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工业系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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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螳螂捕蝉

    昨夜西苑,朝天宫前闹得不可开交。方皇后和吕芳在内廷下了死命令,东厂太监,三宫六院尽数守口如瓶,风声并未传到宫墙之外。

    是夜子时,寻常百姓家的灯火早早熄了,茫茫夜色之中,宵禁的京师苍苍寂寥,从远处若隐若现的犬吠,到隐藏在风中的婴儿的哭啼,倏然,空荡荡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青甲的碰撞声。

    臬司衙门的两个百户领着数十个手下,举着火把。曲折蜿蜒的队伍像一条盘行的火龙。队伍从宣武门出发,在快要行到西直门时,两个百户几乎同时挥手。众人熄灭火把,如猫一般弓着腰,借着月光,沿着街头巷尾的墙壁,摸索着前行。

    京师有九门,西直门走的则是皇城的御用水车。虽然,这些天全城戒严,但是,宫里饭不能不吃,水不能不喝。按理说,这为数不多通行的城门应该设更多的关卡,被盘查更加严格,此刻,却只有寥寥两个守卫,倚着城墙打着哈欠。

    两个百户,一高一胖,领着手下躲在城墙和房屋的阴影里。二人互相望了一眼,高个百户回头对手下说道:“刀剑无眼,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大家都长点心,切不能让沈炼死在京城里,更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高个的百户谨慎地靠着墙,“谁要是伤了他,就回家给自己挖坟吧。”

    胖子百户皱着眉头:“沈炼不是逃兵吗?按大明律法,逃兵要抓活的?”他正想着砍了沈炼的头,回去跟兵部毛尚书请功呢。

    “我有个当城门守卫差的姐夫,来之前他特意跟我说了。这沈炼可不是一般的兵,而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锦衣卫的逃兵就不是逃兵了吗?”

    “你是怎么当上百户的?”高个百户一脸鄙夷。

    “我爹是百户。”胖子百户一五一十地答,“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本来上下打点,想让我工作几年,就去当千户的,可后来才知道,千户也有儿子,补不了缺啊。”

    “你他妈的……”见胖子百户这般耿直,高个百户无奈摇头,“锦衣卫是皇上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我有几个脑袋敢动皇上的人?他毛尚书想要杀人,咱把人绑了给他送去,让他自己慢慢杀,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有道理。”胖子百户恍然大悟,“还是你脑袋尖。”

    “你记住了,以后的差事,大事咱管不着,也轮不到咱管;小事咱不用管,也不想管,能推就给推了。只有那不大不小,又死活推不掉的事,比如抓沈炼这事。咱带着人出来溜一圈,点个卯,把阵仗搞大些,其他的意思意思就得了。还是那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个月拿那点碎银,拼什么命?”

    胖子百户连连点头,拱手:“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多谢指教。”一想到自己差点杀了皇上的人,冷汗直流。

    说话的间隙,一个高挑瘦削的人影出现在了西直门前。那人披头散发,以发遮面,不想让人看出他的面孔,他的步伐轻柔,在寂静的夜色中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想必是个轻功了得的人。

    眼见来人,既违反了宵禁,又冲着戒严的城门而来,西直门的两个守卫忽地困意全无,眼神都亮了。二人纷纷警惕起来,亮了手里的雁翎刀,高声问道:“干什么的?”

    “上钩了。”高个百户在暗处盯着城门处的一举一动。兵部故意削减了西直门的城防,目的就是为了引沈炼来西直门逃命。

    那人并不答话。两个守卫提着灯笼,一步一步逼近,想要去看那人的脸。

    等二人走到跟前,只见那人出了两拳,砰!咚!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守卫便应声而倒,躺在地上扭成一团,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

    胖子百户在暗处又是一阵冷汗,锦衣卫这么厉害,别说砍沈炼的头了,沈炼不砍他的头就是万幸。

    “动手!”高个百户一声令下。

    数十人瞬间从暗处冲了出来,将那人团团围住。几十把雁翎刀反射出寒冷的月光,将夜色映得苍白。那人侧了身子,从地上踢起一把守卫的刀,握在手中,谨慎地往城墙靠去,免得被人偷袭了后背。

    胖子百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无论高个百户怎样移动,他总是站在高个百户身后半个身位,直到高个百户不耐烦地把他推开。众人逡巡不敢向前,既怕伤了沈炼,更怕沈炼伤了他们。

    “上啊!”左右两个小旗被高个百户猛地一推,“拿了他,升总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个小旗一左一右,各领着十来个官兵,狂吼着给自己壮胆,冲向那人。

    那人架开左边小旗的刀,刀锋一转,顺势砍伤右边小旗,等左边小旗反应过来,那人又是一腿,将其踹翻在地。十来把刀的刀光,像是十一月京城冬季的落叶,纷纷扑向那人,那人舞起刀来,有条不紊,进退有余,步伐翩翩,刚劲的刀法中竟然带着几分阴柔,只听的四周刀刀碰撞叮当乱响,火花四溅,数十个官兵就偏偏近那人身不得。

    眼见那人顷刻间伤了数十人,高个百户大吼一声:“火铳。”没想到锦衣卫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还好,他留了一手。

    人群向两边撤去,十几把火铳架上来。隔着覆面的修长头发,也能感受到那人的眼神突然慌了。他一脚蹬上身后的城墙,一连攀了好几步,猛地一用力,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试图翻出包围。

    紧接着,一连串的火铳声在寂寥的街巷中响起。距离之近,枪口之多,轻功在好也无济于事。那人应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雪白的大腿上有一个大拇指大小的伤口,正在涔涔往外渗血,不一会儿,血液染红了地面。

    高个百户随即带人把他围住了:“沈大人,好手段!下官也是奉兵部的命令行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胖子百户紧跟着对那人拱手作揖:“我……我也一样……”

    昏暗中,那人低着头并不答话,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彷佛伤的并不是他的腿似的。

    “把他绑了,即刻押回去。”高个百户害怕他流血过多而死,砸在自己手里。

    一个官兵点亮了火把,两个官兵拿着铁链走上前去。拿铁链的官兵想要去掀那人脸上的头发,却被那人按住了手,另一个官兵立马把火把送到跟前。

    泛黄的光影中,那官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个女的……”

    “什么?”两个百户面面相觑。高个百户赶忙点上火把:“怎么可能?”

    “的确是个女的。”那官兵委屈地说。

    果然,高个百户也看清了女人那张清秀的脸,准确来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的眼睛里却有一股同龄人不具有的勇气和坚韧。

    “这么好的武艺,却是个小姑娘?”高个百户难以置信,眼珠子一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紧盯着女孩的眼睛,“我们上当了,是沈炼叫你来引开我们的,他是你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

    女孩唇齿紧闭,默默地压低眉角,任由大腿上的血液静静地流淌。

    ***

    被漆黑夜色笼罩的皇宫。一架八人抬的大红色抬舆快步走在午门的跸道上,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陈洪一边抹着汗,一边紧跟在抬舆旁边。除去抬轿的八个随从太监和最前头打着灯笼引路的两个提刑太监,抬舆前后左右四个角落,分别都有两个锦衣卫大内高手压阵。

    昨天朝天宫前闹了一夜,陈洪又是抓邵道长,又是审问。好在邵道长一案,事实清楚明了,没什么可审,他白天才勉强睡了两个时辰,晚间又送着方皇后出宫去诏狱,审壬寅宫变的案子。

    “陈公公跟得上吗?要不走慢些?”听着陈洪气喘吁吁的声音,方皇后掀开轿帘,递出一张丝绸手巾。方皇后白天睡了一天,精神恢复得还算不错,唇红齿白,浓妆淡抹。这后宫之中,见谁都可以偷懒不施粉黛,唯独见曹端妃不行,她要用她最好的面貌去见最落魄的曹端妃。

    陈洪受宠若惊地接过手巾:“谢……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不……不累……”他没敢拿那手巾擦汗,而是轻轻地攥在手里,像是得了某件稀世珍宝,转而用袖口擦了擦汗。

    “这些天可真是辛苦陈公公了。前几日皇上遇刺,陈公公哭得那样辛苦,而后又要去抓曹端妃,现在抓了人又要东厂查,为了皇上,陈公公真是鞠躬尽瘁。”

    “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奴婢的寿了。案子是皇后娘娘主审,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还要出宫去诏狱,苦也是苦了皇后娘娘一人。”数十年在内廷伺候人的功夫,陈洪的呼吸逐渐跟上了抬舆小碎步的节奏,“两京一十三省,黎明百姓,文武百官,江山社稷,都在皇上一人身上担着,竟然还有奸佞小人要杀皇上,奴婢看着实在心疼啊,可是,奴婢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说着,陈洪竟然装模做样地小声抽泣了起来。

    “你已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又是东厂提督,还人微言轻吗?”方皇后悄然掀开轿帘,“难道你想当吕芳的差?”

    “啊?”方皇后这一问,陈洪吓得声音都颤了:“奴婢不敢!”

    轿里缄默了片刻,方皇后才幽幽地说道:“眼下,你就帮得上。”

    陈洪这一听,愣了一下,胆也不颤了,即刻收了眼泪,他把脸贴到轿帘上,小声地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婢去做吗?”陈洪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必须要方皇后亲口说出来。

    自打曹端妃入宫以来,深受皇上喜爱,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方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而朱厚熜是当今的皇上,别说一个曹端妃,就算有三千佳丽,也是应当。不管皇上怎么玩,玩多少女人,只要一颗真心在她方皇后这里,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这曹端妃,竟然霸占着皇上谁也不让。方皇后既没有子嗣,又失去了皇上的真心,那她到底算什么皇后?难不成这后宫之主是纸糊的?

    “曹端妃跟壬寅宫变一事,到底有没有关联?”方皇后亮了刀子。

    “此案皇后娘娘是主审,奴婢……”

    “你是东厂提督,陆炳又不在,锦衣卫也听你们这班祖宗的命,本宫现在问的是你。”

    “奴婢……”陈洪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这到底该如何回答呢?一边是皇后娘娘,一边是皇上的宠妃,皇上和皇后都不能得罪啊,可无论怎么答,这天大的责任都要落到自己头上了。明月皎皎,晚风刺骨,陈洪大汗淋漓的身子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哑了喉了?”方皇后紧逼不舍。

    思前想后,陈洪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战战兢兢地答道:“也……也许有。”

    “也许有?”方皇后冷笑一声,“好奴婢,那你就看着办吧。”

    “是。”陈洪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内衬已经湿透了。

    宵禁的京城,街道上空无一人,皇后娘娘出宫丝毫不用掩人耳目。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诏狱。陈洪走在方皇后的身前,为方皇后开路引路。行到曹端妃的牢房,两个牛高马大的锦衣卫推开牢门,压住牢房左右的阵角,防止曹端妃意图不轨,惊了圣驾。

    这几天,诏狱里关的都是壬寅宫变案中的案犯,对于方皇后而言,有些还是老熟人了。方皇后一直都在诏狱审案,也早已习惯了诏狱的臭味。曹端妃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低着头一动不动,杂乱的头发遮住她的脸。

    陈洪盯着曹端妃:“皇后娘娘来了,还不见礼?”

    曹端妃依旧一动不动。

    方皇后呵斥道:“抬起头来!”她感觉今天的曹端妃有些不太对劲。

    良久,曹端妃抬起手,指了指两名锦衣卫和陈洪,似乎在示意这几个人出去,她的头始终低着,藏在火光的阴影里。

    “这什么意思……”陈洪一时语塞。

    “哟,有新花样。”方皇后不屑地冷笑一声,“按她的意思,你们都出去吧。”

    “万万不可啊,皇后娘娘。”陈洪拦在方皇后身前,“万一她意图不轨……”

    “本宫还怕她不成?!我今日非得让她见识见识,这后宫到底谁说了算!叫她死得心悦诚服。”方皇后的声音坚决,不容置疑,她的身材高挑,说话时昂首挺胸,英姿飒爽,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连皇上都敢杀。要是连她都治不了,这后宫本宫就不用管了!你们都出去!”

    听的方皇后的威仪,陈洪暗自庆幸之前没有曹端妃开脱,这滔天的怒气要是发到了他身上,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于是,陈洪赶紧带着两个锦衣卫离开了这个女人争斗的是非之地,去到拐角处候着。

    牢房里站着的只剩下方皇后一个了,曹端妃却依旧一动不动。

    “你还有什么把戏?”方皇后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多有冒犯。”说话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未等方皇后反应过来,那披头散发的男人已经从牢房的角落里起身,突到了方皇后面前,用一只脏手捂住了方皇后的嘴。

    “皇后莫惊。卑职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沈炼,是陆炳陆指挥使的手下,卑职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呈皇上,朝中严党当道,卑职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沈炼看着方皇后的眼睛,等方皇后冷静下来,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你……”方皇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曹端妃相安无事,只是被关去了别的牢房。卑职在锦衣卫中还是有几个过命的兄弟,这点小事他们还是可以办到的。”沈炼一五一十地解释。

    也是他那几个兄弟,把这几日朝中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他才想到了这个办法。严党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直想要抓捕的沈炼,就在诏狱里面,诏狱同时又是锦衣卫的地盘。

    “你到底想干什么?”方皇后问。

    沈炼抱拳跪下,腰板笔直,浑身破烂的囚服也遮不住一身正气,他正言道:“卑职有陆指挥使血书一封,前线数千将士被困贺兰山,已是命悬一线了,既然皇上身子尚无大碍,卑职需将血书与前线战况面呈皇上。”

    “血书何在?”

    “卑职无可奉告,只能面呈皇上。”

    “那有何信物?”

    “除血书以外,无其他信物。”

    “血书不可奉告,又无其他凭信。也就是说,一切皆是你一面之词,那本宫如何信你?让你进宫面圣,万一你借机刺王杀驾……”方皇后不禁想起了曹端飞和邵道长。

    “卑职不敢!”沈炼的头狠狠地砸在牢房地板上,彷佛整个牢房都颤了一下。

    “你当然不敢,本宫要去审曹端妃了。”方皇后转身要走。

    这时候,沈炼终于意识到,在幽深似海的皇宫之中,他的一片赤诚一文不值,他悄然说道:“卑职可与皇后娘娘做个交易。”

    方皇后侧过头,等着沈炼的下文。

    “只要皇后娘娘带我进宫面圣,我和我锦衣卫的兄弟保证不让曹端妃活着走出诏狱,而且绝不牵连皇后娘娘。”宫里的那些事,经过锦衣卫兄弟的复述,沈炼耳熟能详。与前线数千将士的性命相比,一个涉嫌谋逆的妃子和他沈炼的正直,根本不值一提。

    方皇后冷笑一声:“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人?本宫是与曹端妃有些嫌隙,可皇上就是我的天,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人伤着皇上一根汗毛!你竟然敢拿皇上跟本宫做交易?”

    听着方皇后怒不可遏的语气,沈炼慌了,他在前线冲锋陷阵,都没有这么慌过。

    “卑职……”

    “闭嘴!”方皇后走出了牢房。

    沈炼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皇后娘娘!”这一声喊得凄凄惨惨戚戚,钢筋铁骨一般的硬汉,眼泪像是倾泄而下的山洪一般刷地全落了下来。

    听得这一声,方皇后忽地有些动容了,不自觉地站在了原地。

    沈炼赶忙膝行几步,握住了牢房的门:“皇后娘娘若是实在信不过卑职,可命人砍去卑职的手脚……即使皇后娘娘对卑职不屑一顾,但陆指挥使与皇上情同手足,皇后娘娘不可置若罔闻啊,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方皇后没有再说话,迈开步子向着诏狱之外走去。

    沈炼面对皇后远去的背影,绝望像一望无垠的夜色一样席卷而来,刚刚的几番对话却有着他人生不可承重的重量,一想到前线战士浴血奋战的样子和陆炳对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奈地摊开手掌,几十年的功力,这一掌下去,足以打碎自己的天灵盖。

    方皇后平安无事地来到了诏狱的拐角处。陈洪长舒一口气,赶忙迎了上来:“皇后娘娘……”

    “押牢里那人,随本宫一同进宫。把他捆严实一些,多叫几个锦衣卫来,切记,要叫你陈洪能托付性命的人来做。”方皇后平静地说道。

    陈洪一头雾水:“曹端妃……”

    “他不是曹端妃。”

    “什么?!”陈洪大惊失色。

    “本宫离开之后,你来审曹端妃,按你‘也许有’的罪名来审。”

    “是……”陈洪不敢抬头。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锦衣卫的兄弟会帮你。”

    恐惧,茫然,以及一些兴奋在陈洪的脸上来回登场。

    说完,方皇后的脸上却丝毫没要高兴的样子,她望着一片漆黑的大明朝,似乎风雨欲来,往后皇上身上的担子的确要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现在皇上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冷与不冷。她知道自己是爱皇上的,经历宫变那样的事,皇上有所变化,可在她心上的重量却从未减过,于是,她撂下了陈洪,走进了抬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