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丝的落下，柯玄握刀的手不断靠近胸膛。

    曹丰裕嘴角掀起张扬的弧度，似乎已然胜券在握，施加在刀柄上的力气又大几分。

    一旁的张玉拔刀蓄势待发，不管输赢，至少要保住柯玄的性命。

    突然，曹丰裕脸色大变，连退数步。盖因，柯玄在即将陷入无法发力的窘境之时，手腕一翻，侧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将刀尖刺向曹丰裕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未料到。

    旋即，柯玄一转守势，长刀在其手中，宛若翩翩飞舞的蝴蝶，亦如逃出囚笼的飞鸟，令人应接不暇。

    此乃白羽刀中的秘技——百鸟纷飞。

    追求以密不透风地挥刀，迫使对手陷入防守境地，然后以速度逐渐撕破对手的防守。

    这一式对施展者的腕力，反应，以及对白羽刀的掌握程度均有要求，若非柯玄踏入三次换血，将白羽刀练至小成，万万使不出这一式。

    但同样，百鸟纷飞带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曹丰裕明明在力量与体魄上都占据优势，可在纷飞的刀光间，只有抵挡的余地。

    该死，这小子刀法怎地如此精湛。

    他企图一刀中断柯玄的挥刀，破开攻势，但当刀刃刚起，柯玄便将刀锋抵在他的脖颈。

    “曹大人，你输了。”柯玄淡淡道。

    现场在经过鸦雀无声后，分为两派，商队一边欢呼雀跃，张玉睁大眸子，其中尽是不敢置信，曹家一边，则是陷入了深深的死寂。

    曹丰裕木然道：

    “我输了，这是赌注。”

    他将一个袋子扔给柯玄，这原是用来购置丰宁草的货款。

    柯玄接过，打开后，瞅了一眼，抱拳道：

    “曹大人，承让。”

    “我们走。”曹丰裕没有理会，今日一败，失去的可不仅仅是那一千两银子，他在曹家的声望，以及曹家在丰顺县的名号都会受到打击。

    这烂摊子由他所起，也应由他来收拾。

    曹家众人走后，柯玄收刀入鞘，商队众人围了上来。

    “张大人，干的漂亮。”

    “张大人，再露一手，弟兄们都想看看。”

    最后，还是张玉一锤定音，将众人压下去：

    “让张大人休息一下，新年之际，你们快去买点礼物，好带回家里，别在这里叫嚷了。”

    此言一出，柯玄身边终于清静下来。

    张玉毕竟是梁家客卿，地位仅在几人之下，说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

    待众人散去，柯玄准备回到客房。此时，张玉追了过来，并喊道：

    “张成，今日之事，张玉谢过了。”

    “我受梁莺姐百般照顾，此乃分内之事，张客卿不必放在心上。还有这些银两给兄弟分下去买点东西吧。”

    言罢，柯玄将曹丰裕所给袋子中的银票拿了一些出来，再将袋子递给张玉。

    “张成，我不能要……”

    话未说完，柯玄就将房门关上。

    张玉看着手中的袋子，思绪纷繁，飘到红原城之时。

    起初，对于柯玄这位梁莺的恩人，梁家内部并无多大反应，即使救了梁莺一命，左右给点金银就差不多了。

    后来，梁莺不断派人朝柯玄那送去珍贵的药材和丹丸，梁家中开始有人不满了。

    再到叶夜云突破炼脏，叶家春风得意之际，梁莺极力反抗联姻。那个时候，属于梁章一派的人就渐渐传出柯玄是个“小白脸”，是梁莺养的面首之类的风声。

    可今日一见，此人断非池中之物，小小的红原城怕是容不下这位少年。

    客房内，柯玄闭上眼，回忆起刚刚与曹丰裕战斗时的一点一滴。

    曹丰裕所使刀法偏向以力压人，与其壮硕的身材相符，不过在刀法上，明显逊于自己，否则以他胜出自己一筹的实力，完全可以找到自己挥刀的间隙，破开百鸟纷飞。

    但究其到底，这一战，对自己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柯玄抚摸着玄兵长刀，自刘青以后，所遇对手尽管没有玄兵，可所持兵器大都不凡，玄兵长刀在锋利和坚韧上能占据上风，但终究无法一刀斩断。

    失去了兵器上的巨大优势，武功的高低就成了最重要的一环。

    想他离开清泉县至今，曹丰裕是他唯一一个正面战胜的实力比他强之人，其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计，若非百鸟纷飞在刀法上的碾压，他也不会强行出头。

    一个曹丰裕便已如此，那锻骨武者，炼脏武者，以及那神龙不见首尾的气境武师呢？

    柯玄心中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他目光幽幽，望向西边。

    “该走了。”他低声道。

    距离丰宁草成熟还有三日，他在丰顺县的时间不多了。

    随后，一个戴着斗笠，一袭黑衣的男子消失在雨中。

    雨中，柯玄持刀，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血水与雨水一同顺着刀身落下。

    “不要杀我，我是丰顺县知县章丘的人，你是谁？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男子涕泪横流，整个人倒在地上，很是滑稽。

    他是这伙寇匪的首领，但实力仅有二次换血，较之赤髯大汉差不知多少。

    当然这伙寇匪也仅有十几人，柯玄闯入之时，他们正在举办宴席，喝酒吃肉，屋里还有一个被绑着的男人，被割掉耳朵，不住地哀嚎，被他们当做取乐的工具。

    在清泉县时，柯玄也时常听闻来治病的病人诉苦，哀叹今年赋税比之往年又重了，地主老爷的租金又涨了。

    那时，他只是静静听着。

    落草为寇，基本是通源府境内寇匪的写照，兴许这伙寇匪原先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深受土地兼并与徭役之苦，但手上一旦染了血，就再无无辜二字。

    对于这种恶徒，柯玄不可能留手，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章丘。”柯玄轻声说着这几个字。

    养寇自重，在历朝历代都不罕见，但那多是边疆大员为了保证兵权或者向朝廷索要军费，所想出的法子。

    而章丘一个小小的知县，做此事大抵是浑水摸鱼，想以通源多寇匪之名捞油水，这般行径当真是雁过拔毛。

    这大灵看来亦如前朝，逃不过王超周期律。