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到宪兵队办公室,冈崎威严地站在办公桌前,陈青山站立一侧,两个负责监督回春堂中药铺的便衣一脸沮丧。
冈崎:“八格,你们什么的干活?军统的人去哪了,什么时候逃跑的你们都一无所知吗?”
便衣甲:“我们从白天到晚上一直都在外面监视,晚上直到你们过来里面的灯光还一直亮着,确实没看到他们出来。”
便衣乙:“是的,是的,我们哪也没去。就是出去吃了碗馄饨,真的没有发现他们逃跑。”
冈崎走过来,分别打了他们两个耳光,“都出去吃饭了,还说没有离开过?废物,滚!”
陈青山上前宽慰起了冈崎,“太君息怒。军统分子跑不了,这次跑了,还有下次。”冈崎气的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几个小时前,陈青山焦躁地在宪兵队院子里来回走着,恰好这时只见李兴宇从外面走进来。陈青山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迎上前去,“陈兄,你怎么在这?”“宪兵队有行动,龟田中佐安排我来配合。”“噢,你辛苦了,山本大佐让我过来取份文件。”说完李兴宇就要走进宪兵队大楼。
陈青山趁前一步,“李兄稍等。”李兴宇回过头来站住脚,“陈兄有事?”
“是这样。家母偶感风寒,早上出门时嘱咐我抓几味药带回去。为了行动保密,现在冈崎中尉规定任何人不得离开这个院子。正好在这碰到你,还想请李兄代劳。”“没有问题,小事一桩,都是些什么药?”“这你得记好了。连翘4钱,淡竹叶6钱,牛蒡子3钱,其他的麻黄、甘草等家里都有。你都记住了吗?”
李兴宇笑了笑,“放心吧,这么点事还能记不住吗?不就是连翘4钱,淡竹叶6钱,牛蒡子3钱吗?”“对,有劳。”“没什么。一会我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汉正街的福寿药铺,顺道就给你办了。”“不,不不。家母一直服用状元街回春堂中药铺的药。没办法,就认他家的牌子。烦请李兄多走几步,行个周全。”“行,行。既然如此,我就去回春堂,那也没远多少。”“还请李兄买好药带回特高课,我任务结束后再去取。”“好的。”
李兴宇径直走进回春堂中药铺,左右张望了一下。一个年轻的药铺伙计大虎子跑过来,“先生,您抓药?”“缺几味药。”“您请说,看小店是否有货。”“连翘4钱,淡竹叶6钱,牛蒡子3钱。”
大虎子听到这些,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噢,您说的这几味药小店都有,其他的药不用了吗?”“我也只是替人来抓药,据说其他的药他自己家里有,不用再抓。”“明白,您稍等,这就给您抓。”
大虎子拿起杆称称药,李兴宇站在柜台前等待。李兴宇拿起包好的药出门而去。大虎子把李兴宇送出大门,警惕的往外看了看,迅速回身进了里面的房间。
回春堂中药铺里间屋子不大,一个写字台,一张老沙发,军统龙城站站长吴正飞坐在沙发里面看书。
大虎子一进来,显得有些慌张,“站长,不好了,有情况!”
吴正飞抬起头来,“慌什么,慢慢说。”
“刚才进来一个人抓药,报的药名是‘连翘4钱,淡竹叶6钱,牛蒡子3钱’。”“还有呢?”“说是替别人来抓的。只抓这三味,其他的药家里还有。这和我们与‘当归’约定的暗号完全一致呀。”吴正飞陷入思索。
大虎子:“会不会是巧合?‘当归’为什么不亲自来?”
吴正飞:“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从没见过。”“说说模样。”“一个男的,三四十岁,个子不高,看模样举止不是普通人。”“药铺外面有异常吗?”“感觉有便衣在监控我们。”“那就找个机会赶快撤退。”“是。”“另外还要赶快通知弟兄们,马上撤退。”
吴正飞、大虎子等一直扒在药铺窗户前观察外面便衣的动静,当他们看到两个便衣离开的时候,连忙推门走出了回春堂中药铺。大虎子临走时要关电灯,吴正飞制止了他,“别关灯。”“怎么了?”“迷惑敌人。”“哦,明白。”
龙川码头,18日早6时,薄雾。渡船靠上码头,乘客陆续下船,两名伪军在检票口盘查下船的乘客。美智子和几名身穿黑衣的便衣特务在一旁冷眼相看。贾岛躲在栈桥的一根柱子后面,仔细辨认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乘客。直到最后一个乘客从身边经过,贾岛朝着美智子摇了摇头,美智子手一挥,特务们迅速撤离。
坐落在龙城汉正街的龙城教会医院规模不大。一个小院,院门顶上有一圈弧形的四个大字——“教会医院”。刷得通红地大大的红十字标志略大,夹在“会”和“医”两字之间。院里有一圈联排建筑,三层的居多,白墙红瓦。一大早,院内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来来往往的与行人混杂在一起。
医院二楼长长的走廊,顶上高高地吊着大大的“肃静”二字匾额,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看病的人群来来去去。走廊正中有个护士站,郑舒文和其他两名护士正在忙碌着。
这时,“铃、铃、铃”,护士站台面上的电话响了,一名护士抓起电话听筒,“喂,这里是教会医院。”“噢,找郑护士呀,你稍等。”护士转头朝向郑舒文,“舒文姐,找你的。”
郑舒文起身,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听筒,“哪里?我是舒文。”
电话那头说着什么,郑舒文不停地“嗯、嗯”着。
夏日的阳光照射在双阳河面,水平如镜,水波不兴。赵忠辉和侦察员从河堤上跳下河坎,几个人脱掉上衣外裤,只穿着个裤衩慢慢地趟水走向河心。赵忠辉小心地拨开莲藕和菱角叶片,一步步地试着往前走,快到中间航道时,河水大约齐肩深。他让战士们潜入水下,浓密的叶片完全遮住了战士们,从上面一点也看不出水下藏着人。
赵忠辉大喊一声,“出来。”几个战士猛地往上一跃。
赵忠辉问他们,“大家感到起来出水时,脚底踩着河床能吃得上力吗?”战士们答道:“能,非常有力。”
双阳河三里桥河段,河堤上的灌木丛中,一艘鬼子汽艇由远渐近。汽艇上飘着鬼子的太阳旗,艇盖上架着一挺机枪。一个鬼子军官杵着军刀站在前甲板上,一个伪军端着茶杯、哈腰候在一旁。快到三里桥河面时,汽艇略有减速,但无其他动作,汽艇经过预定伏击点位置继续北上。赵忠辉看看手表,手表指针指向下午1点10分。
龙川码头堤岸上的一个凉水摊,赵忠辉戴着草帽坐在凉水摊前。凉水摊,就是一张破桌子上摆着一把茶壶和几个茶碗。过往的穷人酷热难耐,有的过来讨口水喝,走时扔下一些零钱。赵忠辉嘴里漫不经心地吆喝着“凉茶,凉茶”,眼睛却专注地注视着码头上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艘汽艇从双阳河上游方向驶来,靠上码头。随着螺旋桨转动,汽艇前进后退,河边翻滚起黑色的泥浆。
赵忠辉从口袋里掏出手表,低头一看,手表指针指向下午3点。码头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赵忠辉戴着草帽还守在凉水摊前。又过了一阵工夫,另一艘汽艇从双阳河下游的方向驶来,靠上码头,河边依然是泥浆翻滚。赵忠辉看了看手表,手表指针指向下午4点。赵忠辉收拾起凉水摊离开了码头。
龙川码头,18日下午16时。一艘渡船靠上码头,乘客陆续下船,两名伪军在检票口盘查下船的乘客。美智子和几名身穿黑衣的便衣特务在一旁观察,贾岛躲在栈桥的一根柱子后面,仔细辨认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乘客。一个年轻女子走下船,只见她头上戴着白色的纱帽,露出漂亮的发带,穿着洋学生模样的连体裙装,胳膊上挎个小坤包,手里拎着一个皮箱。贾岛向美智子眨了眨眼,美智子迎上前去拦住了这位女子。
美智子:“请你把证件拿出来。”
女子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皮箱。女子优雅地从挎着的坤包里取出良民证递给美智子,美智子接过证件仔细比对着,“你从哪里来?”“上海。”“要去哪里?”“龙城呀。”“来龙城干什么?”“回家呀,还能干什么?”“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衣服和书籍。”“箱子打开,检查。”
女子有点动怒,“你们是干什么的?连我的箱子也要打开检查?”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边跑过来一边叫着,“二小姐。”
女子一见来人,“吴叔,你快和他们说说。他们太无礼了,居然要检查我的箱子。”
吴管家转向美智子,“敢问你们是?”
美智子不屑一顾,“特高课。”
吴管家一边连忙点头,一边拱手连连作揖,“太君辛苦了。这是我们卫家二小姐卫玥,刚刚从东洋留学回来。”“龙城盐商卫青?”“是,是。”
美智子头一扬,“不管是谁,都要接受检查。”
特务们上来就要抢夺卫玥手中的皮箱。
卫玥用手一挡,“简直太无礼了。”
美智子过来甩手就给了卫玥一个耳光,“放肆!这里是受大日本皇军管辖,不是你们卫家的地盘。你还是刚从大日本帝国留学归来的,怎么一点规矩也没学会?”
两个特务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件衣服,还有几本书籍。美智子弯腰拿起书看了下,都是《简爱》和《源氏物语》等外文书籍。美智子把书扔到地下后,瞟了一眼贾岛。贾岛摇摇头,美智子和特务们扬长而去。吴管家赶紧收拾东西,拉着哭着的二小姐卫玥离开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