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将他妹妹赌于了他人
荣国府。
贾玺由小厮领着,穿过二门,进入垂花门,来到贾母院中,便有老嬷嬷在门前拦住,让他在院中等候,自向屋内去传话。
此时,屋内荣庆堂中,正是莺莺燕燕欢聚之时,朱环翠绕的绮丽房间中,欢声笑语不绝。
原来,今日薛宝钗一家人刚到贾府,正与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叙话。
旁边坐的,还有宁国府的尤氏,荣国府孙媳妇李纨、王熙凤,还有宝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公子姑娘,更有薛姨妈薛宝钗母女。
众人谈的正欢,便有林之孝家的进来向贾母道:“老太太,老家来的玺哥儿已见过了老爷,特来请老太太安。”
贾母忙令请了来,同时让宝钗、黛玉、迎春等姑娘到里间避嫌。
林之孝家的应声出去,片刻后就领了贾玺进来。
贾母等人皆举目望去,但见贾玺穿着湖青色长衫,身材瘦长,面容清秀,一身儒雅之气,真是个翩翩少年郎。
当此时,贾玺也已见了屋内景象,但见古色古香的厅堂中花团锦簇,朱环翠绕,少女、少妇、老妪围了一圈,屋内两侧各站许多的丫鬟媳妇,好不热闹。
屋内都是女眷,他不好抬头细看,便低了头,缓步随着前方的婆子行到厅堂中间站立了。
前方屏风前面摆着一张罗汉床,上坐着头戴金色抹额、头发灰白、手握紫檀拐杖的老妇人,她虽年迈,但目光炯炯,满脸富态,笑呵呵问:“可是玺哥儿?”
贾玺心中明白,此人正是荣国府贾史氏贾母,按辈分是他的堂祖母,便作揖行礼:“孙儿见过堂祖母……”
贾母满脸笑容的点头:“好好好,快起身吧。抬头让我看看……”
贾玺不知道贾母要干什么,便依言挺身抬头。
贾母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微微点了下头:“你这模样,跟你爷爷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真是个天生的秀才……
“可惜了,六堂弟年纪轻轻就去了,不然依他的才学、能力,早就在神京做官,你家也不会落魄……
“你父母又在三年前去了,却是苦了你……”
说着,贾母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是双喜临门,不提那些事了,不但太太家来了亲戚,连族里也来了人,该好好乐乐才是……”
贾玺知道贾母口中的六弟,就是他的爷爷贾代仁,是贾母的丈夫贾代善的堂弟、荣宁两国公的侄子。
贾玺既不属于荣国公后人,也不属于宁国公后人,而是他们堂兄弟的后人。
“鸳鸯,带他认认人。”贾母转头向旁边穿着翠绿色袄裙的少女笑道。
名为鸳鸯的少女应了一声,缓移莲步,来到贾玺身侧,向他介绍屋中众人。
当先介绍坐在左侧上首梨花椅上的中年女子,“这位是大太太邢夫人,是你堂伯母。”
贾玺拱手称了一声堂伯母。
鸳鸯又指向下首的中年女子,“这是二太太王夫人,也是你堂伯母。”
贾玺照样行礼。
鸳鸯转过身,看向右侧一个中年女子:“这是二太太的姊妹薛姨妈,也应称一声伯母。”
贾玺闻言愣了下,也行了一礼。
鸳鸯又带他认了贾珍之妻尤氏、贾琏之妻王熙凤、贾珠之妻李纨三人。
至于黛玉宝钗等人,因不便见外男,也就未向贾玺介绍。
全都见过,贾母让身边的丫鬟搬来了绣墩,给贾玺坐了。
贾母因问了贾玺一些家中之事,感叹了一番,得知他已经有了秀才身份,又是称赞一番,而后又问:
“听闻你这次来京是参加围棋大赛来了?”
贾玺点头:“正是,我在金陵取了棋赛魁首,特来参加腊月十五日的决赛。”
“好好好,”贾母满脸是笑,“在金陵的族人里,数你最有出息了,不但有了秀才身份,还挣了如此大脸。”
说着,又看向邢夫人与王夫人,道:
“这孩子三年前就没了父母,也没人逼着他读书,全靠着自己,现今就有了功名,还夺下了金陵围棋魁首,比府里的孩子可刻苦多了……
“咱府里那些孩子一个比一个淘气,整日斗鸡走狗,不说好好上进,也不为大人分忧,也不为以后谋划,若他们有玺哥儿一般的心气儿,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邢夫人、王夫人知道,贾母这是明着夸贾玺,实则是在说她们没管好家族子弟,没生出上进的哥儿。两人不敢反驳,只得诺诺应声。
薛姨妈人老成精,看出贾母的意思,笑向贾母道:“人都说寒门出贵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玺哥儿这是正应了这句话了。
“像我家的蟠儿这些孩子,自打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吃过苦,反倒不如穷苦人家的孩子上进,若是咱家也如穷苦人家一般,只怕他们反倒能上进了……”
贾母听了大笑:“哈哈,若按姨太太这般说,反倒是怪咱家太富贵了。”
“正是这个理儿……”薛姨妈笑着应和。
两人谈了几句,贾母转向贾玺道:“听闻你已成了亲了,之前也不告诉族里一声,我们还未曾给你祝贺。”
贾玺道:“千里之遥,没能给族里消息,是我疏忽了。”
贾母笑道:“不妨事,过几日再给你们补个礼就是了。你今天该带着孙媳妇儿来的……”
“舟车劳顿,我让她在家里歇一日,明日再来给老太太并族里人请安。”
贾母微笑点头,赞赏道:“父母双亡,竟凭着自己的能耐成了亲,实属难得。也不知你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她家祖上虽是诗书之家,但到她这里就没落了,三岁就进了寺庙修行,我与她也是在寺庙相识。”贾玺道。
贾母听了纳罕,惊奇道:“三岁就进了寺院修行,想来她家是个栽了跟头的,也是个苦命人……不知她原系何家?”
“幼年之事,早已忘却,连姓氏也没了,只有一个道号,名为妙玉。”
贾母垂眸叹息:“可怜可叹。”
两人又聊了几句,贾玺忽而向薛姨妈道:“今日来之前,并没想到薛家伯母也在这里,今日既遇到了,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薛姨妈正在喝茶,没想到被贾玺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下,笑道:“都是自家人,玺哥儿有话不妨直说。”
有了薛姨妈这句话,贾玺就定下心来了,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卷纸张,递向薛姨妈:“姨妈看了就明白了。”
薛姨妈身侧的丫鬟伸手接过,递给薛姨妈,她看了一眼,疑惑道:“这……这是婚约?”
“伯母说的是。这确实是婚约。”
一句话惊动了贾母等人,薛姨妈将纸张递与他们查看。
薛姨妈眉头紧皱道:“照上面所说,是蟠儿将我家宝钗赌给你了?”
“正是的。”贾玺正色道,“数月前,还在金陵时,我与薛蟠兄弟对赌,连家产都输了,没想在最后一局赢了文龙兄。伯母若是不信,可寻来文龙兄与我对质……”
薛姨妈脸色沉了下来,从胸口取了紫色绣帕,擦了擦鼻子,沉吟了半晌才道:
“我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出了这等事,竟将他妹妹赌于了他人,这个孽障,真是一会儿都不让我省心……”
看薛姨妈动了怒气,显然是对这婚约不满意,贾玺就皱起了眉头。
里间的座椅上,正在谈笑的宝钗、黛玉等人闻言,也都住了言语,目露讶异之色。
宝钗更是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做梦都难以相信她哥哥将她赌给了别人。
等她听完了贾玺两人的对话,才不得不伤心地接受被哥哥赌给了他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