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自食恶果
房屋内,一盏油灯,火光将熄不熄,昏昏黄黄。
施恩在仰头盯着屋顶,未见动静,眼尾余光却瞥见窗外有人影闪过。
这一次,他连一个“谁”字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破门而入的人夺了刀,反手钳制在地。
宁灏血气方刚,怎能眼见一名弱女子被残忍对待而选择袖手旁观。
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出手了。
破门而入,擒住施恩在,用床单裹住奄奄一息的女子,然后几人匆匆赶回县衙。
县衙里正准备歇下的李若晏作为这里唯一的医师,也被叫了过来。
首先映入她眼前的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脸,李若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眼睛以上还算清秀,但至鼻梁起,脸上有似蜈蚣的条形丘陵,也有块状疤痕,叠叠重重,都曾都烂入皮层深入骨。
掀开床单,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鞭痕、刺伤、割伤,手腕靠近动脉的地方割了几道极深的新伤,血正从那流出,染红了裹着她的床单。
在旁边帮衬的两个嬷嬷,虽然在衙门里见惯了伤者,可仍觉得身上直冒寒气,不禁后退了两步,移开视线,都不敢看。
“快拿布带过来。”
给伤口包扎后,李若晏让两个嬷嬷摁住出血口,又用布带在受伤侧上臂中部位置系紧,阻断血液流往伤口。受伤的女子被疼醒来了,沙哑着嗓子喊疼,声音犹如风吹破鼓,指刮锅底。
一个多时辰后,李若晏已经给所有的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膏,自己也累得瘫软在地。
门外庄福敲门,为了避嫌,他也没进来,隔着一扇门,压低声音问:“带来的姑娘情况怎么样了,可带去问话?”
李若晏啪地一下打开门,满面怒气道:“问什么话,就只剩一口气了。”
“这样啊?”庄福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就往回走。
“慢着。”李若晏出了房间,掩上门,对庄福道:“是不是施恩在什么都不肯说?“
“死鸭子嘴硬,上了刑都没用。”
“走,我同你一起去。”
大堂之上,施恩在趴在地上,屁股鲜血淋漓,手也因受刑变成乌紫,指关节肿大。
坐在太师椅上的萧逖见李若晏过来了,朝一旁的吴县令,体贴道:“吴县令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吴县令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听萧逖这么一说,吓得睡意全无。
“下官应该的,不敢谈辛苦。”
一定是自己打哈欠被他发现了,这位爷杀人、折磨人都能面不改色。
踏过尸山血海的将军,惹不得的。
虽眼下,这位爷温文尔雅,而且笑得……
吴县令猛地一个激灵,从他冷冷的笑意中悟出对方真正的含义:这位爷是在赶他走。
圆滑如他,吴县令配合地打了个哈欠,弯腰拱手,恭敬道:“多谢萧将军体恤,下官这几日日夜查案,确是体力不支。下官先告退。”
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生怕多呆一刻,听了不该听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萧逖带过来的心腹。
快步过来的李若晏开门见山问萧逖:“什么都没招?”
“嗯,他不怕酷刑。”
一般的人都抗不过酷刑,施恩在却不同。
他在受刑时也惨叫,表情却是在享受。
他在享受皮肉疼痛带来的快感!
萧逖将他的推测说给了李若晏听。
李若晏一脚狠狠踩到施恩在的臀部上,施恩在闭上眼睛大叫。
眼睛闭上,就泄露不出情绪。
但李若晏还是从他脸部无法控制的颤抖肌肉,辨出了他陶醉痴迷的心情。
“原来有嗜痛癖。”李若晏恍然。
她脚在地上蹭两下,想蹭点刚沾的晦气。
萧逖从太师椅上走下来,站在李若晏旁边道:“你可有对付他的办法?”
皮肉上的酷刑不能带来痛苦,那心理上的呢?
李若晏微微一笑,萧逖便懂了。
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则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李若晏围着施恩在转了两圈,缓缓蹲下来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吐出两个字来。
“真丑!”
施恩在蓦地睁开眼,“你丑,你才丑!”
李若晏知道自己推测对了。
他毁人容貌,伤人身体,是因为过度的自卑造成了他扭曲变态的心理。
李若晏啧啧又道:“真丑!”
不理会施恩在的目眦欲裂,站起来吩咐旁边的侍卫:“脱了他衣服。”
施恩在开始慌张:“你想干什么?”
侍卫见萧逖点头同意了,手脚利落,一个摁住人,一个动手扒衣服。
李若晏一直在观察施恩在的表情和动作,见他露出恐惧和绝望,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他的裤子记得也扒下。”
此话一出,萧逖也微微一愣,他将李若晏拉到自己旁边:“你想干什么?”
李若晏噗嗤一笑,“刚他问了,现在你也问,当然是诛心啊。”
“扒人裤子,你还是……”
还是要回避一下吧,萧逖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李若晏,后半一句话也不知该当讲不当讲。
只得用自己身体将她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李若晏看不见,但也不妨碍她出言羞辱:“怎么样,他是不举呢还是个阉人?”
萧逖:“……”
此话一出,动手的两名侍卫顿时瞠目结舌,其实他们还并未脱下施恩在的裤子。
萧逖扭头假意干咳。
“我要宰了你!”施恩在的声音如困兽的嗥叫。
意识到踩中了他最不愿被提及的不堪,他心里黑暗的根源,李若晏拨开挡着他的萧逖,看着施恩在缓缓道:
“你施虐,是因为你嫉妒,你这样的人,既丑又无能,配不上这世上任何美好,就不该存活在这世间。”
嫉妒至扭曲,所以才想毁了比他好的存在。
李若晏的话像淬着毒的针:“想攀附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但高贵是他们的,与你又何干?鲜花底下的泥永远都是泥。”
施恩在蜷缩在地上,像一条蠕动的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现在,你仰仗的那位权贵要抛下你走了,你又要被放弃了,真可怜啊。”
“我没有被抛弃,他说了今天晚上要带我一起走。”
李若晏与萧逖对望一眼,萧逖朝庄福做了个手势。
庄福立即会意,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召集带来的精英亲卫往城门奔去。
今晚,他们要严守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