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风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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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天晌午,京城各处以户部名义张贴告示:“今岁以来,颇弊尤往年甚多,天下诸州,或遭水旱,百姓之间,致有磬乏,我朝素以仁德治天下,思一物失所,以百姓为心,诸道遭水旱所损者,倾朝廷所贮斛斟钱粮,量事赈贷,贷借百姓,鳏独不能自存人户,厚加优恤,所损多少,量事赈给。然虽竭尽人事,尽库中之资,犹不能及也。近还有流民数千,百姓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时百姓遭难,流移此境,怎堪其情?遂今日动员京城各户,富弼出粟救灾,百姓捐献粮食,以救饥人,以惠饥民,望各家各户,量己所能,多积德之行,多行善之举!”

    贴告示官吏旁特配了一个文官,当场向百姓大声宣告,连续几天,每天都有人在告示前宣传此事,可是几日过去了,捐赠者寥寥,有一些平头百姓拿来一些家里富裕粮食给官府送来,京城大户仅两三户捐献了3,5百贯银子,离安文煜想象的踊跃相助,户户相帮大相径庭。只有安文煜本人以私家名义捐了3000贯,实在杯水车薪,只够这几天之用。

    好在灾民统计已经完成,安文煜看着灾民之数,居然有5000多人,而且8成以上原籍都来自南境,按照现在人数,各类抚恤、转移、餐食等银两需要百万贯,国库已经无力承担,号召富户又不顺利。

    安文煜连日一直和赵襄子、安文霄商量对策,银两凑不齐先缓后,先把流民食物供给当务之急之事做好。

    这两天,安文煜发现这施粮总是有人多领,现在情况与兖州不同,没有乡绅耆老了解这些流民,这些流民又大多蓬头垢面,衣着破烂,人数众多,也区分不去,总是会有人刚刚拿完,回来又来领,衙吏偶尔能分别出来就呵斥轰走,但是实在人数太多,无法分辨,分得不均,领的少的没领到的就会暗地里去抢去偷,已经有流民因此受伤。

    安文煜正在为此忧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安文霄提了一个好办法,他说他在徐州时候,徐州刺史给灾民发票,分为白、黄两种颜色,每个灾民一张,凭票领取,今天用白的,明天就用黄的,领米时候,交今天的白票,领明天的黄票,明天时候再换回来。

    安文煜觉得这办法甚好,很适合当下,马上令人安排制作领食的票,发放流民,成年壮者每次领三张饼,老幼酌情减之,且规定从其他人已经取得粮食,不得再来领取,这样一部分就不会再要安文仪发的粮食,防止流民缓慢中毒。

    后来,安文煜几人商量,觉得将这些人送往安置周府,路途上车马,粮草,人力,既要出钱,还要百姓赋徭役,大灾刚去,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如给这些流民稍许路费,自行前往,官府出具类似官员赴外地上任的公验,这样当地官员根据公验就可以收留安置这些流民。

    于是,安文煜派人给周围州府发公文,要求加急将州府内可余开垦土地,能容纳流民数量尽快上报朝廷,以筹谋划分安置流民数量。同时安文煜组织人员,给每一个流民准备前往安置州府的流民告身。

    安文煜想,一边把公验印出来,告身姓名、年龄、体貌都空着,一边研究如何划分流民去向,流民人数众多,保证一家都去往一地,同时壮年和老幼所有平衡,这样壮年可以一路照顾老幼,地方也充实青壮年数量,不会因为老幼过多反而增加地方负担。等划分确定出来,再一一填写本人姓名、年龄,体貌等信息,发给百姓个人。

    因此,这段时日,这5000多张公验印制还需要印制,每天还要制作领食的票,百姓划分更是复杂,因此虽然银两还没有头绪,但是依旧事务繁多,安文煜几人每天都不得闲。

    但是有一件事情,一直萦绕在安文煜心中不定,此流民来源之处该不该向皇上奏报呢,是在朝堂上公开奏报,还是私下面圣汇报,最关键是皇上到底怎么想的。这皇太后是安文仪的亲祖母,就算皇上有打算,也不应该会公开违逆太后的。可是不报,以皇帝的权柄,真的会一无所知,他可以隐瞒,会不会更引来皇帝的猜忌。

    安文煜正在想着,抬起头忽然看见上次赵括带来皇帝的赏赐,心中一动。

    皇宫内,皇上寝宫,大理寺卿沈敛、御史台大夫刘恒、中书令王归三人并排站在皇帝榻前,三人已经一一向皇帝汇报三地赈灾详实细节,一边说皇上一边看着三个世子给上报奏章。

    “各位如何评价这三人此行所为?”皇上放下奏章问道。

    三位大人互相看了看,刘恒上前说道:“陛下,依老臣多日观察,安文煜做事周全谨慎但不失胆魄,确实不可多得之才,行事中事事躬亲,但从不贪功,时刻都在彰显天子之德名。”

    中书令王归又说道:“安文霄与安文煜乃手足兄弟,行事风格虽不及安文煜沉稳有谋,但是难得有一份实干的赤子之心,两兄弟虽外在言行不同,但是本性性格其实如一人。”

    皇上不动声色,身居顶端的皇上,已经养成不轻信一人一时一言,深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道理。他看到沈敛一直没说:“沈卿有何看法?”

    沈敛一直在观察皇上的说话,正在暗自思忖,皇上直接就问他,他先是一顿,然后说道:“这文怡世子自小在宫里长大,耳濡目染皇家之气,又有南境鼎力支持,自然办事材优干济。只不过,有一件事情。。。。”

    沈敛看了看皇上,皇上并没有表情,但是肃然之气让沈敛明白,隐瞒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好处:“据私下所知,虽然文怡世子调南境之粮解了湖州之难,但是文怡世子和当地乡绅多有联络,借灾荒之际,收购农户自有的农田,湖州大半的农田已经落入安文煜和各大乡绅之中,这虽不违反大盛律法,可是。。。。”。

    皇帝听完,没有表态,没有人看出皇上听完是如何评判,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有事会再召见你们的。”

    三个人向皇帝领了“喏”,李总管带他们出去了。

    皇帝把赵括喊来:“最近安文煜流民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听说调查准备之事一切顺利,各事都在推进,安文煜自出千金为流民供应食物和医药,只不过还在银钱发愁,还搞了一个动员京城富户、百姓为流民捐赠,不过。。”赵括隐笑了一下,“想必皇上也知道,这些皇亲贵胄,商贾富商哪里是几张告示就能心甘情愿捐的。”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年纪经历还是轻了些,这安文煜为什么不在早朝上上奏呢?”

    “可能是怕皇上怪罪他办事不利吧。”赵括口气虽是揣测,但是却谁都不会怀疑其真实程度。

    皇帝起身从床榻前站起,走到一旁,背手不说话,片刻:“也罢,你下去吧”,然后转身又说道,“明日太后摆宴赏荷,你去安排把那几个世子都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