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验尸
李若晏脑袋轰的一声,这一出始料未及,她甚至连回避都忘了。
直到一个身影将她视线挡了个彻底,她才回过神。
这可太惊悚了。
眼前下半身裸露在外的郑书桓,断口处被水泡得发白。
萧逖问:“可找到凶器?”
仵作拿起一把剪刀给他看,“这把剪刀也是从井里捞起的,从伤口形状判断,凶手就是用它剪断了死者的子孙根。”
周围的衙差小声议论——
“断了人家那玩意,凶手肯定是个娘们!”
“多半是情杀……”
吴县令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偏头问仵作:“这是女人干的吗?”
仵作道:“凶手是男是女小人不知。小人只能推测:凶手是先弄晕死者,然后剪断他子孙,再将他丢入井中,最后死者在昏迷中溺亡。”
“不对,说得不对。”李若晏出声道。
仵作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个脸带胎记的小公子。
“哪里来的……”吴县令话话一半,瞥见萧逖正拿冷眼盯着自己,连忙住了嘴。
“请问小公子,我说得哪里不对?”仵作问道。
“说他是被人丢入井中的,这句话不对。”李若晏望着仵作,一脸认真:“死者已经昏迷,凶手将他运到,那必然对死者要拖拽、搬运。而这些拖拽、搬运的痕迹死后都会形成淤青。但是你们看……”
李若晏上前几步,说时迟那时快,萧逖拎起尸体身边的白布一扯,将尸体下半身的关键部位盖个严实。
已走到近边的李若晏微楞一瞬,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态自若,私以为这位萧将军这番举动只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你们看,他的身上并无淤青。”
“这……”仵作连忙返身查看尸体。
片刻后,他惭愧道:“这位小公子说得对,死者身上确实没有淤青,但他身上还有几处蹊跷,请允许小人将尸体带回殓房再细细查验。”
萧逖道:“吴大人,就有劳你将尸体都带回去了。”
“你——”他斜睇李若晏:“跟我走。”
李若晏心中忐忑,路上堆笑问道:“萧将军要带草民去哪里?”
萧逖没有答他话,径直将她带到厨房。
他拿起瓦罐,问她:“你能从气味判出有哪些药吗?”
李若晏放在鼻下闻了闻。
“罐中的药材有仙茅、麻黄、附子、黄芪、细辛、人参等,但是……”抿了抿嘴,纳闷道:“这我有点想不通,仙茅、麻黄、附子等都是温补药物,一般是不会放在一起的。”
萧逖道:“放在一起会如何?”
“这几种药放在一起易诱发心率加快,若再有外力刺激,还会致人昏厥。”
萧逖连忙吩咐宁灏:“派人查查,青囊堂有给谁开过这服药。”
话刚说完,天空想起一声闷雷,卷起一阵狂风,眼看快要下雨了。
萧逖看了一眼李若晏,丢下一句“将人押回县衙,单独关一间”后,就走了。
到了药堂门口的李若晏只看到了萧逖离去的骏马扬起的灰尘。
她抬头望望天,叹气道:“是要走回衙门啊。”
负责押她的衙差阴阳怪气道:“不想走啊,那你去坐那辆车。”
李若晏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过去,但天已阴沉,前面衙差们也来来去去穿梭,她一时看不清楚是辆什么车。
“那上面坐的什么人?”
衙差阴恻恻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尸体啊。”
李若晏连忙摆手,“我还是不要打扰死者了。”
衙差脸色一沉,“那废什么话,赶紧走。老子也累了一天了,还不是全凭两腿来来去去。”
李若晏气得想骂人,心中腹诽:“你们是领着俸禄干着分内事,姑娘我是做好事没落个好结果,现在还当做免费劳力使唤。”
牢骚归牢骚,她还是晓得要审时度势,心里默默算了下争取待遇的可能,发现几乎为零,于是认命地跟着他们一起走路。
也不是她矫情非要坐轿不可,只是从进衙门到现在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肩膀的伤未处理,痛感是越来越强。
即便困着、饿着、累着,她还惦记着蒙面刺客的事情,尝试从衙差口中套些信息。
她堆笑向衙差搭话:“这位大哥,青囊堂里的三个人死得那么惨,他们是不是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衙差粗声粗气道:“不知道!”
“今天城门下的那两个刺客也是从药堂里出来的,现在里面又死了人。这药堂肯定有问题。”
“这还用得着你说!”这衙差脾气火爆,将差点绊倒他的石子一脚踢飞,咒骂了一句,扭头道:“你问这些作甚,我看你小子也不像个好人。”
李若晏尽量让自己笑起来真诚些:“大哥,我真是好人,今儿还救了你们县里大户苏家的大小姐呢。”
“是你小子!”衙差惊讶:“我听说你还挟持了一位将军?”
李若晏谦虚道:“这也没办法啊,我是个大夫哪能见死不救,这是医者的本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她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心中不免一阵得意,面上端的却是难过,好一番长吁短叹。
果然,这衙差开始主动问她了,“兄弟,你是担心自己回衙门会被罚?我瞧你也不是会犯事的人,只要没犯事就用不着担心,将事情说清楚就好。”
刚刚是谁说自己不是好人来着,李若晏心中无语道。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另一件事。”她叹了口气,皱起眉头一本正经地胡编:“我这次来冶川是找一个亲戚的,来之前我一个友人找上了我,同我说起了一段旧事。”
瞥一眼衙差,见他支棱耳朵正听着,于是继续道:“十年前他家姐曾随他们父亲一起在冶川县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姐姐豆蔻年华,对县里的一名大夫生了好感,而那大夫也喜欢他姐姐,于是二人就偷偷交往起来。可惜没过多久这事被他们父亲发现,棒打了鸳鸯。
他姐姐被送走后嫁人生子,但这往事藏在心里无法释怀。我这友人知道我要来冶川县后就拜托我,找到那名大夫然后还他一些东西。”
“我们县就只有一个医馆,里面的老大夫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十年前也五十多,不可能是他。”衙差突然想道:“对了,十年前还有一个大夫,就是现在的青囊堂东家老郑,十年前他也是名大夫。”
李若晏心中暗喜,就等着你说这句话了。面上却唏嘘道:“哎,还真是造化弄人啊,原来是郑老板,也不知道他放没放下往事。这十年来他有在找人没?”
“找人?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衙差道:“这老郑会格外留意进出灵草村的女子,你说的那位友人姐姐以前就是住在灵草村?”
程柔嘉眼睛一亮,忙道:“你确定是灵草村?”
“差不多吧,就那方向。”
另一名衙差听着他们说话,凑过来贱笑道:“说起老郑,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李若晏追问道:“什么事?”
衙差憋着笑道:“老郑是怡香院的常客,据说是他每次干那档子事,兴奋时会叫对方“一娘、一娘”的。
“啥一娘二娘的,他一个光棍……”
“背后议论死人,小心他晚上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