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来一把玩具枪。”

    一枚铜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滴在八角柜台上。昏暗的店里，店员把头抬起来，从小圆眼镜的边缘暼了来客一眼，目露疑惑。

    “客人，您这，它不对啊。”

    “怎的不对？”那年轻人抖抖长衫，“莫非酉时过半，贵店要打烊了？”

    “这年头谁还用铜板买东西啊，都用新币呢。您别是清朝穿越来的吧？”

    “哈，”年轻人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银元，弹到柜台上。店员忙站起身来接住，对着黄桐木店门上五色玻璃透进来的晚阳光鉴了鉴，哈腰笑道：

    “有的，客人，有的。”

    “给我拿一把仿柯尔特的。”

    “哎哟，客人，那可是个宝贵家伙，我做不了主啊。”

    “咚咚咚咚。”

    又是一枚银元滚到柜台上，在裹着尘埃的光幕里面旋转。

    “好嘞，客官，我这就给您拿啊。”

    店员只弯腰便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盒子，封皮也不扯，递给年轻人。年轻人打开盒子拿出枪，看也不看，把盒子往角落里的废纸篓一扔，向外走去。

    “叔叔，叔叔，电车要来了，快点呀。”

    “囡囡乖，不急哈，我们再去别处耍耍。”

    年轻人把枪递给那穿着小洋裙的小女孩。小女孩拿着枪反复检视端详，环顾四周，面无表情。

    “叔叔真好，有了枪，我就可以去打怪人了。biubiu——”她对着店里的店员开了一枪。

    “砰！”

    枪声响彻整条街，所有面无表情的路人为之一顿。店员嘴里还咬着银元，额头开了一个血口，深不见底，背后墙壁上涂上一大团红色血液和鸟粪一样颜色的脑浆。

    “坑客人的钱，哼，你这个坏人。”

    “囡囡怎么在街上乱开枪。”

    “叔叔是笨蛋，被欺负都不知道反抗。”

    年轻人不做辩解。店员转过身去用手擦下墙上的污秽，从后脑的口灌回脑子里。墙面光洁如新，一个大腹便便的谢顶老头拿着一根铁棍从店铺深处走出来，挥打向店员。

    “戈尔！你被解雇了！”

    “娘希匹！”

    店员再次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枪，打开保险，拉栓上膛对准老头。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啊——”

    小女孩尖锐刺耳的叫声在街道上回响，连绵不绝。

    年轻人看向云层深处的黑暗，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崩塌，消失。

    “呼——”

    灼热的气流在狭小的空间里盘旋。这是个不到五平米的小隔间，只能摆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果然只是一个梦。可为什么，梦里都还有自我的意识？”

    年轻人甩甩头不去想。一旁的手表屏幕亮着，数字停留在一点零四分。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烦不胜扰。转念一想。

    “不对啊，我们家在十几层，外面怎么会有东西。”

    他走出隔间，客厅也并不多大，黑漆漆的。打开飘窗帘子，对面楼下水道环节上趴着一只黑猫，睁着一双金色的瞳孔，血色嘴角拉到耳根，凝视着他。

    “那是……”

    “咯咯咯咯……”

    黑猫发出怪异的笑声，张开蝙蝠一样的翅膀飞走了。

    “我不会是还没醒吧？”

    年轻人揉揉脸，去卫生间里，接了捧水拍在脸上，合上帕子擦脸的一瞬间，镜子里自己背后有黑影一闪而过。

    “嗯？什么东西？”

    他草草洗完，打着手电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儿子，你在干什么啊？”

    与他出来的隔间相邻的另一个隔间传出一个睡意昏沉的沧桑声音。

    “哦，爸，我起夜呢，没事。”

    安静下来了。

    “视力开始下降了吗？都开始幻视了。果然高三学习任务还是比以往都繁重。唉，明天去武馆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