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吉田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浦金大姐。
龟田:“我们前期一共选择了三个初步人选,经过山本司令官和我的复选,最后确定这位红雨女士。但是到底能不能录用,还请吉田先生定夺。”
吉田:“你的这套衣服好像?”
浦金大姐:“唉,这套衣服你是不是感觉眼熟?”
吉田:“是,有点像似日本的服饰呀。”
浦金大姐:“先生真是好眼力呀,这就是我远在日本的小姨寄给我的。”
吉田:“噢,还真被我说对了。”
浦金大姐:“今天出门前我就一直在想,今天过来见您、见晴子,我该穿一套什么样的衣服呢?”
吉田:“这个很重要吗?”
浦金大姐:“重要呀。我要表现出对您及晴子的尊重,就要首先从服饰上做起。”
吉田:“谢谢,让你费心了。”
浦金大姐:“我想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这套比较合适。”
吉田:“为什么呢?”
浦金大姐:“因为我即将融入的是一个日本人的家庭,而且又是给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做老师。”
吉田:“嗯,多谢,让你用心了。”
浦金大姐:“不必客气。”
琼花别墅院客厅,吉田、龟田和浦金大姐还在交谈着。
吉田:“你叫什么名字?”
龟田抢着回答道:“她叫红雨。”
浦金大姐:“是的。”
吉田:“这是你的笔名?好像不像一般中国人的名字,你这名字也有什么说法吧?”
浦金大姐:“不是,这就是我的名字,是我父亲起的。”
吉田:“有什么说法吗?”
浦金大姐:“据我母亲讲在我出生那天本来天空晴朗,可就在我呱呱坠地之时刚好下起了小雨。父亲说这是上天有眼,我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吉田:“噢,你的父亲很有情趣嘛。”
浦金大姐:“我母亲姓洪,刚好又赶上下雨,父亲就给我起名红雨。”
吉田:“一定是有什么寓意吧?”
浦金大姐:“是呀。大概的意思是不求我这一生多么的轰轰烈烈,只希望我像雨打芭蕉似的润物无声。雨,带着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嘛。”
吉田:“好,这个名字好。”
吉田先生看了看晴子,晴子早就坐到了浦金大姐的身边了。
吉田:“不知你是否介意?能不能问一下,红雨女士今年多大了?”
浦金大姐:“没关系的,我今年31岁,正好是民国元年出生的。”
吉田:“哦哦,是明治44年,与晴子母亲同年。”
吉田直起了身子,“这样吧,如果你也愿意的话,我们决定请你来给我的女儿晴子当中文老师。我们的学习时间不用固定,你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改日。一周过来一两次就行,主要是学习一些中国古典文学方面的知识。我们出去参访时如你有兴趣可以一同前往。待遇从优,但不能在我这吃住,你看可以吗?”
浦金大姐:“先生,你的意思是,我被录用了?”
吉田:“是的。”
浦金大姐:“那是太好了。吉田先生,我觉得有一事我还得事先和你说明一下为好。”
吉田:“你请说。”
浦金大姐:“中国的古诗词很多都是和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诗人的作品都或多或少地会带有自己的阶级情感。那么我们在学习古诗词时,除了欣赏作品本身的美和意境,恐怕难免也会遇到这个问题。回避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对作品的理解和欣赏会带来伤害。我可以保证,我本人没有什么政治立场,在和晴子一起学习时也会多多注意。”
吉田:“这个不必在意,历史就是历史。”
浦金大姐:“这样最好。”
吉田看看龟田,“你看如何?”
龟田:“全听先生的。”
戴维诊所门前的两个便衣还在盘查前来就诊的病人,一个便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两个人耳语了一下,其中一人骑着自行车飞跑而去。
便衣骑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旁,把自行车一推,飞奔着进了电话亭。便衣取下听筒开始拨号,过了一会儿,挂上话筒又取下又开始拨号,突然又转身出了电话亭。从地上提起自行车又骑回了戴维诊所门前,显然电话的那一端是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便衣骑着自行车一路飞跑着,回到那个公用电话亭旁,把自行车一推,进了电话亭,取下听筒开始拨号,这次接通了,对着话筒讲着什么。
龟田刚从琼花别墅回来,进了办公室。陈青山跟在身后,龟田摘下头上的军帽,陈青山接过来挂在衣帽架上。
陈青山:“还顺利吧?”
龟田:“吉田先生非常满意。”
陈青山:“这就好,就怕吉田先生怪罪。”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龟田抓起电话,“什么?”“刚刚,江兴路戴维诊所?”“好,你马上回去,扣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
陈青山:“怎么了?”
龟田:“快,去江兴路戴维诊所。”
便衣跌跌撞撞地出了电话亭,从地上提起自行车,抬腿跨了上去,可自行车不动了。便衣低头一看,原来经他几次一摔,自行车的链条掉下来了。他蹲下来修了一会,可是没有修好。他也顾不上自行车了,抬起手想叫人力车。可恰巧这时整条江兴路上也没看到一辆人力车,便衣连滚带爬地向戴维诊所方向跑去。
日军驻龙城司令部办公室里,山本伸手去取自己的军帽,李兴宇站在一边。
山本:“现在是前方和后方一起吃紧呀,龙城一摊子乱事还没什么进展,可清乡的部队战事不利,特别是物资保障又十分困难。朝这样打下去,三天内就得全部收兵。”
李兴宇:“阁下不是去过龙城商会了吗,物资筹集应该水到渠成了吧。”
山本:“去了也没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么短的时间,商会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李兴宇:“这倒是。”
山本:“只能是弄多少算多少吧,也算是给前方的将士们打打气。”
李兴宇:“是。”
山本:“所以我们必须立即赶往七桥镇,那里是这次清乡行动的一个重要物资转运站。”
李兴宇:“明白。”
李兴宇:“那刚刚筹集的这批物资呢?”
山本:“我已经交代刚刚上任的商会刘会长去办了,明天最晚后天能到七桥镇。”
李兴宇:“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山本:“马上就走。龟田课长在家吗?”
李兴宇:“不知道,需要联系他吗?”
山本:“算了,我们现在就走。”
李兴宇:“嗨。”
山本急匆匆地走出司令部大楼,李兴宇三步并作两步的跟在山本的身后。司令部门前的台阶旁,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发动机已经打着了火,司机已经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站在车外等着山本。轿车后面还停着一辆军用卡车,上面已经站满了日军士兵,卡车车头机关盖上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山本抬腕看了看手表,又回头看了看司令部大楼,一步跨进车内。李兴宇给山本关上车门,又向卡车司机打了个手势,自己一溜小跑着跑向副驾驶位,拉开车门上了车。车队驶出了司令部大院。
戴维诊所手术室,戴维博士拿着镊子,从一号首长的伤口里取出了一颗子弹弹头。在郑舒文的面前亮了亮,手一松,弹头掉进了托盘里。戴维又接着清理创伤开始缝合。一会儿戴维摘下口罩,示意郑舒文手术成功。郑舒文高兴得差点叫出声,赶紧开门叫人,赵忠辉、吴正飞和柳参谋等早就候在手术室门外。
郑舒文:“手术成功,不能停留,你们快点走。”
赵忠辉看了看戴维,想和他握下手,戴维赶紧往后一躲,说了句中文,“仁慈的主呀,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赵忠辉善意的一笑,跟随柳参谋他们推着一号首长出了诊所。
赵忠辉、吴正飞、柳参谋推着一号首长出了诊所大门,正要上救护车,待在原地的那名便衣想要上前阻拦。吴正飞靠近他,一个锁喉把他勒昏拖上了车。救护车迅速驶离戴维诊所,消失在江兴路的那一端。
龙川码头上停靠着5条商船,龙城商会新任刘会长和一群商人正在指挥码头工人们装船,可以看出货物大多是粮食,还有少量的汽油。
刘会长:“还请兄弟们再加把劲呀,货出不去,是要出人命的。”
码头工人甲:“刘会长,不是兄弟们惜力,而是装了半天了还没休息呢。”
刘会长:“兄弟们辛苦了,工钱加倍。”
码头工人乙:“就是给再多的钱,兄弟们也干不动了呀。”
刘会长:“万万不可。你们是有所不知呀,为了这批货物早点发出,我们有一名商会同仁被日本人扣押起来了。如果货发不出去,同仁有性命之虞呀。”
码头工人甲:“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来,兄弟们再加把劲。”
刚才骑自行车去打电话的便衣满头大汗地跑回到戴维诊所门前,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同伙了。这名便衣慌慌张张地跑到诊所门口,护士小叶拦住他,“不许进,你看病吗?”“不看病。”“不看病不能进。”
他气急败坏地回过身子,这时龟田坐着黑色轿车赶过来了。龟田下了车,这名便衣跑过来。
龟田:“人呢?”
便衣:“应该还在里面吧,我刚回来。”
龟田:“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便衣:“还有一个,一共两个人。”
龟田:“那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便衣:“刚才还在,等我回来时就找不到了。”
龟田走进诊所,戴维博士迎上来,“先生,你这是?”“刚才进来的那个病人呢?”“你说的是哪一位?我这每天进进出出的病人很多。”
龟田眼睛一瞪,“就是自称头部受伤的那一位。”“是他呀,已经走了。”“他到底是什么病?”“头部受伤。”“确实?”“是。”“他叫什么?哪里人?”
戴维转身向郑舒文,“把登记簿拿来。”
郑舒文:“这个病人没有登记。”
龟田:“你们对前来就医的患者都不登记吗?”
戴维:“病情危急,加上你们的人在这一干扰,一着急把登记的事都给忘了。实在抱歉。”
龟田:“你们等着。”说完龟田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