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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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宁静秋手里拎着几盒点心走在河沿巷上,这是今天得空前去看望伪军队长丁顺的妈丁大娘。宁静秋觉得丁顺从小丧父,如今母亲双目失明,他当个伪军队长也是实属无奈。丁顺穷苦出身,底子不坏,加上从小就对自己有好感,这个关系暂时得留着,万一以后遇到紧急情况时也许有用。

    宁静秋一边想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河沿巷76号门口,宁静秋看着所谓的76号也不过就是一个低矮的草房。宁静秋弯下腰,轻轻地敲着破旧的柴门,里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啊?顺子不在家”。

    宁静秋听出来了,这就是丁大娘的声音,“大娘啊,我不找丁顺,我是来看你的。”说着宁静秋就推门进了屋,屋里几乎一点值钱的摆设都没有,由此也可以看出,丁顺与一般的伪军有所不同。

    丁大娘:“你是谁啊?”

    宁静秋:“大娘,我是静秋啊”

    “静秋,村东头老宁家的闺女静秋吗?”“嗯,丁大娘,是我。”

    丁大娘伸出手来,宁静秋上去拉住丁大娘的手,丁大娘的另一只手在宁静秋的手上反复的抚摸着。

    “静秋啊,自从你去上了大学,咱娘俩就没见过面呢。”“是啊。有一回我回村里去你家,你正好下地干活去了,当时只有顺子在家。”“我知道,我知道。别提我那没出息的东西了。你能来我家啊,把我那傻儿子顺子偷偷乐了三天呢。”“是吗?”“这你还不知道吗?你顺子弟成天是做梦娶媳妇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这我没少说他,还打过他呢。”“哈哈,用不着这样,顺子从小就心眼好。”

    丁大娘:“静秋啊,听顺子说你还没成家?”

    宁静秋:“大娘,现如今兵慌马乱的,哪能安心过日子呀。”

    “但我们都是女人家,还是女大当嫁吧。”“大娘,你怎么还不给顺子张罗个媳妇呢?”“你看我们这寒门苦窑的,哪个闺女愿意嫁上门呢?”“顺子弟不是当上长官了吗,家里咋还这样?”“他那是什么光彩的营生吗?我成天掐他的耳朵边,不准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被我知道,我立马死在他眼前。我说了,老娘眼瞎是看不见了,但拿个刀剪的力气还是有的。”“嗯,顺子打小就听你的话。”“在孝顺这点上他还是做到了,也不枉他爹给他起了个顺子的名字。”

    丛六和小来子、陈勇三个人坐在快活林酒馆的一张桌子前。桌上有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盆煮熟的菱角和毛豆。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

    吴正飞走进来,打眼四下一看,与丛六的目光相对。丛六连忙与两个马仔碰了下酒杯,让他们退下了,“爷来了,你们一边去。”

    小来子、陈勇:“好的,丛爷。”

    小来子、陈勇端起酒杯站起身,每人抓了一把菱角和毛豆去一边待着了。

    吴正飞坐到丛六的对面,让伙计拿个酒杯过来,“伙计,上个口杯。”

    酒馆伙计随即应着,“好嘞,”酒馆伙计飞也似的送来一个酒杯。吴正飞自己倒上杯酒,喝了一小口。

    丛六:“爷,你来了?”

    吴正飞点点头,“红营子去了吗?”

    “绝对。”“有收获?”“老有收获了。小鬼子牵了条狼狗,吓唬我们,你说怎么着?”“怎么了?”“爷几个不尿它!”

    吴正飞放下了酒杯,“什么?”

    丛六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呸,呸。你是爷,你是爷。”

    吴正飞:“仓库门口的路有多宽?”

    丛六:“卡车能过。”

    “门口的路有多长?”“精确的说,312步。”“还精确的说?”“是啊。你别看我们弟兄们喝酒了,但办事就是这么牢靠。”“你们喝酒后走路还那么靠谱吗?”“这倒是,有时向前一步,有时后退两步,要不然也不像醉鬼啊。”“哦。”

    丛六一拍胶袋,“这么一来,不,还真不够精确了。”

    “我说咋这么精确了呢。”“爷,我们下次再去精确地量一量。”“没有下次了。说说仓库周围兵力部署情况咋样?”“爷,兵力部署?这个没看明白呀。”

    吴正飞身子往前倾了倾,“此事先放一放。”“有新活?”“找个人。”“找人?”“是,找人。”“爷,你真开眼。”“怎么说?”“我是说你是找对人了。”“哦?”“在龙城这个地界,找个死人不好说,找个活人我是手拿把掐。”“话先别说的这么满。”“我说的是真格的。”“因为这次找人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只能悄悄的干活。”“明白。”“找到后立即通知我。”

    丛六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放心。没问题,在龙城找人,我数这个。”

    吴正飞:“此人具体的外貌特征还不清楚,但有一条非常明确。此人叫胡正东,老家是龙城凤凰池村人。你去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妥了,有名有姓的他就跑不掉。”“切忌不可声张,要不然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爷,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呀?跟你干活,喝酒钱是有了,可怎么连命都要搭上呢?”“别问。这年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干活拿钱喝酒玩女人这还不够?”“够,这年头过一天算一天吧。”

    吴正飞递给丛六一沓钱递,“有钱就快活吧,事成之后还有这些。”

    丛六:“好嘞。”

    龙城日军司令部走廊里人来人往,一个个的都是那么紧张忙碌,又神经兮兮。几个迎面而来的人与李兴宇打着招呼,“李先生好。”

    李兴宇也一一低头回礼。李兴宇走到山本司令官的办公室门前时,看到山本办公室大门大开着。三个日本军官笔直的站着向山本报告着什么。远远看去,在山本司令官的身后,一个金属保险柜上似乎还挂着一串钥匙。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日军军官的马靴声。李兴宇转头一看,冈崎中尉和两个背着步枪的日军士兵朝山本司令官的办公室走来。李兴宇连忙原地立正,低头,恭敬的向冈崎打招呼,“冈崎太君,你好。”

    冈崎理也没理李兴宇,趾高气昂地进了山本办公室。冈崎一进去,刚才在里面的三个日军军官全都出来了,随即山本办公室的大门也关的严严实实。

    一辆人力车驶到江扬旅馆门前停下来。赵忠辉下了车,收起雨伞,抬头仰望天空。赵忠辉四下看了看,抬脚进了旅馆。旅馆门房大爷摘下眼镜仔细打量着赵忠辉,“先生,你是?”“大爷,我来找人。”“找人?那还得烦请你登记一下。”“好的”。

    赵忠辉在登记簿上写着,“杨虎,201,梅小姐。”老人看也没看赵忠辉写的是什么,就合上了登记簿,“先生,你请。”

    赵忠辉步履轻轻的走上台阶。因为正在下雨,旅馆楼梯上也没有多少人走动。赵忠辉看看楼梯的墙壁,又看看楼梯出口,就这样到了二楼。赵忠辉看到江扬旅馆二楼走廊,是个典型的苏中常见的外开放式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客房,另一侧则是直接对着外面。走到208室门前时,赵忠辉抬手敲了敲门,里边传出唐绾儿(美智子)的声音,“谁啊?”“是我。”

    唐绾儿(美智子)打开门,看到是赵忠辉,连忙伸头往外看了看,“请进。”

    赵忠辉进到客房来,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再没有过多的陈设。也许是唐绾儿(美智子)刚刚洗过头,房间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唐绾儿(美智子)头发就那么散着,身穿一件薄薄的长纱裙,轻盈透明。微风吹来,裙摆微微摆动。唐绾儿(美智子)见赵忠辉看着自己,心想他是一个共产党,我穿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再一想,他一个大男人在这,我去换衣服就更不可能了。

    “请坐,你等一下,我去披件衣服。”

    赵忠辉坐下来,唐绾儿(美智子)披了件小衫,也在赵忠辉旁边落座。

    赵忠辉:“我刚才看了看,这个地方比较偏僻,而且你的形象气质与江扬旅馆也很不协调。你住在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今天你就搬到龙城书屋去住吧。”

    “我住那,方便吗?”“没有什么不方便。你在龙城人生地不熟的,住在外面,恐生枝节啊。”“今天就去吗?”“就今天。”“好的,在这一切听你安排。”

    赵忠辉:“你离开军部时,首长有什么交代吗?”

    唐绾儿(美智子)压低声音,“考虑到龙城日益复杂的斗争形势,首长一方面是让我来加强龙城的地下组织力量,另一方面也是让我亲自到地下斗争第一线经受锻炼。你可能也知道,我参加革命受训后,基本上都是在特训班当教官,并没有多少实际工作经验。”

    “我也是一直在野战部队打仗,更是隐蔽战线的一名新兵。”“我真的不知道我主讲的化妆伪装这门课,到了实战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有丰富的教学经验,龙城地下组织重建后,特别需要进行相关的培训。你的到来对我们来说真是及时雨啊。”“谈不上,谈不上。我们还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提高吧。”

    怡红院二楼一个包间的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冒着热气,屋子里满是硫磺味。胡正东泡在木桶里,满脸通红。冈崎和几个便衣坐立不安,围着木桶走来走去。

    冈崎:“胡先生,你这病情是不是有所好转了?”

    胡正东:“我的银屑病自我5岁起就有了,经过多年寻医问药不见好转。但过去一般都是在春冬季易发或加重,夏秋季总能得到缓解。这次倒好,现在是正值夏秋季呀,怎么反而加重了呢?”

    “一定是与你近日比较劳累有关。”“那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啊,你来龙城已有多日,可我们还是一无所获。”“你急什么?他们又跑不了!只要你们好好封锁我在龙城的全部消息,就是再多些日子也是一样的。”“可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出来呢?”“你知道什么呀?我在龙城工作多年,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我必须亲自行动,以解心头之气。”“就怕夜长梦多。”

    “那就想想办法让我快点好起来。”“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泡澡所用的硫磺和槐树籽都是上好的,陆军医院也在抓紧研究你的病情。”

    “还有就是这倒霉的雨,啥时才能放晴呀?”胡正东显得极不耐烦,“加水,加水,水又都凉了。这里哪是泡澡的地方啊?还是把我送到兄弟澡堂吧。泡泡澡,修修脚,多年前我就喜欢在那泡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