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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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手指

    从刑房出来,已经到了午时。

    宁灏踩着饭点过来请萧逖回去用膳。

    萧逖对他道:“你去告诉厨房,将饭送到我房间。”

    其他人都各行其事,只余李若晏还呆在萧逖身边。

    “草民就不打扰将军吃饭了,先告退。”

    “留步。”萧逖笑道:“李公子留下同本将军一起吃饭。”

    啊?李若晏惊得张大了嘴。

    他们身份有别,李若晏不敢造次。

    况且,这位将军今日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萧将军,您有事说事,草民若能办到绝不推脱。您这样……”

    您这样,我害怕。

    后面半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萧逖笑笑,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白净修长,长有厚茧,却依然好看。

    李若晏看着这只手,不明白他的用意。

    “需要本将军牵你,才肯过来?”

    听了这句话,李若晏如同遭了雷劈,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萧逖忍笑叹道:“这么经不起吓啊!”

    唇上的弧度收敛,眼中还是藏着笑意:“我有事还要交代你。”

    路上,萧逖叫住了一名小厮,低头交代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等到了厢房,已有厨娘端盘从廊道那边穿行而来。

    李若晏在房门口止步:“大人,是什么事情交代草民去做?”

    萧逖已迈进了大门:“边吃边说。”

    这饭非吃不可吗?李若晏小声嘀咕:“食不言寝不语。”

    萧逖已经坐在了桌前:“你不想吃也无妨,站在旁边看着我吃也成。”

    厨娘端着菜从她跟前过去,闻着从食盘上发出的香味儿,李若晏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地叫了一声。

    萧逖听到了,故意道:“这碗汤中的小鱼晶莹剔透,哪里来的鱼?”

    “回将军,这是我们这特有的小银鱼,只有灵草村思母河里才有的。”

    小银鱼?李若晏偷偷咽了下口水,终究没能挡住美食的诱惑,一步一步挪到了桌边。

    萧逖给了她台阶:“坐下吧,算是陪我吃。”

    坐下后,李若晏这才发现发现她面前早已经摆好了一副碗筷。

    此时厨娘端来了两小碗素面,一碗有葱,一碗没有放葱。

    见厨娘将没有葱的那碗放在自己面前,李若晏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厨娘上好了面,恭敬地退至旁侧,看了一眼萧逖,正欲回答,却被萧逖打断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

    待厨娘走后,萧逖解释:“许是厨房里忘记放葱了。”

    “哦。”李若晏夹面吃了小口,不以为意道:“那正巧,我不喜欢放葱。”

    “对了,萧将军,您说的事是什么?”

    萧逖夹了一块鲜笋放入嘴中细嚼,待咽下后才道:“你是大夫?”

    “嗯。”

    “牢里有人病了。”

    夹起一片羊肉放在碗里,李若晏问道:“是那个叫王阿大的刺客吗?”

    萧逖也没瞒她:“是。”

    “让我给他治病,我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重伤再加上酷刑,她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救活。

    吃完饭,厨娘过来撤下碗碟,走出门外遇到了宁灏。

    宁灏看着食盘上的空碗,开心地发现胃口一直不佳的主子竟然将面吃完了。

    ……

    大牢设于大堂西南仪门之外。跨过两道厚重铁门,穿过阴暗潮湿的囚牢,最里面,连日光都照不到的禁锢之地就是死牢。

    萧逖从狱卒手里拿过灯,递给李若晏。

    李若晏去接,对方握着灯杆的手并没松开。

    “你若不想进去,现在还可以反悔。”

    李若晏脸色苍白,勉力一笑:“没事,我是大夫。

    遂提灯而入。

    饶是已经来过一次大牢,但踏入这最里间她还是头一次。

    死牢里密不透风,无窗亦无风,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杂糅着各种气味,腐味、霉味、血腥味。

    随着提灯移近,昏暗地亮光照入逼仄空间,李若晏勉强看清地上躺着一人。

    王阿大被捆成了粽子侧躺在地上,几乎融入在沉沉黑暗之中,毫无生气。

    “先给他松绑。”李若晏道。

    “他……”庄福想要拒绝,但见到萧逖点头,只好过去松了绑。

    “小螳螂,你要小心他伤了你。”

    李若晏看了王阿大,并没把庄福的提醒放在心上。

    待庄福给他松绑后退下,李若晏上前,先是探了探他鼻息,确认他还尚留一口气在,然后举着灯在他身上移动,查看下他受伤的情况。

    油灯突然不动,洒下的橘光照着刺客的手掌。

    “……手指、他的手指都没了。是你们砍掉的?”

    庄福道:“你瞧仔细了,这是砍断的么。”

    李若俯身再看:断指截面不齐整,不像是被截断的。有的指骨露出,皮肉没了,有的是手筋还有半截……

    霎那间,某种令人发指的、惨绝人寰的片段在脑中炸开。

    李若晏愤然看向身后萧庄二人。

    “你们居然让狗撕咬活人!”

    庄福摇头道“小螳螂,他的手还真不是我们放动物过来给咬掉的。而是……”

    萧逖打断他,冷着脸道:“让她自己看。”

    若她瞧不出端倪,那就到此为止吧。

    他既希望她参与进来,又不希望她卷入这是非中。

    李若晏忍着心寒和惧意,检查王阿大其他地方。

    他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再拿一盏灯过来!”

    须臾,一个狱卒提灯过来。

    当他看见李若晏用小棍从刺客嘴里抠东西时,似乎是勾起了恐怖的回忆,猛地扭头干呕吐起来。

    嘴里的东西抠出来了,李若晏举灯凑近一看,吓得将灯抛了出去。吓得几近魂飞:“手指,是人的手指!”

    老庄恶劣的补充道:“是手指,还是他自己的手指。他自己咬掉了自己手指,还吃了它。”

    提灯的狱卒又是一阵呕。他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啃鸡爪鸭爪了。

    前夜,正是他当值,死寂的牢里传来吭哧吭哧嚼骨头的声音,他当时还纳闷谁在啃骨头,细想又觉得牢饭里又不见荤腥,哪有骨头可啃。

    于是他提着灯走过去,只看见这黑死囚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似乎捧着某物,正吃得津津有味。

    “喂!”他喊了一嗓子,死囚停止咀嚼静止不动,就在他准备再喊一声时,只见死囚缓缓抬起了头,接下来诡谲的一幕,成了他现在挥之不去的噩梦:

    诡异的笑,半截骨头露在嘴外,血污从半张的嘴里流下,手指头鲜血淋漓。

    他啃食的竟然是自己的手指!

    庄福还在继续道:“这家伙像中了邪似的,若不是将他捆住,只怕都把自己给生吃咯。”

    谁也没有留意,王阿大已睁开了眼睛,趁大家都没注意,突然伸手去掐离他最近的李若晏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