收缩的鼻翼验证了他的想法，他背靠着门，生硬地吞下一口唾液，壮起胆子往前踏上一步。

    “砰！！！”

    丧尸兴奋地朝他扑来，铁链拉扯着墙壁，震下几块泥土。

    朱厚熜赶忙又退了回来，后背重重地撞到门上。

    在丧尸背后的墙壁上，用血液画着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傅科摆”符号，因为血渍的污染，符号正中的内容模糊不清，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长着诸多触手的巨大眼球。

    在鲜血的衬托下，朱厚熜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那骇人的符号碾压吞噬。

    丧尸似乎也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看着一旁昏迷的少女。

    “嘿！”

    朱厚熜战战兢兢地朝着丧尸吼道，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声音有些“变形”。

    “砰！！！”

    丧尸循着喊声，又兴奋地朝着朱厚熜冲来。

    “哇……几，里……”

    丧尸的嘴唇上下飞舞，一些奇怪的音节从它黑色的牙齿之间穿过，带着恶臭的口水落到地上。

    “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朱厚熜灵机一动，一边盯着丧尸的眼睛，一边用脚勾过旁边的“半人”身体，还好朱厚熜手脚快，丧尸的爪子只是从他眼前划过，那“半人”的身体也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可是，那“半人”早已没了气息。

    朱厚熜对着“半人”被撕烂的半张脸的说道：“抱歉，还要借你身体一用。”他纵身一跃，举起“半人”的尸体，狠狠地向丧尸砸去。

    “砰！！！”

    尸体扔得又准又狠，如同照着丧尸的脑门来了一板砖。

    “啊……”

    丧尸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空中还飞舞着它折断的牙齿。

    朱厚熜在【本草纲目】的作用下，力量充沛，全神贯注，他咬着牙，抓准时机，一个箭步便来到少女身旁，他双手绕过少女的腋下，托着少女的身体就要往门边走。

    可是，一旁的尸堆里伸出七八只手抓住少女的衣服，全然一副“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走”的架势。

    “我去你的吧……”

    朱厚熜使出全身的气力拖拽少女，他侧耳听着旁边的丧尸似乎已经爬起来了，可能随时会朝他扑来。

    朱厚熜与那尸堆里伸出来的七八只手角力，他的力量远远没有达到极限，但是，他不敢用太大的力，以免伤到那个少女。

    被铁链束缚的丧尸双眼通红，它似乎还有某种能够思考的能力，咆哮着朝着朱厚熜猛地扑来。

    朱厚熜听的风声越来越近，他感受到一股杀气直冲脑门，他意识到，那丧尸不是冲少女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他的手下忽的慌乱起来。

    “撕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瞬之间，少女的上衣被彻底撕烂。

    丧尸的利爪直冲朱厚熜的脑门，朱厚熜连翻带滚，而后翻身举起烛龙，几乎在它塞满泥渍的指甲将要戳中朱厚熜的眼睛的时候，朱厚熜的烛龙火铳响了，一下便把那丧尸打飞了出去。

    朱厚熜抱着少女的身体来到门边。

    “喝！”

    在剧烈的撞击下，少女倒吸一口凉气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恍惚间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朱厚熜，柳眉微皱，狐疑地说道：“你……”

    朱厚熜听她的口音，感觉这少女不像京师人士，有一种日本大佐的口音。

    话音未落，那少女转过头，发现自己正赤裸着上身，一对胸正热烈地直视着朱厚熜，她赶紧用手护住胸口。

    朱厚熜把脸撇过去，把蒙住口鼻的短衫顺手扔给少女，说道：“抱歉，我……”

    少女颔首低眉，快速地把衣服套在身上，冬天的寒冷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化作阵阵雾气，她看向朱厚熜，说道：“把头转过来吧，谢谢你救了我。”

    她只是向着周围扫了几眼，便大体明白自己的处境。面对这样恶心的场景，她完全不像朱厚熜那样惊讶恐慌，她似乎见惯了这般恐怖的血雨腥风，十分的冷静理智，她看向朱厚熜的眼神又是非分明。

    朱厚熜转过头来，看着少女擦去血渍后俊俏的脸庞，他的心中仿佛射进一束洁白的月光，这少女像是踏着月光而来的。

    朱厚熜轻声说道：“不客气，尽……尽力而为罢了，哇……好痛……”

    从刚才的高度紧张中走出来，朱厚熜感受到背部一阵剧痛，好似有无数的蜈蚣正在撕咬他的背，钻进他的血肉之中。

    “让我看看。”少女用命令的口吻说着关心的话。

    朱厚熜侧过身去，他的背上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的抓痕。

    抓痕由肩膀一直划到腰际，更令人害怕的是，伤口散发出一股黑气。血液被黑气浸染得得粘稠，如同蠕虫一样向着四周的皮肤蔓延，把伤口附近的肌肉都拱了起来。

    朱厚熜看着少女眉头紧皱的模样，自知大事不妙，他苦笑道：“看来很严重……”

    此处不是疗养打坐的地方，那血肉模糊的丧尸，彻底自己的肠子，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少女并不理会朱厚熜的话，她柔声说道：“我行走大明这些年，也算长了不少见识，可是我从未见过这种毒，我带你出去，咱们总会找到办法的。”

    “带我走？怎么走？”朱厚熜摇摇头，对眼前这个少女的自信持有怀疑的态度，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短时间内还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如果那个丧尸跟我想象的一样，那我也会变成丧尸，到时候你还得弄死我，我倒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得太丑，你要是有办法，就先走吧，不用愧疚，一切都算缘分。”

    “呵。”少女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朱厚熜追问道：“笑什么？”

    “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你……”朱厚熜莫名有些感伤了，感觉自己的戏谑像是一根无心的刺。

    “等你活下来再说。”少女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丧尸，神情毫无畏惧。

    “别去……”朱厚熜想起身拦她，可是伤口实在太痛了，他根本直不起腰。

    少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有恩必报。”她闲庭信步般走进丧尸的攻击范围，漫步在尸堆之中，就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那丧尸似乎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它聚集全身的力气，仰头咆哮。

    “轰隆！”

    在铁链的拉扯下，丧尸背后的墙轰然倒塌了半边下来。

    眨眼间，丧尸的身形便贴到了少女面前，少女身体悠然一侧，犹如微风扫过落叶，她顺手抓住飘过的铁链用力一拉，飞在半空中的丧尸又被拽了回来。

    “喝！！！”

    只一拳。

    丧尸的身体被少女的拳头从背后整个贯穿，奄奄一息的丧尸低着头看着少女手里的心脏。

    “我有仇也必报。”

    少女轻轻一捏，丧尸的心脏整个炸开。

    看来，这丧尸跟朱厚熜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少女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